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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母轻声叹了口气:“我和他父亲很久前就知道你。”
她坐在床沿,似乎陷进回忆里,语气更加柔和。
于秦朗也不打扰她,安静地听着。
姜母看向他,缓声道:“言澜出车祸后,整个人都变了,也忘了一些事,原本我们都以为他连你也忘记了……这东西,他再没有拿出来过……”
于秦朗指尖颤了颤,张了张嘴,只觉得一片涩然。
姜母轻声道:“他这么多年,在外面疯玩,好像变了一个人,但我和他父亲都不敢跟他说出真相,怕再刺激到他。”
做父母的,总比旁人多些顾忌。
姜母看着于秦朗,道:“我们自然希望他能恢复,但十多年过去,一点起色也没有,直到他三年前回到江市,重新遇见你……”
她目光在于秦朗脸上逡巡。
于秦朗低头凝视着手里的素帕,心里滋味难辨。
姜母顺着他目光,也落到手帕上,温和道:“他和你在一起后,性格收敛起来,也不胡闹了,一心一意对你……我和他父亲都很高兴,以为他从此能稳定下来,却没想到后来……”
后来简启出现,于秦朗提出离婚,而姜言澜恼怒之下,把字签了。
于秦朗想起这三年的纠葛浮沉,眼神不由暗下来。
姜母伸出手,拍拍他手背,歉然道:“我与他父亲都知道对不住你……当初确实有利用你的嫌疑,希望你能帮言澜恢复……不过我们也是真心喜欢你……”
她看了看于秦朗的脸色,许多话都止住了,化成了一句叹息。
于秦朗倒不怎么介意从前那些事,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但姜母今天来这里的意图,却让他觉得惶恐。
他大概已经猜到姜母的来意。
姜母顿了顿,又道:“不过言澜一直没有忘记你,这个我和他父亲都可以作证。这块帕子,我们都以为言澜忘记了,但其实他始终都记得。当年他把手帕带去旧金山,出事后,他被接回来住过一段时间,帕子也被他收起来。重新遇见你之后,他又找了出来。”
于秦朗抬头望向她。
姜母笑道:“他一直都珍藏着。”
于秦朗也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这些事……又何必跟他说呢?
现在要他对姜母的话给予回应,他只会觉得别扭。
一阵冗长的沉默后,姜母站起来,微微笑道:“东西我还得带回去。”
她朝于秦朗狡黠一笑,道,“这是我偷偷拿出来的。”
于秦朗不禁笑起来,他还从没见过姜母如此小孩气的样子。
姜母低头看他,道:“明天我和言澜一起来接你,好不好?”
于秦朗闻言,诧异地仰起脸。
姜母拍拍他肩膀:“不把你接回去,言澜他又得臭着脸。”
于秦朗扯了扯嘴角,却有些笑不出来。
姜母也不勉强他,只道:“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再给你父母电话。”
于秦朗并没有马上拒绝她,点了点头。
姜母笑笑,就要离开。
在她走到门口时,于秦朗突然叫住她:“母亲。”
姜母面容温和地回头。
于秦朗迟疑了下,道:“有件事,我想问问您……”
姜母走后,于秦朗呆坐在床头,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直到护士提醒该换纱布了,他才稍微回过神来。
下午姜言澜来医院,发现于秦朗已经换下病服,并且穿戴得整整齐齐。
他只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走近。
于秦朗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姜言澜静静看他片刻:“你想出去?”
于秦朗嗯一声,道:“带你去个地方。”
“……”姜言澜扬了扬眉,
于秦朗率先往外走:“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姜言澜默默望他背影,几秒后,慢慢跟上去。
到楼下的时候,于秦朗才发现下雪了。
他侧头看了眼姜言澜:“车子在哪?”
姜言澜定定地凝视他。
于秦朗却避开了他眼睛,催促道:“在哪里?”
姜言澜唇角紧抿着,最终还是妥协,指了指不远处。
两人走到车子旁,于秦朗径直打开驾驶座的门,道:“我来开车。”
姜言澜脸色变了变,双手撑住车门,没说话。
于秦朗疑惑道:“怎么了?”
姜言澜闭了闭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我开吧。”
于秦朗深深看他一眼,倒没跟他争执,抬步绕过他,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一路上姜言澜都沉默着,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于秦朗也不和他说话,偏头望着车窗外。
车子开出医院,大约是天气冷的缘故,外面已经没有记者蹲点。
在经过第一个岔路口时,姜言澜低声询问:“我们去哪?”
于秦朗想了想,道:“我指路,你跟着开吧。”
姜言澜没做犹豫,应了声好。
等拐过几个路口,姜言澜才看到,前面是他以前念书的中学。
他眼神暗了暗,却没说什么,把车子停在校门口,道:“放假了,应该不许车辆通行。”
于秦朗道:“那我们走进去。”
姜言澜依旧纵容着他,默默地跟着下车。
于秦朗踩在雪地里,回头望他,忽然笑道:“我带你进去。”
姜言澜盯着他唇角那抹笑,眸子沉了沉,而后敛了目光。
他们走到教学楼,于秦朗甚至记得他们的教室是哪一间。
两人撑住栏杆,往下眺望。
风雪吹来,将两人的衣角鬓发吹起。
姜言澜闭了闭眼睛,低声道:“当时并不是我开的车。”
于秦朗也不意外他突然说到这个话题,轻轻嗯了一声,像是鼓励他继续。
姜言澜低头盯着栏杆上的积雪,缓缓道:“可是最后出事的是阿离。”
那天下着雨,陆清离约他出去。
姜言澜本不想答应,但商隐在电话里劝他,总得给人家一个机会。
后来他到底去了,陆清离执意要把车子开去海滨。
陆清离在海边的餐厅里安排了午餐,还布置了许多小玩意,吃饭时,他向姜言澜告白。
姜言澜那时候已经心有所属,自然不会答应。
更何况他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并不会因为别人喜欢他,他就要给予回应。
陆清离遭到拒绝,却也没怎么失态,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大约他早猜到结果。
两人甚至平和地用完了午餐。
雨越下越大,又因为在海边,整个天空都被水汽弥漫住。
姜言澜本想等雨停了再走,即使在那里住上一夜,他也觉得无所谓。
但陆清离却说,他想立刻回城。
这是十分不明智的,可是姜言澜之前拒绝了他,不想再让他难受。
于是两人赶回旧金山。
车子是陆清离在开,他熟悉路,所以姜言澜也没有意见。
但很快就出了事,他们在高速路上,车速并不太急,但因为雾气重,前方发生了车祸,他们却不知道,结果连环撞上去。
当时陆清离急忙调转方向盘,而他下意识的动作,竟然是保障副驾驶座上姜言澜的安全。
姜言澜刚要去阻止,但后面车辆瞬间也撞了上来。
那一秒,姜言澜下意识收回了手。
“我当时竟然犹豫了……”姜言澜捂住眼睛,声音也颤抖起来,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次当年的场景。
于秦朗犹豫了下,抬起手,轻微地落在他肩膀上。
姜言澜静了会,才又哑声道:“后面的车子撞上来后,我当场晕了过去,等我模模糊糊醒过来,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抬上救护车,我很焦急,不知道阿离他怎么样了……”
“后来在医院里,我被推进手术室时,听到陆家的人在哭,旁边有医生在跟他们说,人已经当场死亡,救也没用了……当时我多震惊,可是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昏了过去。后来……后来当我醒来,已经不记得当时的事了……”
姜言澜转了个身,靠着墙角慢慢坐下去,模样狼狈:“我还记得最后阿离看我的眼神,像是欣慰,像是了然……他什么都明白,他什么都愿意……可是我……”
他捂着脸,有什么东西从他指缝里掉落下来。
风雪停了
寒冷的风一阵阵呼啸而过,姜言澜靠墙瘫坐着,他的脸埋在手掌里,根本看不到他表情。
他手指发白,从指缝里掉落的水珠很快被风吹干。
于秦朗默默瞧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多少能懂姜言澜的心情。
毕竟是陆清离舍了性命才救下姜言澜。
于秦朗庆幸姜言澜还活着,也感激陆清离的舍命相救,但他也不会因此就觉得心安理得。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可贵。
即使是陌生人逝去,他也会觉得遗憾。
更何况原本该活着的人,是陆清离。
于秦朗犹豫了下,到底伸出手去,轻轻握住姜言澜的。
姜言澜一震,抬头慢慢看向他。
于秦朗指尖抚过他眼角。
那上面还濡湿着,他装作不经意,替姜言澜胡乱揩去。
他见过姜言澜哭泣,当初他要离开时,姜言澜爆发出来,当时两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可那个时候,姜言澜还没恢复记忆,性格也有些偏差。
现在姜言澜已经恢复正常,一直都是沉稳的样子。
谁能想到他在这漫天风雪里,
于秦朗看着他,轻声道:“都过去了。”
姜言澜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掌,哑着嗓子,道:“阿朗……我记起阿离后,每次都会梦见他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我太自私了……”
他整个人仿佛在颤抖,手指更加冰凉,就好像快承受不住这寒冷的天气。
于秦朗紧了紧手下动作,将对方的指尖包在手掌里。
姜言澜却不敢看他,轻轻敛了视线。
但他也一直没抽回手。
于秦朗静了片刻,突然低声问道:“你对阿离,只有内疚?”
他语言艰涩,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问出这句话。
姜言澜诧异地看向他。
于秦朗苦笑了下,摇摇头,道:“……当我没问。”
姜言澜神色复杂地望他一眼,眼里夹杂着许多情绪,大抵都是痛苦和挣扎。
两人都静默起来,只听得到风吹进走廊的回旋呼啸声。
半晌,姜言澜才低低地喃道:“我这样自私……”
他难堪地闭上眼睛,不敢看向眼前的人。
陆清离在驾驶座,原本比他安全,出事那一刻,如果陆清离没有调转方向盘,那么姜言澜现在也不可能活着
当时姜言澜发觉了陆清离救他的意图,却没有阻止,反而接受陆清离的救助。
陆清离因此而丧命……
于秦朗没有接话。
他在想,这世界上,谁不自私呢?
刚刚他怎么也忍不住,问姜言澜对陆清离是否只有愧疚。
也不过是他想确认姜言澜的感情而已。
他出车祸时,紧紧护着那本旧书,直到晕过去,他都没有松开。
那时候他脑里闪现出这十多年为接近姜言澜所做过的努力,满心绝望。
他想,他再也不可能得到姜言澜半点的心意,也不可能再用一个十年,去获取姜言澜的注意。
可是当他在医院醒来,竟然见到姜言澜。
他当时便想,原来柳暗花明是这么一个意思。
商隐说他变得好说话了,大约是赞他开朗许多。
其实不过是他历经生死后,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这段时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