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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作用,就是在进门的时候做了自我介绍:“简心瑟。”
当然,她还是当事人。
对方的合约是最标准的。实际上,在目前市场氛围和前景并不乐观的情况下,对方承诺的合约可谓条件优厚。
最重要的,简心瑟是谁?不过是刚刚开了一次画展,在艺术世界飘飘荡荡而过的一叶轻舟。能经得住些什么,经得住多久,都是未知数。
可是对方要花如此的精力签她,捧她,而且一签十年。
成宇浩一一解释了合约条款,每一项、每一个字,几乎,没有任何漏洞。
“对简小姐来说,这一项……”成宇浩指出:“有没有顾虑呢?”
心瑟看着,这是所有的条款中,她最在意的两点之一。
十年?太长。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潜意识里的那一种不可操控感。还有,这十年中,每一年,她的出境记录不能超过三次,每一次,不能超过一个礼拜。
很明显的,这是限制人身自由。
当然,对方签她的目的是看中她的国画。希望她把最好的十年创作时间留在国内。
这样来说,又没有任何问题……
“瑟瑟,一会儿我要回去准备首长的晚餐。老夫人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许阿姨什么时间到她身边的她都浑然味觉。
心瑟回过神,望着许阿姨温煦的眼睛,开口:“好。”
许阿姨的眉眼瞬间笑开,像白花花的窗外的阳光:“你的房间,我每天都打扫一遍。就是不知道这些年在外头,你还能不能习惯家里……”
心瑟望着许阿姨的鬓角,不由就抬起手去。
“别管它,人老了……”许阿姨有些躲。
“阿姨,是不是爷爷的病……”
“哪有,累不着我!你也走了这些年了,是该老了……”
这些年了?
可不是?一晃七年。
心瑟跟着车子回了老院子。
沥青路面,红墙灰瓦。
门卫已经换过了,她跟许阿姨进了门。
齐整的青砖路面,该是近年重铺的。院子里那棵巨大的石榴树,还在。
花园子里,曾经有一口古井的。小时候,她喜欢从那里面汲了水,喷洒在那些或人工或自己恣意生长的花草上。
“瑟瑟呢?瑟瑟又跑到哪儿去了?”隔着时空,她听到了***话儿。
“丫头在花架子底下看书呢。”是爷爷。
“晌午的日头烈,仔细了眼睛!”奶奶说不清是抱怨还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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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音符
心瑟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爷爷的电话,让她不用再回医院。
“晚上你爸爸跟你三叔、五叔过来,你就在家呆着,人多了我眼烦……”
心瑟没来得及应,简老爷子就撂了电话。
在正房陪奶奶说了会儿话,知道爷爷早吵着要回家。医院那种地方,爷爷一向是排斥的。上一次入院已经是五年前,因为爷爷的坚持,采取了保守治疗,一直在家休养。如今,怕是一定要手术了。
爷爷倔。手术日期一直不点头。
一家人都不敢违了老人的意,又着急。
“延到现在……你爸爸和叔叔们硬着头皮轮番劝,次次被骂的狗血喷头……”奶奶叹着气。心瑟知道爷爷的火爆脾气。回来两天,她在的时候,那些看护医生,有事没事就惹来一顿骂。这还是在她跟前儿,爷爷收着呢。
奶奶一会儿就催促着她赶紧回房间休息。
她拗不过,只得回了房间。
房间还是她走之前的摆设。她走到梳妆台前,顺手举起了一面镜。那里面,她看到了一双茫然的眸,眼底是重重的黑眼圈。
倒是真的累了。
靠在沙发上,屋子里一片安宁的静寂,她觉得心安极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一阵悦耳的风铃声。
心瑟醒来。满眼的软烟暮色正从窗外包裹而来,她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薄毯。
她没有急着起身,望着半开的窗口那串摇曳的铃。
暮霭是它庞大的背影,远远的,是隐约的鸽群回巢的声音。
心瑟凝着神听。
蓦地,一串流畅的音符倾泻在暮色里。
心瑟下意识握着毯,很快,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头脑有片刻空白。过了许久,四周始终是安静的。她的心跳慢慢稳下去。
收好了毯子,才觉到手心缓缓浸出的凉意。她出了房门。
“哎……”她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了右侧后方的一个声音。
她回过身。湘竹正架了机器,在抓拍。
她赶忙退出她的取景。
湘竹冲她点下头。
心瑟知道,她这样的抓拍,要求的光影效果转瞬即逝。
果然,紧紧几分钟后,湘竹就收了机器:“谢谢!没影响到你吧?”
心瑟摇摇头。
“怎么样?怕影响了你,我的琴可停了……”琴房的门里,一个低沉透着温度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大步,瘦高的身影出来。
“阿姨做了最拿手的琵琶大虾,把我的那一份奖赏给你可好?”湘竹回头,笑。
“我可不抢你的……”双手随意插进裤兜,淡淡的口吻。
一双寒星,不远处的天际落下来的般,轻轻滑过她身上。
心瑟起了脚步。
暮色浓重了。一阵风来,石榴树沙沙的叶声。
“哎……可轩,别动……你现在的姿势……可惜了,自然光不够……”
☆、第十九章 ARIA
铃声刚响了一段前奏,心瑟就摸索到手机。
果然是她!
一个晚上了,她联系不上Lisa。给她的语音信箱留言不下五次,却始终没有什么回音。
她是困了,等在床上就迷糊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个温雅的男声:“请问是简心瑟小姐吗?您的朋友喝醉了……这里是ARIA……”
心瑟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锦鑫二层就有很好的酒吧,可是她知道,Lisa不会去。
心瑟随便从衣橱里挑了件长裙套上,悄悄出了房门。
凌晨两点一刻,她站在大街上,望着往来的车辆呼啸而过。
夜色里有一种奇妙的熟悉的味道。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视觉还是别的原因,渐渐的,夜的空气中的光亮,像是陈旧黑白电视屏上的雪花,幻化般地膨大。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小姐,走吗?”一位出租车师傅减速,遥遥地问。
心瑟慌忙点头,师傅迅速将车子切近。
车子飞速到了ARIA。
心瑟进门,很快询问了一位服务生。
服务生将她带到了Lisa的座位。
“这位小姐醉了很久了,手机又关机。我们领班没有办法才冒昧开机联系了您……”服务生解释。
心瑟道了谢。在一旁的座位坐下,她望着伏在吧台上的Lisa。满身的酒气,零落的瓶子。
她握了握Lisa的肩:“Lisa?”没有任何反应。
心瑟领教过Lisa的醉酒。幸亏是在ARIA,她叹了口气。
“能不能帮我把这位小姐扶到外面的车上?”她示意了服务生。
“Excuseme!”服务生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个稍显生硬的美国南部口音。并不属于上层社会。
小伎俩,小麻烦。曾经,她司空见惯的。
距离吧台最近的四人台,是几个混杂的外籍人士。即使是在ARIA,借酒交际的也大有人在。刚刚坐下,她已觉到了不远处的注视和嬉笑。
心瑟打开手包,塞给服务生两张小费:“谢谢!”
服务生微鞠躬致谢。帮心瑟扶起了Lisa。
Lisa抬头,却很快又耷拉下去。嘴里模糊呓语了几句,身体倾到心瑟一侧。
“Excuseme!CanIhelpyou?”锲而不舍,一旁的高壮身形站起,几步就过来。
一股并不愉悦的稍嫌浓重的香气,混杂着难以完全遮掩的体味,心瑟对上了一双还算漂亮的淡绿色深陷的眼睛。
他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No!Thankyou!”心瑟礼貌回绝,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男子讪讪地笑,微眯了眸,却没有马上走开。
周围有目光过来,大多数人并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多余?”沉静的近乎冷冽的声音不疾不徐地靠近,周围稀稀落落的交谈声瞬间集体消失。
“罗先生!”领班走近。
外籍男子的脊背不由挺了挺,很快尴尬地耸了耸肩,坐回去。
他背后阔步而来的男人并没有抬眼皮,抬臂抱起了早已站立不稳的女人。
☆、第二十章 一条裙
外面已经开始落雨。
大理石地面湿亮着,反射模糊的光影。心瑟紧跟着御锦的大步。
已经有服务生先一步到了车子旁,开了车门。
御锦的动作并不轻柔,Lisa躺倒在后排座位上的时候嘀咕了一声,却没有醒。
心瑟赶紧上了车,带上车门。
车子游鱼一样滑出去。
雨势大起来,心瑟望着雨刷单调地工作。
这样的雨夜,什么都是湿的。建筑、灯火、树木……
甚至,人的心。
心瑟交握着手。无意识地,指腹触到衣裙的面料。摩挲着,她突然颤了一下。
“怎么了?”他抛过来目光,炯炯有神:“冷?”
她摇摇头。触着的他的视线,很快移开。
他无所谓地转回去,很快,又转回来。
心瑟不由有些挺直。
他的目光,刻刀一样,缓缓从她的发顶开始,一刀一刃,有条不紊地对着她从上到下。
她等着。
他冷哼一声:“我以为它早就被人扔到垃圾站了。”
她知道他在说气话。垃圾站?怎么可能?那么美好的一条裙,如一条美好的生命。它不该得到那样的命运。
“一直在我房间的衣橱里,保存的很好。”她静静的语气。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申明了她一直是保存着它的。
只要不是扔了,有什么理由保存的不好?毕竟,也只是被穿过短暂的可以忽略的时间而已。
“你穿的效果最好。”他突然肯定什么一样。
出口之后,他才意识到。一时,车子内的空气有些凝滞。
她半天才哦了一声。不再有话,她望着车窗的正前方。
他侧了脸庞,打量着她。正襟危坐的高挑的身子,乌黑的发随意地挡在胸前。她的小脸就隐在那随意的发里。白色的裙完好地勾勒出她的曲线,下摆打开着,在那里洁白地盛开。
同一款式的裙,也有几个人穿过。还是,她穿的效果最好。
再开了车门的时候Lisa已经有了一些清醒。
在心瑟的搀扶下下车,她还是摇晃的。
御锦没有下车的意思,他已经燃着了一枝烟。
他吞吐着烟雾,看着Lisa靠在心瑟身上蹒跚而过。
“谢谢……”心瑟好不容易稳住。
他吐出更大的一口烟圈,示意她们走。
Lisa却站住,定定望着他,迷离的眸张大、眯紧。
“你……”她指着他,失神再清醒。
“瑟瑟,他,他还是来了……”Lisa再转向了心瑟,异常认真的。
“上去吧。”心瑟欲转身。
“你站住!”Lisa出奇的大声,望着她,再望了御锦,口齿异常清晰:“他来了,就在那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还爱不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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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他
御锦看到心瑟的脸孔,瞬间雪样的白。
“江若琳!”她叫出来。Lisa呆住了:她鲜少生这样大的气。她捏住自己的手指,僵的。
她就如个雪人。
Lisa再看向御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巨大的错误。
车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那个男人,矫健的大步下来,瞬间就抵到了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