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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现在在法国。
我始终对她无能为力。她也许是我前辈子的债主。
那你还爱小安吗?
刻骨铭心。但现实中我却只能一心一意地爱我的妻子。
35岁时,小安给我发了一张照片。她伫立在凯旋门边眺望。依旧是那个女孩,只是微微消瘦了些。
她在法国的一家中餐厅里工作。有空的时候,她会去连接着圆形广场的香榭丽舍大街走走。看着那一株株苍老的法国梧桐,她说看到了阿尔芒和玛格丽特在这里相识的一幕。她说,在这里,她真切地由《茶花女》感觉到了小仲马与甫丽赛丝的爱情。她说,她看得到法国〃七月王朝〃的繁华奢侈,而这种种的繁荣背后,紧紧地缠绕着一种让人作呕的等级观念。谁说贫者只能用来欺凌,谁说妓女只能用来践踏。他们也应该有最起码的做人的尊严。
世界在某种意义上并非是进步的,可以说它在停滞,甚至在倒退。不然,现在社会中为何还残留着可悲的封建思想,有的地方,甚至更加浓重。
法国是一个集现实与幻想于一体的国度。你可以选择奋斗,更可以选择沉沦。它会忠于你的选择,就像忠于茶花女的爱情。
37岁时,我继续着医生这个职业。我已不知道厌倦,因为我已麻木。事业,家庭。我不停地于之周旋着。我明白了,自开始选择这个常规的生活方式,我就选择了重复。
那时,小安打来电话说,她将结束自己的旅行。她说,曾经的预言都已逐步地实现,只是,还有仅剩的两个等她去实践。
我屏住了呼吸,我知道唯美主义者最终的预言会是什么。
小言,我要做凤凰。
小安,凤凰涅磐只是个神话。
我已经决定了,没有人可以改变。小言,40岁,在我40岁时,我会涅?。
生命会轮回吗?如果人能够重生。小安,你还会继续这样的生活吗?
因为寂寞,所以选择忙碌或是荒凉。
因为寂寞,所以拒绝回忆或是幻想。
因为寂寞,所以受着伤还要学坚强。
也许,长大了,才知道时间竟是如此飞速地行驶。那个宣告死亡的时间一天天地逼近。我又沉重得感到了我的无能为力。
小安是个亵渎生命的人。她可以放弃自己的爱情,荒废自己的专业,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但她不能不去履行自己的诺言。
小安40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了她的E…mail。小言,今天将是我的祭日。我将实现我最后第二个预言。
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眷恋的人。我向来只预言自己,从没有预言过别人。不过,我最后的一个预言是: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能幸福。
我恨我的父母,恨他们自私的离异,将我抛弃。当我一个人面对着黑夜的冰凉时,我就诅咒过他们将背负一生的歉疚。所以,小言,既然你选择了婚姻,你就应该坚持到底。
我的确是无能为力,我只能用眼泪将她惦记。
像风一样的女子,风过无痕;像水一样的女子,柔情脆弱;像烟花一样的女子,美丽寂寞。
1个月后,我收到了从法国寄来的小安的死亡证明。
我不知道是该忘记还是惦记,这个烟花般的女子。
也许,社会就是这样,你永远是被选择的对象,而并非是选择者。一旦你拒绝被选择的义务,也就等于你拒绝了生存的权利。
红发卡在忧伤
作者:佚名
〃喂。。。。。。雪儿,是你吗?〃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我感觉心要跳出胸膛:〃东。。。。。。润东?〃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我电话的,时光仿佛已过去半个世纪,但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依然没变。
〃是我。我刚下飞机,9时30分转机飞香港。我。。。。。。我想见你。行吗?〃
天哪!9时30分?我抬头看,差一刻就7时了。像要抓住某根稍纵即逝的飘带,我冲着话筒大声喊:〃你就在出口别动,我马上过来!〃
我忆起那一年冬天润东去车站接我前的那个电话,他也是这般急切、这般腔调,甚至连话语都几乎一样。我愣怔了几秒钟,眼睛潮湿了。
(一)
润东是我表哥的大学同学,高我两届。大一那年暑假,我到姑妈家玩,正好赶上表哥过生日,他的一大帮哥们儿都来凑热闹,其中就有润东。润东高挑英俊,脸膛微黑,浓浓的剑眉,眸子黑而亮,说话时喉结一动一动的,声音特有磁性。说真话,那天晚上,我一直都忍不住偷偷地看他。润东呢,他也时不时侧过脸来看我一眼,微微一笑。每逢这时,我的心就慌乱得狂跳。
第二天,表哥提议上山采蕨菜,我们这些早已过腻了城市生活的男生女生全欢呼着响应。我们去的那山不很高,林子却极密,最肥最嫩的蕨菜大多生长在背阳的草丛里,一掐脆脆的,一如我愉快的心。傍午的时候,我们采满了整整一竹篮。突然,走在前面的一个女生发出惊叫:〃啊!蛇!〃我浑身哆嗦,吓得把抓在手里的衬衫也扔在地上。那一瞬间,我感觉整座大山都在颤抖。〃没事的,没事的。。。。。。〃我忽然发现自己躲在润东的怀里,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肩。我立刻像触电一样跑开。然而那甜蜜的感觉却在心底久久不散,一直延续到新学期开学。
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我收到润东的来信:〃。。。。。。雪儿,知道吗?我偷了你的红发卡。。。。。。我想等你长大,等你大学毕业了再还给你。好吗?〃天哪,我还以为是丢了呢。打那以后,我再也没用过发卡。
(二)
给润东写信成了我大学生涯里最重要的事情。开始时,我叫他〃润东大哥〃;不知道从哪天起,竟变成了〃东哥〃。但不管思念多么炽烈,我们彼此都没有说出半个〃爱〃字。
润东毕业后到遥远的广州工作,和几个年轻人开了一家室内装潢公司,生意不错,一度红红火火,忙得连信都回得很迟。这期间,我去广州看过他一回。
那是我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寒假,润东到车站接我。见面时,我发现气喘吁吁的他居然穿着施工服,满身泥浆。他解释道:〃来不及换了,这儿人太多、太杂,我真怕你给挤没了!〃我觉得眼睛潮潮的。他又问我住宾馆还是住家里?我不假思索地说:〃就住你家吧!〃他笑了:〃我那也叫‘‘家‘‘?叫‘‘狗窝‘‘还差不多。你可得有思想准备呀!〃
润东租住的小屋在远郊,我一眼就瞥见:电脑桌上的相框里镶嵌着我穿连衣裙的照片,那是半年前寄给他的;相框上别着那枚红发卡,发卡发出娇艳的光泽。我一阵欣慰:〃你还没弄丢啊?〃〃怎么会呢,我说过等你毕业了再还给你的。你可不准偷啊!〃布帘后那张单人床挤在里角,床上凌乱地堆着杂物。我取笑他:〃还真是‘‘狗窝‘‘呢!〃他从床下拖出一大盆脏衣服,说:〃你来得正是时候。这全交给你了!〃于是,我把行李刚放下就成了他的〃保姆〃,整理完屋子就洗那盆脏衣服。他又说:〃这身你也洗了吧!就当救人救到底了。〃他一边说一边脱衣服。虽然他身上还有厚厚的几层,但我还是极不自然:〃你挂上帘子啊!〃〃哈哈,你要是想看呀,挂帘子也没用。〃我窘极了,拿起那条脏裤子就抽过去。他却不躲:〃啊,真好,终于有人用多情的‘‘鞭子‘‘轻轻地抽打我了!〃我嗔道:〃我现在才知道,你脸皮真厚!厚得像……〃〃像……像雪儿的脸!〃他坏笑着接过话头。我们就这样打着趣,屋子里弥漫着〃家〃的温暖。那天晚上,我就睡润东的小床,他则在书柜和电脑桌之间打地铺。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一次在异地他乡躺在男生的小床上,心里竟有种慌乱的甜蜜……
送我回去的那天,天下雨。〃你冷吗?〃润东握住我的手,极富磁性的声音让我心头一颤。我摇摇头说:〃不冷。〃但他并没松手。广播里传来剪票通知的一瞬间,他的手一下子握得更紧了:〃路上千万小心,别跟陌生人说话,也别喝人家的饮料。。。。。。〃这些话多么幼稚啊,可我感觉这是人世间最最温暖的声音。我点点头,那头顺势低了下去,半天不敢抬起……怕他看见我眼里蓄满泪水。〃别这样,傻孩子,又不是不见面了。忙过这阵子,我会去学校看你。你好好读书。听见了吗?〃我再点头,几串泪珠忍不住掉下来。我随着人流涌过剪票口,没敢回头。我知道,那双张望的眼睛也涨满了潮水。列车呜咽启动,我听见整个天空在哭泣……
(三)
润东并没有来看我。毕业前的一个月,他的信突然断了。我很纳闷,也很着急。我胡思乱想,想起他上一封信里说很忙、很累,〃忙得差点儿连想你的时间都没有了〃。我在回信里说他:〃你少肉麻!〃这会不会伤了他的自尊心?我赶紧又写去一信,绕了半天弯子,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傻傻地问:〃东哥,我长大了,也快毕业了。我的发卡呢?你愿意亲手给我戴上吗?〃我等啊,盼啊,可就是不见他的回信。那些天,我严重失眠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即使是做错了,那也是无意的,东哥,你该原谅我呀!东哥,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毕业后,我也到了广州。我知道,这是因为润东在牵着我。不过,矜持与骄傲不允许我主动去找他。表哥来看我,我忍不住问起润东。表哥说:〃他啊,出国都两个月了,女朋友在国外天天打电话催他去结婚,像催命鬼似的。。。。。。〃〃结婚?〃我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时光一下子滑过了10年。我再没有主动打听过润东的消息,但还是从表哥那里零零碎碎地听到了一些:他在美国结婚了,开了家不错的公司……
经过多年光阴的缝合,我心灵上的伤口渐渐愈合。五年前的秋天,经人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先生,并于次年5月结婚。不经意的时候,我仍会想起润东,想起他微黑的脸膛,浓浓的剑眉,又黑又亮的眸子,喉结一动一动时发出充满磁性的声音……
去年3月,表哥表嫂带着孩子来广州游玩,孩子的脖子上挂着一只精致的工艺葫芦,漂亮而醒目。我看到那葫芦上面极精细地编出几个英文字母……SNOW……雪!我一愣,问:〃妮妮,这是谁给你买的?〃〃不是买的,是润东叔叔送的!〃表哥急忙制止,但已来不及了,孩子的话像箭一样射中我那颗毫无设防的心。孩子接着说:〃是润东叔叔在监狱里编的。那回,我跟爸爸去监狱看他,他就送给我了。当时,他还哭了呢!〃〃表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顾一切地吼问。看我脸色苍白,表哥低下了头……
原来,在我临近毕业的时候,润东的公司被同行挖墙脚……一个手艺最好的木工被挖走了,这木工还把两家原本谈妥的客户带给新主儿,润东去理论,与对方吵起来,并且被那个同行叫人打了,情急之下,润东抓起施工现场的一块地砖向那个同行砸去,砸坏了那人的脑子,结果润东所有的资产赔光了,还被判了11年徒刑……
残酷的事实真相随着表哥沉重的声音压得我几乎窒息。表哥又说:〃润东不想耽误你,让我帮他骗你,说他去美国结婚了。后来由于表现好,他获减刑,大前年就出来了。打拼一番后,他倒真的去了美国,也确实跟一个留学生结了婚。但不幸的是,去年他老婆生育时难产,母子都。。。。。。唉!真是祸不单行。。。。。。〃听着表哥悠悠的诉说,我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