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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信的说,韩小就在西北角最里面的桌子那坐着。
李勇最先到达,韩小感觉到了危险,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就抄板凳砸了过去。李勇闪不及,被板凳砸翻,一个跟头又站了起来。
韩小又挥了第二板凳,陈锋赶到,一刀砍上韩小额头,顿时血流满面。
舞厅里一时间大乱。
韩小掉了板凳,抽出匕首,挥舞着拔腿就跑。
迎头正碰上黄老歪,持刀拦住去路。
韩小红了眼,一把匕首乱戳。
陈锋和李勇从后面抢上来,连砍韩小头颅五六刀,韩小一头倒地,顺着光洁的舞池朝前滑去。
黄老歪又补上两刀。
没想到韩小爆发了超强的生命力,一跃而起。
潘云飞刺斜里扑过来,狠命的一刀将韩小砍到了舞池柱子上。
韩小浑身被血浸染,匕首早没了,倚着柱子,他大口喘气。
他已经没有力量了。
潘云飞陈锋李勇黄老歪扑过来,韩小的头上刀光翻飞。那头发都是齐刷刷的,一缕一缕落下来。
舞厅里静极了,没有一个人走动,大家都蜷缩着。
韩小连中四十多刀,居然还倚柱子站着。
他的目光绽放着奇异的色彩。
潘云飞用刀挑起他的下巴:韩小,服不服?
韩小嘴张不开了。
潘云飞说:我问你服不服!
韩小的头一点一点往下垂。
潘云飞刀尖用力一挑:说!
韩小一口血吐出来,终于可以说话了:宁死不服!
靠他妈捅死他!潘云飞说。
我朝他心窝里捅!李勇说完,尖刀直捅韩小心窝。
舞池里大多数人又一次捂上了眼睛。
狄爱国几个赶来了,一把将李勇抱住,刀锋将韩小肩膀豁了一道翻开的血肉。
弟兄们冷静点!狄爱国喊。
我有办法让他服!狄爱国又喊。
韩小服了,狄爱国一句话就让他服了,他瘫软了下去。
狄爱国说:我知道你妹妹情况。
站立的韩小泪水出来了,泪水在血水上流。
狄爱国说:我们愿意经济补偿。
韩小说声好吧,就瘫软了下去。
潘云飞陈锋李勇黄老歪四个人咣朗朗丢了刀,飞速离去。
韩小是被狄爱国几个背出来的,出了舞厅,正碰上巴运动。
狄爱国说:交给你了。
巴运动眼珠瞪暴了:咋回事!
狄爱国说:我们是救他!
巴运动把韩小背到了身上:里面我的人呢?
狄爱国说:可能傻了。运动哥,别去市里面的医院。
巴运动的一个司机朋友正好路过,急刹车,拉开车后门,巴运动背着韩小倒了进去。
我靠,死没?司机说。
没。巴运动说。
去哪?司机说。
乡下,旗店卫生所我有个朋友。巴运动说。
来得及?司机说。
看他的命吧。巴运动说。
韩小命是保住了,但遭了重创,以后的半年卧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巴运动和几个兄弟轮流照料,起初还好,后来就起了厌烦情绪。韩小要是这样一辈子躺下去,照顾他一辈子?
虽然巴运动有照顾他一辈子的心。
白妞要照顾韩小。
白妞说:你俩是兄弟,我厂里最近也没活。
巴运动想了好久,终于点头。
不想这一来埋下了祸端。
韩小半年后可以下床了,佝偻着,偶尔鸡爪疯。往日风度翩翩的韩小完全换了个人。
白妞那天想想过去的韩小,又看看眼前,不由潸然泪下。
韩小从后面轻轻把她抱住,她翻转身,用力把他抱住了。
韩小也流泪了,没想到他这个样子了,竟盼来了多年来一直期待的那一刻。
狄爱国是出事半个月就亲自把钱送给了巴运动。
一万块,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狄爱国说。
道上的规矩,一刀五百,四十多刀,至少两万。就按三百,也得一万多。不过韩小认了,我也没啥说。巴运动说。
狄爱国心里说:靠你妈潘云飞,我现在浑身血窟窿了!
巴运动把钱亲自送到了韩小家,一个月黑之夜。
啥也别问,这是韩小用命换来的。巴运动说。
韩小……母亲和妹妹慌的不得了。
韩小没事,安心治病吧。巴运动说。
结果韩小邻居匿名举报韩小家突然暴富,看病大把花钱。那年月突然暴富是一条重要的破案线索,许多谋财害命案都是这么侦破的,公安突然到来,将韩小母亲收审,余款扣押。
行踪不定的巴运动被纳入了视线。
巴运动得知后,没敢告诉韩小。
巴运动说:靠他妈,不知道把我往哪个案子上怀疑了。
41
这天的傍晚寒风呼啸,一个煤炉,一溜烤红薯,李智斌和一个同事围在那里,边吃红薯边抽烧酒。
红薯皮一地。
今天他们值班,披着大衣。
这年冬天的冷好象来的早了,才十一月天,就泼水成冰。
刚才李智斌和白杰吵了一架,差点动起手来。
李智斌办了个案子,白杰来说情。
本来李智斌是要给他面子的,象这类事情,大家彼此都给面子。
但李智斌一个同事,前一阵找白杰说情,坐了冷板凳,没少骂白杰。
今天白杰犯他们手里了,李智斌说:这个案子我准备把他办成铁案,谁说情都不行。
白杰自然恼火了,白杰来分局,在局长面前都敢拍桌子。
喝了酒的白杰敞着怀,头发披散着,他一把将李智斌拎了起来。
我看你是不想混了。白杰说。
你妈的比,我看你是想脱这身衣服了。白杰说。
李智斌就差点和他动手了。
当时刑侦科好几个人在,同事们把他们抱开了。
一个同事把白杰抱到屋外,悄声说:你让局长科长压他,你犯不上跟他吵。
白杰气哼哼找人去了,结果都没找到,又拐回来,指着李智斌说:你等着!
本来晚上吃烤红薯凑一顿,李智斌生气,就喝上烧酒了。
小单说摩托车没油了,叫咱晚上弄点油。同事说。
你给地矿所老朱打个电话,让他拿点油票,再送一壶油来。李智斌说。
光用老朱,用一下你的关系。同事说。
那好吧。李智斌说。
天晚了,值班室里,合衣而卧。
凌晨四点左右,值班电话一阵骤响,两个人一骨碌爬起来。
李智斌接的电话,神色一点一点变了。
发大案了。李智斌说。
迅速给领导拨了几个电话。
一家三层楼的商场出了命案。
扫马路的环卫工首先发现的。他看见三楼的一扇窗户里坠下来一根麻绳,麻绳间隔着打了许多节。
他判断失窃了,就跑到附近派出所报了案。
结果派出所来到现场,大吃一惊。两个更夫被杀,一个死在一楼,一个死在三楼。
三楼有明显的搏斗痕迹,金银柜台被抢掠一空。
大批公安云集,封锁了现场。
上午十点,精疲力尽的李智斌和一个同事去商场附近吃早点,一个小摊,正准备收,只有稀饭了。
李智斌他们要了四碗稀饭。
还有两个小青年,吃完饭了,在抽烟。
李智斌和同事穿的是便服,小青年没有在意他们。
妈勒比,这回又该跑了。一个小青年说。
可不是,一发大案咱们就倒霉,派出所要薅你进去,说发案时间你在哪里。另一个说。
谁让咱有前科呢。上回发大案,咱们也是在赌博,结果咬一群,谁都骂咱。
李智斌和同事喝着稀饭,没有说话。
两个小青年走后,李智斌说:要是作案人没前科呢?
那就不好破了,如果现场没有留下线索。同事说。
如果作案人把赃物藏起来,若干年后再拿出来呢?
你说那种人心理素质太好了,那就没办法了。不过一般做这种案子,都是急于用钱的人。
这次作案人身上有伤,我想他绝对不会去医院。
那就靠排查了,发动群众。
唉,案子又发在咱辖区,真倒霉。
可不是,这个商场刚划归咱辖区,要不咱只是帮帮忙。
全市大搜索,几天过去了,案情没有进展。
又过了两天,传来消息,两个公安在一片居民区排查,三个青年持刀拒捕,将一个公安砍伤后,逃逸了。
这家主人是一个单位的电工,被收审。电工交代说,这三个人他不认识,是一个叫疤瘌的人介绍来的,也就刚来了半天就出事了。
后来疤瘌落网,他交代说,那三个人是小红袍,妇女腚和山本五十六。小红袍三个才从外地回来,听说发大案,准备当天就走的。
这些天又是道上大逃亡的日子。
这天的天气晴朗,马建立穿着没外罩的军棉袄在门口晒太阳。
他晒了好久了,无聊的很。
大毛过来了,一副心惊的样子,双眼发乌,看来睡眠极度不好。
哈哈大毛。马建立喊。
大毛来到跟前,拿出烟来抽。
派出所找你没?马建立说。
找我干啥?大毛说。
哈哈,那是你不够格。派出所都找我两次了,落实我那天晚上在哪里。马建立洋洋得意。
你说,要是抓住了会被枪毙不会?
那还用说,有一个崩一个。
大毛打了个寒战,跟虚脱了一样。
我日,不会是你干的吧?马建立说。
我有那个胆吗?大毛快哭了。
谅你也没有,我有你都不会有。
大毛无风自飘的走了,马建立在后面喊:你去哪?
刘蛮子快结婚了,我去他家帮忙。大毛说。
马建立掐指一算,虽然上学时候刘蛮子留级了四届,但还没到结婚年龄啊,他妈的托关系了。
(42)
刘蛮子家居住的是一排简陋的颜色可疑的平房。他家住东头,一个通间,里面用纸箱板做了隔断。分出几个小间来。
屋里面光线不好,到处放的是东西。
刘蛮子的新房布置在最里面,过去是几个兄弟一起住的,因为刘蛮子要结婚,几个哥哥都去了厂里集体宿舍。
他的哥哥们还没结婚,甚至连对象都没有。几个哥哥过去名声不好,又是一身恶习。
新房很狭小,四周用鸡毛掸子掸干净了,所有的空间只能放一张床。床是翻新的,上面放着整齐的新褥子。
天花板上扯了一些花朵出来,是用蜡光纸剪的。
刘蛮子的父母住在最外面的隔断里。
父母说了,结婚给五十块钱。
刘蛮子有一天把父亲打的遍体鳞伤。
刘蛮子找的是同学,这个同学因为恋爱受挫,一怒投进了刘蛮子怀抱。
这个同学上学时被刘蛮子的威风倾倒过,暧昧过一段时光。
两个人迅速同居了,当时刘蛮子的几个哥哥还没走,大家挤在一起。
那天同学哭哭啼啼来了。
他要结婚了,十二月一号。同学说。
咱也结婚吧,十二月一号。同学说。
这么快?刘蛮子说。
你不愿意?
愿意。
你有钱吗?
结了婚我去上班,制药厂有个差事。
我说结婚!
结婚住一起不得了,叫我哥他们走。
酒席,我要风光的酒席!他们在哪摆桌咱们就在哪摆,我要提前一天把他们顶出去,全部把饭店包圆!
这不是为难我吗。
你不是可有本事吗?你本事哪去了?呜呜呜,那算了,我走,你跟你哥他们一样吧!
刘蛮子太想结婚了,那一阵他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同学根本不见他,有几次刘蛮子都是坐在同学家门口,流泪到天明。
同学父母本来就不同意女儿和刘蛮子在一起,现在坚决站在女儿一边,有次闹起来,还报了警。
刘蛮子戒酒浇愁,萎靡的跟抽了筋一样。
后来的几天他频频和大毛在一起,酒后的大毛拍了胸脯要帮他。
一晃又过去了许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