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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是几个很年轻的孩子。
我日,三哥。狄爱国说。
余三大氅一抖过来了,摸出卷成茶叶桶那么粗的十元钞票,也不查,一摞一摞,塞给了李勇和陈锋。
还有一个。狄爱国说。
余三过去将钞票拍到了楚建明身上。
陈锋把自己钞票塞给了李勇。
我现在要这没用。陈锋说。
抽时间请你们喝酒。余三说。
你现在开始领童子军了?狄爱国说。
我日,正好你在这儿,你给他们讲讲。余三说。
讲啥?狄爱国看着那几个孩子。
非几吧缠着我让我教他们技术活,都是我家门口的,跟我一路了。
我日,人家是找你学艺。
我还有事情,你几吧给他们讲讲基本的,我讲不清。
狄爱国惺忪的眼睛又看向那几个孩子,招招手,几个孩子过来了。
学这个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狄爱国说。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掂包支队政委狄爱国,你们好好听。余三说。
几个孩子显然听说过狄爱国,马上肃然起敬。
有掏烟的,狄爱国挡了。
你们先用一个月的时间,观察人,去热闹地方,去商场里。啥也不要干,就是观察人。等你们学会观察了,才可以去走第二步。
狄爱国摸出555烟,一个孩子快速给他点燃了。
你们观察两种人,一种是买东西的人,练眼力,看他们谁身上有货。再一种人要特别注意,这种人和买东西的人不一样,他们不看商品,光看人,不看商品光看人的人,他妈的不是小偷就是公安。小偷和公安也好区分,小偷盯货,公安盯眼。学会了这些,你就有退路了,你就基本安全了。剩下的嘛,让余三教你们吧。
哈哈,听见没有,你们先去玩一个月吧。余三说。
几个孩子先走了,余三看出他们有事,又说了几句话,也走了。
狄爱国对余三背影说:三哥,听说你最近找个女的,很漂亮。
余三头也不回说:漂亮啥,酒窝长在眼睛下。
狄爱国对陈锋说出了找他的原由,陈锋眼光扑朔着,有一会没说话。
(80)
资深嫖客在一些场所比谁都正经,比如夜总会,大家坐一起,他决不摸小姐。他要的是彻底的。贼也一样,道行深的贼,和资深嫖客一样。扒馍篮,扒一个是一个,不乱扒。八十年代的贼讲究的是平安,很少跟失主拼。失主灵了,钱还给你,哪怕再多给你,讲究个度。如果案值超过三万,一般没人敢要,刑法没改之前,三万是鬼门关。后来乱了,但相当一部分人依旧遵循这个游戏规则,这个规则可进可退,亡命的毕竟是少数。比如卖大烟的,很多是抽大烟的,这样处罚起来就轻。道上普遍认为,如今的摇头丸和K粉不成瘾,只要成分纯正。这也许是一种经验,也许是以讹传讹。这些事你听听罢了,千万不可信,否则终身遗恨。
说到抽大烟,就要说到干结,好象孪生。抽大烟的人因为不能排泄,肚皮上能摸到一排排的疙瘩,犹如子弹袋。他们需要经常吃排泄药,大剂量的。如果还不行,就用手抠,抠出来的大便硬如卵石,可以击人。也可以去医院打针,那么一通排泄过后,恐怕是最快乐的时光。
马建立说过,抽烟什么时候最快乐?解出大便时。
言归正传。
陈锋当时什么也没说,从那断墙处走了,风把他的头发刮起来。
狄爱国挥挥手,楚建明站起来,跟在李勇狄爱国后面,也走了。
他什么也没说。李勇说。
他去办了。狄爱国说。
一个多礼拜过去了,陈锋那边没有消息。狄爱国给他说好了,要有消息,去我家给我老母亲留个话。就在他们决定再次找陈锋时,发生了一件事情,把这事给茬了。
小红袍有个邻居,叫水痘。水痘也是二十郎当岁,阔嘴大眼。水痘的名声是连带出来的,因为他是小红袍邻居。人们说起他,都这样介绍,小红袍邻居,于是许多人知道了他。
其实小红袍和他没瓜葛,要非要说有,那就是小红袍没成名时,夏天的夜晚,大家坐在门前的凉席上乘凉,摇扇子。
水痘发迹是一个巧合。他那一阵往广东跑,往广东跑他是想偷渡澳门。他有两个朋友已经偷渡,暴雨倾盆时,冲过去,就这么简单。人的命,天注定,也许如此。他几次没有偷渡成功,最后一次还被拘留了。拘留所里有和他一样原因的人,就给他讲故事,讲那边的号子,进去时要先称体重,出来时不能轻了,轻了可以告他。他越听越要偷渡了。他自己不知道,他的发迹史是从进号开始的。释放那天,有人让他捎出去个包。
里面都是钱,你出去了随便抽,只要把包交给人家就行了。托他的人说。
出来后他打开包,果然不少钱。他又合上了,他没拿一张。没拿不为别的,他觉得没用,这钱到那边是废纸。这天又是个大雨倾盆,他决定交完包马上偷渡。
结果交包的时候对方看上了他。
对方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在茶楼碰的头。
水痘一边心不在焉看着窗外,一边喝茶。
包的里层还有个东西,窄窄的,大小如烟盒,密封着。水痘没发现这个东西,他也懒得发现。
水痘后来一直也没搞清那里面放的什么。
盒子上箍着橡皮筋,插一纸条。中年人打开纸条,上面这样写着:钱数是九百,你查一下,如果少了,你就要检查一下这个盒子。
中年人查了钱,一张不少。
中年人就看上他了。
中年人问他是哪里的,他如实相告。中年人问他下一步准备怎么走,他说偷渡。中年人笑了,说偷渡为了啥,他说为了吃香的喝辣的。中年人用力拍了他肩膀。
中年人说:我是金融系统的,你家那边有几个同系统的我认识,而且有个关系特别好。他手里能动大笔的钱,想搞生意,但又找不到合适的人,他告诉我几次了。
水痘说:那又如何。
中年人说:你去帮他呀,你马上也成有钱人了。
水痘说:我?
中年人说:因为你没拿包里的钱,所以我推荐你。
水痘本来是偷渡的,阴错阳差,他又回来了,回来就投资搞了个当时市里面最大规模的音乐茶座。水痘撑场子,银行那个幕后。
音乐茶座有乐队,有歌手,有舞蹈。还是以卖酒菜为主,客人们边欣赏边吃喝,生意火暴。
这天戚孬蛋收拾完生意,找人喝酒,一直没有找到。
戚孬蛋卖烧鸡已有时日了。他家解放前卖烧鸡,而且当时小有名气。有配方,戚孬蛋觉得这么晃下去也不是个事,就卖烧鸡了。
他烧鸡的味道果然很好,往往是傍晚就卖完了。他不多煮,卖完给大家留想头,这也是经营之道。
这天下着毛毛雨,路灯昏黄。戚孬蛋关了铺子,塞一兜油钱在街上乱转。
在一个大牌楼那里,黑漆漆处,两个人站在那里,烟头闪烁。
戚孬蛋走过去,喊一声:黑孩儿。
黑孩儿和六指朝他脸上喷烟。
吊样。他骂。
戚烧鸡。黑孩儿说。
我日,你也知道了?他说。
请客吧?六指说。
正犯酒瘾,走,我安排,去金兰湾吧。
今兰湾是哪里?
新开张的音乐茶座,前两天我去了,妈的,是水痘开的。那家伙混上银行的人了,别人告诉我的,现在拽的很。
我日,他开的?那咱不给钱。六指说。
戚烧鸡。黑孩儿说。
干啥?戚孬蛋说。
给你省钱了,去给我俩买几盒好烟。
没问题。
几个人去了今兰湾,那规模让黑孩儿六指一下就悲愤起来。
三个人在离舞池很远的一张桌子坐了,前面的都坐满了。
水痘过来了。
黑孩儿说:你给我们安排一桌。
水痘一眼就知道他们今天不给钱,去柜台给安排了四个菜。一个青菜,一个韭黄,一个黄瓜,一个变蛋,一瓶贱酒。
其他桌上的酒菜都很丰盛,就这一桌抠屁股舔指头,三个人脸上挂不住了。
黑孩儿六指去找水痘,黑孩儿说:最好的菜上四个,最好的酒拿两瓶。
水痘直抱歉:我日,我也没办法呀,别人投的钱,我就是招呼,我没有那个权利呀。
黑孩儿说:妈勒比,不吃了。
水痘心里说:不吃滚你妈的。
第二天他们三个又来了,不和水痘照面,要张桌子,直接点菜。菜单上最贵的菜要了八个,泸州老窖两瓶。
今天是戚孬蛋生气,拿了大把的钱要挽回面子的。
可是水痘不知道,以为他们报复来了,就一个菜不上,躲起来了。
黑孩儿三个人等了一个多小时,客人们都坐满了,酒肉飘香,就自己这一桌什么也没有。
今天更惨,昨天起码还有四个菜。
黑孩儿怒不可遏,喊服务员,没人理睬他。几个人掀桌子走了,半夜又黑孩儿六指两个拐回来,捉着水痘暴打一顿。
可是这顿打出了事,小红袍半夜和妇女腚悄悄过来了,两个人坐在角落的黑影里,水痘是好酒好肉伺候。当时茶座里没厕所,当时许多场所都没厕所,水痘出去撒尿,迎头碰上了黑孩儿六指。
水痘一脸是血回来了,给小红袍哭诉了,小红袍说,我叫他俩给你下跪。
就是这天半夜,潘云飞黄老歪回来了,风尘仆仆两个人昂首挺胸出了车站。
他们是路上碰到的黑孩儿六指,六指力邀潘云飞黄老歪先去他那里住两天。这一住不当紧,一场撕杀又展开了。
李勇楚建明都卷了进去。
(81)
要想混,必须勾结,你不勾结,将成为公敌。
小红袍被淘汰是必然的,潘云飞楚建明也是如此。这是游戏规则,赌一把,输一生。
小红袍面相看起来并不坏,比如穷山恶水,你注意到的是那片绿洲,英俊突出了他。看到小红袍的最坏,只有两个时候,一个是杀机骤起,一个就是睡眠。
肖晓在一天半夜醒来发现,微弱的灯光下,合衣而卧的小红袍坏到了极至。小红袍睡的很放松,放松的他恶魔嘴脸纤毫毕现。肖晓吓了一跳。就比如过去照相馆照那种刻板的相片,照出来一看,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可憎。那种照片,似乎是故意捕捉你丑陋一面的。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小红袍一直到死,肖晓还是处女身。
小红袍格守了那个时代的一种观念。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过去不做小人,然后也不会做,除非你是没机会。你是个小人了,永远都是,改变不了。
黑孩儿和六指揍完水痘的某一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夜幕时分,在那灯火阑珊的街头,和水痘狭路相逢。
其实和水痘说不上狭路相逢的,水痘比较面。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水痘后面走着三个手揣裤兜的朦胧身影,这三个身影足以将黑孩儿和六指置于死地。我这么一说,大家应该知道他们是谁了。
就是这次,身形消瘦的楚建明再露峥嵘。
小红袍从此折了左膀右臂,在这个城市的江湖里,潘云飞霸主地位基本奠定。
小红袍昨天刚出了事情。雨瓤一样的夜幕下,他和肖晓去逛夜市。虽然是雨天,搭着长棚的夜市热闹如昔。
这是一条很长的过道,泥泞着,小红袍和肖晓掂着脚尖。肖晓来买红风衣,小红袍说,红颜色很搭配她。皮肤白皙的肖晓撑着雨伞,很大的一把黑伞,小红袍的眼光从伞里犀利的望出去。
前面围了很多人,汽灯光里憧憧的,有女子的哭喊,有汉子的叫骂。
两个人走上前来,从缝隙里看过去。
一个三十左右的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