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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吉不在这里。
我倒也没有那么失望,这个结果,本来我已经想到,若他在这里,婆婆又怎么会说,他数十年来都没有踪迹呢?
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什么线索。可是眼下更加重要的是——我打了一个喷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冷。得赶快生火取暖。
还好沈渝带了生火的工具,但是院子里的柴湿漉漉的,生火活实在是艰难。
费力额倒腾了许久,终于生起了火。
接下来便是取暖将衣服烘干,沈渝和秦知年都是男子,也没有什么防备忌讳,他俩的眼神一齐看向了我,真是好不尴尬。
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三人的脸上都映得通红,我觉得我的脸皮真是烫得吓人,却强装着镇定,嘿嘿笑,“没什么干系的,你们俩自便。”
秦知年打量了一眼,全身湿透,湿衣服紧紧贴着皮肤,水珠子不断往下滴的模样,俊眉一挑,“真的……没有干系吗?”
他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觉得马上要被看穿了一般。如果是只有秦知年一个人在场,一定会马上发飙,“看什么看,我有没有干系,关你屁事。”如果是以前的沈渝在场,我可能马上就会软弱下来,“其实是有干系的,真的,二哥,我很冷。”
可是此时,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身体蜷缩成一团,笑,“是,我没有关系。”
一直在沉默的沈渝却忽然站起了身,拿起他烤得七八分干的长衫将我瑟瑟发抖的身体团团裹住,又拍了拍秦知年的肩膀,径直走了出去。
秦知年领会意思,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望了炉子中跳动的火苗,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第四十六记·诉衷肠】
夜色渐深,屋外充盈着风声雨声,树枝断裂的声音。
雷鸣不止,闪电瞬间照亮了破屋,又在下一秒暗了下去。
我换了湿衣,放在火边烤了烤,七八分干,又重新穿上,裹了沈渝的外衣,对外面的两人道,“可以了,进来吧。”
外面风雨交加,想必非常难捱,我心中愧疚。
秦知年却笑,“乔乔,你这是什么表情,莫非你心里……竟是不愿我和沈兄出去的。”
我内心窘然,早已习惯了他那张泼皮作孽的嘴,肯定是要回击回去的,道,“哦,我的心思秦君也识得,莫不是依着自己的心思揣测的吧。”
秦知年碰了冷钉子,我心中正乐着,却听沈渝沉的脸色唤了我一声。
我知道自己有些做过头,也不吭声。
雷雨交加,沈渝在屋中寻了几床破棉絮盖了,可还是阴冷得难受。半夜里被冻到睡不着,索性起来搓手搓脚,希望能够暖和起来。
沈渝和秦知年睡在外屋,这漏风漏雨的,想必更是冷得厉害。
我探出脑袋去,发现沈渝和秦知年居然都没有睡,围在火炉边,交谈着,他们似乎达成了一个共识,他们的声音很低,我听不怎么清楚。
我觉得有些惊讶,他们两人怎么会如此融洽的交谈,实在让人费解。
我又把脑袋探出了几分,可是沈渝的长衫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长,一不留神就踩上了,摔了个大马哈,我爬起来,却正好对上秦知年含笑的眼。
“呵,好巧,两位先生可是在开故事会。”我嘿嘿笑。
“可不是吗,你二哥正在给我将你的小时候的事,真是好不有意思。”秦知年说,“你说你竟然为了躲避抄书,把那本书埋在院子的大树下了。”
“可是父亲其实相同的书买了一打。”沈渝接着说。
“二哥!”我气鼓鼓道。
“其实也不尽然。”沈渝见我生气,调转了话题,“其实我发现我和秦兄,其实经历很相似,一样都是少小离家,一样都是漂泊异国,去国离乡那样的心境,亲身经历过,才能够体会。”
“是啊,我从小在日本长大,可是我知道,我是个中国人,我的养父也是中国人,那里的土地再富饶美好,也是别人的地方……沈兄,如果能够早些认识你,我想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好知己。”
这样的话,这样的心事,即使是以前的沈渝也不曾对我说过的,我第一次听他们说起那样的心事,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不免心生感触,“现在见到也不迟啊,”我转向秦知年,“我不是说过,萍水相逢,当为莫逆,既然命运安排我们三个在这样的契机下见面,又说出这样的心事,不是正应了这句话吗?”
“是啊,萍水相逢,当为莫逆。”秦知年也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沈渝也跟着说,“乔乔,枉我们都年长你几岁,竟没有你想过透彻。”
我笑,“今夜我们不谈前路,暂忘来时路,只惜今朝,可好?”
“自然好。”秦知年说。
我忽的想起一件事,插嘴,“二哥,也不尽然吧,我记得当时不是有一个高个的苏联美人女同学吗,叫安东妮的,对你极是关照的,怎么会寂寞?”
沈渝尴尬,“乔乔,我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你怎么提起她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怎么提起这样的话题,“既然是美人,不如介绍给我认识认识?”秦知年笑。
我哼哼,“就不介绍给你!”
秦知年却不以为意,“沈兄,其实比起那个苏联美人,我却更加有兴趣做你妹夫。”
沈渝脸色沉了沉,蹙了一下眉头,“我这个三妹向来任性,若有个男子愿意包容她,自然是极好的。”
那一夜,我们三个人讲了很多,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一直彼此防备,彼此置气,我们都各怀着心事,即使知道,出了这扇门,我们仍要如此,可是这一夜,我们却谁也没有想这些。
我们都不愿意在这个不怎么美好的雷雨夜面对那前路未知,却注定会分崩离析的命运。
也许真的是累了,下半夜我睡得很沉,忽然听到有个人在摇晃我,我睁开眼睛,见是秦知年,“怎么了?”
“有情况。”秦知年说,“这个屋子不寻常,半夜好像有人进来过了。”
我揉着还没有睡醒的眼,听着她这话,原本还迷迷瞪瞪的,也立即苏醒过来了,“谁?是颜吉吗?还是小幽?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知年说,“我不知道。但是的确有人来过了,他带走了……你二哥。”
我环顾了四周,沈渝果然不在屋里。
“什么?我二哥他……你怎么知道他是被人带走的?而不是他自己走出去的?”
我这话一问出口,就觉察出这话有多么蠢,外面风雨乍停,一定非常冷,沈渝他又怎么会一个人走出去,况且,沈渝和秦知年睡得那么近,如果强行带走沈渝,必定会弄出动静,秦知年怎么会不知道。
看着门外的那行脚印,走进来的时候是一行,出去的却是两行,唯一的可能是,沈渝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
秦知年见我的表情也知道我想明白了,说,“还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乔乔,你好好呆在这里,我出去找沈兄。”
我自然是不愿意在这里等消息的,连忙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多一双眼总是好的。”
秦知年见我坚持,知道我是肯定不会安心等消息的,也不多说,便点头答应。
颜吉的屋子十分僻静,四周都是山岭灌木,茫茫夜色,找一个人难度实在有些大。我和秦知年约定,一个往南,一个往北,若是三个时辰之后,还没有找到人,就原路返回,回到小屋等消息。
夜雨已经停了,山路多是泥泞,崎岖难走,几乎稍微不留神,鞋子就会陷进去,没一会儿,我的鞋子已经湿透。
既然已经湿透,我也不管不顾起来,淌着泥水就往前冲。
这样的情景到让我想起一段旧事起来,那一年那个少年也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背着我走过九曲十八弯的山路的。那一年他的眼眸真亮,他说过这样的话——乔乔,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估摸着都能找到你。
可是后来呢,不过是往事尚在梦中,少年却已经醒来。
我也不知怎的,今夜甚多感慨,也许是晚上的一番畅谈勾起了我很多记忆吧。我虽然没有了初初面对这些的时候抗拒挣扎,好像已经很平静了,可是我知道过不去了,即使这段故事里的人都已经不再了,父亲,管家,大哥,二姨娘……可是怎么过得去,发生了这么多事后,我又怎么能够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以沈家三小姐的身份,嫁人生子,安乐一世呢?
不知觉,我已经走到了绝路,前面是白浪翻滚的海面。已经快到卯时,黑漆漆的海平面上却什么也没有,只有远处灯塔摇落的碎光,倒映在不远处的海域上,照亮了极小的一处。
一路上我只求能走快些,好早一些找到沈渝。
原本崎岖难走的路,估摸着要走很久,原来这么快就走到头了。
可是依然没有看到沈渝。
我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也许秦知年那边会有消息,便立即往回走。
回到茅屋,我看见门缝里透出微亮的光线,便知道秦知年已经回来。
我推门进去,看见面对着我站着的男子,却不是秦知年。
他紧紧穿了一件中衣,消瘦虚弱地几乎站不稳,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眉眼间全是凄伤,他干涸的嘴张了张,“乔乔……”
斗大的泪珠一瞬间划落,我心中的那一根弦,崩了很久,却在那一瞬间猝然断裂。这样的情景,和那个断尾的梦里和我告别的情景毫无二至,我觉得那个少年的灵魂又重新被塞进了那具身体,我几乎要喊出那个我讳莫如深了许久的名字。
那个男子却一把抱紧了我,几乎颤抖着声音说,“乔乔,我回来看不到你,我以为他们把你带走了……”这个男子一向清冷自持,今夜他却不知为什么失去了控制?
我刚想问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嘴边的话语却被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什堵在嘴边,我缓不过气来,待我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瞬间脑子遭劈了一般——
他,这是在做什么?
可是对面的男子却无知无觉,他的唇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我的唇,然后唇齿试图撬开我的牙关,舌头滑了进来……他那样温柔专注,我却觉得所有的空气都要被他夺走,我几乎没有办法思考。
尽管我仅存的心智告诉我,这是不该的,是错误的,可是我甘愿沉沦……
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让我的脑子一片清灵,我睁开眼,那个头上冒着虚汗的男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我,他那样慌张,好像自己已经十恶不赦了一般,“对不起,乔乔……”
我却笑了,我说,“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道歉,是我的二哥沈渝……还是,我的亡夫,阮少游?”
【第四十七记·月为聘】
可是沈家的儿子,未来的沈家当家,又怎么会是自乱阵脚的人,很快他就面目平静,“我是你二哥,刚才的事……忘掉它。”
我却再也不能平静,即使收起那份心思,装作兄友妹恭的样子又有什么意思呢,“果然,我的阮少游已经死了。”
“乔乔,你这样纠缠,又有什么意思,你我都知,阮少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假象……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大哥。”
可是这个假象却真真实实的在我生活中存在了十八年,他说不存在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我冷笑,“果然是一副硬心肠。怪不得,大哥,二姨娘都败给了你。”我的嘴张张合合,我听见自己说,“阮少游,我原来从未认识你。”
我记得,那一日,明堂喜烛,我对他说的也是同样的一句。
我又曾几何时真的认识过他呢?我一直以为他是寄人篱下却沈家心存感恩的管家儿子,摇身一变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