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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渝却道,“她逃避了数十年,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实,情绪崩溃也是正常的。其实很多精神患者,跟不同人,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不正常,他们不过放大了人内心的欲望,一个人的内心最渴望什么,就会在患病的时候,放大数十倍的表现出来……双重人格也是如此,患者会把平时,主人格不敢做,不敢尝试的事情,在副人格的时候表现出来,最渴望什么,她就会变成什么人?”他顿了一下,继续补充,“她患病依旧,怕是根本不能区分,哪个才是主人格。”
我不了解,真相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相依为命的双生姐妹花,一个命丧黄泉,一个却双重人格,代替另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
沈渝继续说,“不过,我想,拼命想要隐藏起来的那一个人格才是你的主人格吧,多年死去的那个,怕是你的姐姐吧?对不对?文簪?”
我心中一惊,原来活下来的那个竟然是文簪?而大家都以为活着的文梳却早已死去。
“多年前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个女子恢复了几分神智,冷笑,“真相?根本就不存在真相,日子久了,连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文梳和文簪……”她忽的转头,惨白的脸上已经落下两行清泪,她说,“上半辈子我是文簪,下半辈子我是文梳……”
我惊诧,这算是默认当年死的那个人是文梳了。其中一人早已死去,可是我想不到活下来的是怯弱胆小的妹妹。
“他们以为死的是妹妹文簪,其实不然,其实,你才是文簪,而文梳,早就被你从这座楼里推下去了。”
沈渝这样一句话,显然是刺激到她了,她眼神痴痴,走出了房间的门,走到了那盆枯骨面前,伸出手去抚摸,口中喃喃。
“小梳啊,别人都以为,我们是最相亲相爱的姐妹,事实上也真的是这样,我们一直在一起啊,从出生起,因为你比我早几分钟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你就成了姐姐,因为你比我活泼聪明,讨人喜欢,所以父母总是多疼你一些;别人看到我的时候,总是说,喏,那个厉害丫头小梳的妹妹呢;甚至到了这无芳街,你仍旧比我勇敢,坚强……”
“其实我最最羡慕的人,是你啊,可是我永远不能成为你那样的人,勇敢而自信,我怯懦呆板,除了这张脸相似,我们没有任何相似……有时候,姐姐,我这样想,为什么不是你在我的羽翼下遮风挡雨,为什么我不能是你……”
“如果你不死,是不是我永远成不了你?”文簪的手轻柔,好像对待的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凭什么,只有你是文梳,我就不行吗?”
“好了,如今,我终于可以成为你了……”原本悲恸的神情忽然变得决绝。
“其实,文梳早就死了?”我问,“你推她下楼?”
“是。”她的身体蜷缩着,“那一日,我们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她表面若无其事,可是她却说心疼我,要终止这一个计划。哼……开始我并不想复仇,只想安稳一世,可是她却坚持复仇,坚持把我卷入这个漩涡,可是她如今却说要放弃,我的牺牲,我的委曲求全就是一场笑话……她不知道吗,游戏一旦开始,就已经万劫不复,再不能回头。”她看着楼梯许久,做出了一个滚下去的手势,“我不过轻轻一推,她就这样,咕噜咕噜滚下去了……膨——血水四溅!”
我看着她满脸凄怆,“你不信你姐姐是爱你的吗?她是真的心疼你吗?”
“那在我什么都不要,不要复仇,不要宝藏的时候,她当初为什么不说?是她撺掇着我走这条路的。”她忽然站起来,走到我的背后,用手掐住我的脖子,“如今,仇已经报了,告诉我,宝藏在哪?”
文簪的这个举动,将情势立即扭转,秦知年和沈渝见我被挟持,也不敢靠近,“文簪,你干什么?放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文簪冷笑,“她不知道,你们知道罗,”她望着我一眼,作势要掐下去的样子,“紧张她?听说她是你们的心头宝?我这一辈子没有被男子宠在手心里的福分,我倒是要看看,男人的真心值几个钱?”
她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抵在我的喉中,我觉得脖子间又汩汩向外流的液体,温热却不知疼痛。
“你想要什么?”秦知年突然说。
“我想要什么?秦先生最清楚不过了,前几日秦先生带领这样一帮人在泉源处挖了这么多日,怕是收获匪浅吧。”
原来那些泉源处的痕迹根本就是秦知年自己挖出来的,那他带领我们上山,究竟安得什么心?我这样想。
可是这情景千钧一发,我没有功夫深想。只听得沈渝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乔乔。”
“又来一个,妹子,你的情郎可真不少,”文簪嗤笑,“可是我对你暂时没兴趣。秦先生,你看,人家都这样表态了,你早不表态,可就输给这小子了。”
秦知年沉默,只冷冷的看她。
“先表达一下诚意吧,我要你跪下。”
秦知年的身子一动不动,仿佛凝固在这沉闷的气氛中,许久,突然听见“噗通——”一声,双膝落地的声音。
他说,“我的诚意,你看到了。”
我瞪大了眼睛,从一开始我就不指望秦知年能为我下跪,我自认我与他之前是没有什么情谊的,他那样自负的人,又怎么能忍受下跪之辱。
所以我再一次震惊了。
☆、61
我半天也说不出话;只静静看着秦知年跪在我面前;抛去所有的尊严。
“你……”文簪的身形惊得一颤;许久才稳住剧烈颤抖的身体;她深吸了一口气。
“小姑娘;你真是好命;比我;我姐姐都要好命。”一声叹息;惊落多少惆怅。
“文姨;你回头吧,好不好;”我说。
那个女子却笑了,“回头,我无数次的想要回头,可是,我每一次转身,却从来没有看到一个人等着我回头?那我又要怎么回头?”她的神情甚至沾染上了孩童的迷惘,泪水盈于睫,久久不肯划落。
纵然千般错事,末了,是文簪也罢,是文梳也好,她都不过需要被人领走着的孩童。
或许,她其实本来什么都不要,自卑而怯懦的她,要的不过是一个肯定的眼神,一个领着她上路的人。
“文簪,你以为真的没有人等你回头吗?”沈渝忽然说,“那个人一直在的,你回头看看……”
“骗人的吧,你想要骗我吧,你只是要我手上的小姑娘吧……你真当我是傻瓜吗?”她哈哈大笑。
沈渝却慢慢走过去,目光的焦点放在文簪的身后,仿佛她的身后真的又这样一个人,他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秦知年,“秦兄,你也看到了吧。”
秦知年本来一直低着头忽然抬起来,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
就在文簪疑惑的回头一瞬间,离我最近的秦知年忽然一跃而起,电光火石间,已从文簪的手中将我的身子拽入怀中,一个踉跄,带着我的身体,连拖带拽的退到了楼梯口。
此时,沈渝也已经站到了我们的身边。
文簪得知自己别骗,望了楼梯下的我们。
“果然是骗局了,可怜我居然还相信。”她满脸怒容,眸子里是跌入万丈深渊的死心和绝望。
果然是骗人的,世间人心果然是最不能相信的东西。
她站在栏杆之后,突兀的轻笑了一声,取下了高挂着灯笼,红通通的亮光将她的面容照亮。
一撒手,灯笼落地。
漫天的火势沿着帐幔的底部“嗖嗖”地向上蔓延,不一会儿,就将背后映成绯红。
“这样的话,我们同归于尽,可好?”她甚至笑了。
我吃了一惊。
她……是疯了吗?
我才要说什么,只见沈渝一边示意着我们往大门退,一面神情如故。
“我没有骗你。她一直在等着你回头,其实你看得到的吧,只是你从来不肯去信。”
“她就在你咫尺之间,你只要回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他诚恳道。
似回了一万遍头,她都没觉得怎么,只那一眼,万籁俱寂。
三岁的时候,她会用同样小小的身子挡在自己的面前,奶声奶气的说,“我的妹妹,只能我欺负”;
七岁的时候,会和她乘着阿爹阿娘不在,把偷偷打碎的碗塞到床底下,互相约定谁也不许告密;
十三岁的时候,两个人躺在夏日的星空下,互相交换着心事;
…………
而她终于看到了她。
——只是,已是森森白骨。
她面部表情痛苦悲怆到了抽搐,那冰凉苦涩的水珠再也收不住,一滴一滴滴落下来。
“是她。居然是她。”
到死,她也在等着她吗?
“姐姐,”她呢喃着,将白骨拥入怀中,将手张开,握上了那已是白骨的手。
十指紧扣。
“姐姐,小簪回头了,你还愿意等着我吗?”
她一遍一遍的问着,不厌其烦,好像她怀里的文簪并没有死,只是跟她赌气,总会原谅她,重新跟她说话。
“文姨,火势快要过来了,快出来!”
可是她却再也不能听到任何声音。
一个火焰扑过来,将一切都吞噬,爱恨终归尘。
我们逃出火场的时候,火势已经相当厉害,无芳楼带动着其他的楼房也着起来,整条街,顿时是一片火光。
浮生花尽,芳踪难寻。
上百年,这座无芳街禁锢了无数女子的一生,却终于在一场大火,付之一炬。
随着剥剥的燃烧声,房屋轰隆倒塌的声音,无芳街上最后一朵芬芳也将陨落,从此,就真的是名符其实的无芳了。
世上再无文簪和文梳。
风从火势那边而来,我的眼里泛了泪光,“生的时候不能共存,非要到死的时候才能懂得相亲相爱,人呐,为什么总是这样可悲呢?”
“这个世界上,因爱而猜忌,因爱而生妒,因爱而生欲,这就是人的本性呐。”秦知年忽然道,态度是严肃而正经的。
我转过头去,那个男子却忽然笑了。
“所以,乔乔,要快点爱上我啊。”
果然还是一样的不正经啊。
我突然想起秦知年的那一跪,心里仍是介怀,默默不作声。
无芳街的消失,对于这座岛来说,是一个时代的终结,那些车水马龙,商旅成行的日子终究掩埋在历史里,甚至连怀念也不得。
而这些,也是一个时代的开端。
是夜,小幽又来寻我。
她从我的身体里出来,蹲在我的面前,明亮的眼睛,默默地与我对视着。
“你在难过?”她询问,语气里带着轻蔑。
我低着头,心里被酸楚的情绪填的满满的,很想说不是的,却终于妥协,老实的回答,“是的,我很难过。”
我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小幽,我在难过。”
她蹑手蹑脚摸到我身边,坐在我的旁边,“世间难过的事情这么多,你难过得过来吗?”她的目光看向远方,那一处被火燃烧过的地方,孽火泯灭,便已经冰冷。
“其实我也是从那个地方来的。”我听了这话,立即转过头来,“她们从不肯说起我的身世。我也是很久才知道的,我是鸢娘的孩子,却也不是她的孩子。”
——不过是大海阴错阳差孕育的一个怪物。
小幽却再也没有提自己的身世,只是继续说下去,关于小幽的故事,我听很多人说起,了解的那部分也是拼拼凑凑而来,可是,却是第一次听她本人说起,却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一个小怪物,想要的不过是其他人一样,多么奢侈,也多么滑稽。”
我怔怔,说,“小幽,其实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快乐起来吧?”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