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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信念被捧得越高,就越失落。
她这样想了许久,暗骂了自己好几遍没出息,才站起身,想要慢慢走回渡口,忽然,暗夜里忽然飘来一盏明灯,那个提灯的人,并没有看见小幽,只是径直走进宗祠。
小幽本来是打算离开的,可是看见了那个背影,隐约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便存了这样一份好奇,尾随着,躲在一个门板后面。
细微的光从瓦片上漏下来,地上尽是斑斑驳驳的光晕,落在那个人身上,如同一段老旧黑白的默片。
“我来了,人呢?”男子启唇。
沉默的少年转头,咬了牙,道,“我就在这里,不用看了,只有我一个。你说的,我都做到了,那么,我要的人呢?”
男子脸上挂出一丝笑意,眼里俱是戾气,“还算有担当,可是,还有一样,你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多,也不缺这一样。”
“你!”昏暗的光线下,颜吉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身形不稳的倒退了几步,“我……做不到。”
那人冷笑,“你不是铁石心肠吗?当初把我姜氏一族赶尽杀绝的时候,怎么不说做不到,还有,为了那娇花似的月笙小姐,连掘了祖宗基业的事情都做了,你还有什么做不到。”
颜吉不语,想必忍耐到了极点。
小幽,躲在门板后面,将一切都听得分明,听到月笙的名字,心中陡然一惊,她从缝隙中看到了那个人,终于想起了那个人她在哪里见过。
她见到这张脸,也是在宗祠里,那时她被乱箭射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后来听颜吉说起,她才方知那个人便是漏网之鱼姜桓舟,他这话里显然有要挟之意,那么,又与月笙姐姐有什么干系。
小幽越想越心慌,一时也理不出头绪,只听那人道, “放心,我要的不过是宝藏,之余别的什么的,我一概不管,事成之后,替我准备一艘船,让我出海,还有,别耍什么花样,如果你要那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的话。”
直到那人走后,颜吉始终不发一言,他就站在宗祠之中,半垂着脸,面无表情,像一座泥菩萨。
隔着一道门板,小幽也在台阶上枯坐了一夜。
翌日,颜吉终于出了宗祠。小幽尾随而去。
兜兜转转,小幽不敢跟得太近,只看那人忙忙碌碌了一个半天,最后与姜桓舟碰面,是在瀑布的面前。
他手中挟持的那个眉目楚楚的姑娘俨然是月笙。
小幽不禁失声,她没有靠得太近,流水潺潺,夹杂着交谈声,“如今,我都做到了,你可以放人了吧。”
“自然。不过劳烦月笙小姐陪我进去一趟。”姜桓舟目光灼灼,脸上挂着笑意,“我想,你也不会甘心让月笙小姐一人陪我的吧。”
颜吉沉默,脸上俱是颓然之色,“这里有很厚的瘴气做屏障,我们进不去的。”
他的目光扫了一遍,小幽忙把身体缩了进去一些,只见他眼睫一抬,笑得越发怪异,“无妨,小族长不是都把法子都想好了么,你不是把那开启这门的活祭都带来了吗?真是好不周到。”说着,便把目光定格在小幽的藏身之处,他笑,“多谢你,替我找到这世上唯一的人鱼。”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颜吉的脸顿时郁霾失了所有的血色,他太过于专注于一件事,他以为把姜桓舟引到这里,他也进不去,可是,关于纳笙的事情,他了解的远比自己的想象得多。可是更让他震惊的是小幽那天晚上并没有走,而是一直跟着他。
他终于抬起了头,眼里已经换了冷漠淡然的神色,“是。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人鱼。”
小幽望了望颜吉,神情凝固,僵在原地,“你说什么?人鱼,怪物?”她从婆婆的态度中便知道自己很别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她骗她她的身体里住着个怪物,她信了七年,末了,原来真正的怪物竟然就是自己。
她觉得自己身体被沉溺在冰冷的水里,寒冷彻骨,她抬头,面上带着彻底的绝望与心灰,眼前尽是那个男人一张一合的唇形。
“是的,真如那本纳笙那本密撰记录的一般,世有奇鲛,泣珠如雨,她的血便是开启这道门的钥匙。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怪物为什么还会存于世界,可是阿嫘婆婆也清口证实过了……”颜吉面无表情,便蹲下来要取小幽的血。
小幽如同一个破碎的木娃娃一般,任由他摆布,也不挣扎,殷红的血水从白皙的胳膊上喷溅而出,她忽然抬起头,泪水盈睫,用几乎不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早就知道我是人鱼了,对不对?”
少年的身形一震。
小女孩继续说,“其实你根本没有想跟我走,你根本就是利用我的。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你终于说服了我,我把一颗真心捧出来,可是你给我的,是什么呢?”
小幽惨然笑着,“我只不过是想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下去,颜吉,我本可以什么都不要的,真的。”
——可是你偏偏让我生出这样奢侈的心思。
小幽说完了这些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月笙。
洞内的水滴从钟乳石上一滴一滴滴落下来,洞内一片漆黑,走到尽头,竟然是一片豁然开朗,中央的湖水里发出璀璨的光亮。
姜桓舟的眼睛比这些珠光宝气还要亮几分。
“果然……发财了。”他亟不可待的拾起那些珠宝,目光贪婪,“都是老子的!哈哈!”
“如今你该放人了吧。”颜吉道。
他沉思了一阵,含了三分笑意,“自然,只不过,我放了便没了保障,这样吧,两个丫头,我可以放一个,你选吧。”
颜吉迟疑了一阵,将目光对准自从见了山洞就一言不发的小幽,淡淡道,“我选她……留下。”
自那日起,小幽便与姜桓舟在山洞里,一日里看着男人完船上搬运珠宝,可是它竟然跟死了一般,只冷冷望着这一切。
“丫头,不过是情郎不要你,装什么死。”说着,又朝小幽踢了踢。
小幽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她就这样不死不活的渡过了两日。
终于到了要出海的日子。
小幽想过一万种出海的情景,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
可是她还是没有走成,即使那一日,她已经跟着那个男人离了岸,船已经飘到了水中央,小船晃晃悠悠,漂浮在海面上,雾霭缭绕的海岛渐渐远离,小幽的耳边充斥着船桨划过海水哗哗的声音。
她缓缓睁开眼,视野里只剩下海天模糊一片,焦点却渐渐聚集成了一个白色的焦点。
耳膜中鼓动的除了猎猎的风声,还有岸上一身嫁衣的女子的呼喊,“小幽……不要带走小幽,非要带一个,带我走……”
小幽的眼睛倏然睁大,干涸的嘴唇张了张,无声的喊出那个名字,“月笙……姐姐……”可是她身上却没有任何力气,生命力正慢慢在她身上流逝。
“如果非要带走一个,请带我走。”月笙又重复了一遍。
“哦?”男子抬头,玩味的望着月笙,“你愿意代替她,也不错?人鱼虽然珍贵,可惜终究只是个石头脾气的臭丫头,族长千金,似乎值了。”
原本离岸的小舟重新靠近渡口,月笙慢慢走过来,她身上的殷红衣裙被风吹乱,她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气喘嘘嘘赶到渡口的少年,甚至笑了。
“原来这么多年,可笑的都只是我,我的未婚夫,只是为了那样一个可笑的理由要娶我。”月笙的表情凄怆,竟然有着三分自嘲。
她这样笑着,任凭颜吉怎么呼喊,却再也没有回头。
她踏上船,俯身望了小幽一眼,她用手拂去小幽脸上的碎发,指尖冰凉,她的口语也凉得吓人,她说,“小幽,你们骗了我,我恨你们。”
简单的一句话,却似乎要把小幽凌迟,她想要别过脸去,她甚至不敢看月笙的表情,对于月笙,她始终是愧疚的,抬不起头来,她是一个如同月亮一般美好的女子,而她只不过见不得人的小怪物,她这样毫无保留的待她好,而她,却连同颜吉一起骗了她,“可是……”月笙低垂着眉目,声音低沉着,“我也恨我自己。”
她娓娓道来,“我的人生仿佛是笑话一场,我的父亲骗我,我的未婚夫骗我,连你都要骗我……如今,我要自己活。”月笙笑容是从来没有的明亮,她看了岸上的少年,又低头朝着小幽笑了笑,“颜吉……不,哥哥,还有小幽,再见了……不,是再也不见了。”
那是月笙第一次唤颜吉哥哥,也是最后一次。
小幽的喉头难受极了,顿时难以抑制地爆发出响亮的哽咽,泪水终于疯狂地奔涌出来,嘴里咿咿呀呀,不能发出一个完整的字眼。
☆、71
许多年后;纳笙的宗史上对于那一年的记忆;始终是讳莫如深的。
寥寥数笔;含糊记录了那一年新任族长继任;族长宗女不知其踪等一些事迹;可是;这一些在那场空前灾难面前;都不过是寻常小事。
可是对于族长来说;记忆最不可磨灭的还是痛失爱女;那一日,月笙从贼人手里回来;就坚持要取消婚事,问她什么,也不肯说,后来,老人想,若是顺了她的心思,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心思,可是那是他却是强硬着态度把她帮上花轿的,他仍旧记得她上嫁前的眼神,她说,“父亲,你一辈子求而不得,就把自己的心思给予我的身上,你扪心自问,你可记得当年的亏欠。”
族长心突地一跳,也不知道自己一向乖巧的女儿为何如此决绝,只是气绝,催促着快点不要错过吉时。
因着嫁娶都是在族长府上操办的,花轿出了门,不过是转一圈,图个喜庆。可是花轿出了门,却没有抬会他的姑娘。
月笙离开后,族长仿佛一夜间老了许多。族中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颜吉处理,对着颜吉,更是分外的倚重,他那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更何况,还是……自己幺妹的儿子。
姜氏逃脱以后,他们派人追了好几海里,也没有找到月笙和那人的踪迹,这两个大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回来。
可是纳笙族内却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
岛上忽然蔓延开一种软骨病,患病者全身无力,四肢畸形,更诡异的是,全身上下,都有形似鱼鳞的癣斑,竟如数百年前纳笙初入此岛的那场浩劫一模一样。
人们恐慌,愤怒,焦躁,最后把矛头指向这岛上的异类,世上唯一的一条人鱼。
“人鱼的血,就是医治这瘟疫的药引,古籍上早有记载,族长,你还在犹豫什么……”
“可是……她不过是个孩子……”颜吉冷了眉目,费心思量了许久。
两鬓半百的长老忽然压低了声音,“族长到底是年轻,不知道当年的是也是正常,其实……这个孽胎,是那个军官和鸢娘的孩子……”
颜吉静静的听完,他一直都知道小幽是世上的人鱼,却不知道她的身世还有这样一番典故,“所以,即使我们不这么对这个孩子,她也会来报复的,就是为什么阿嫘为什么要锁她七年的原因……”
颜吉侧过脸去,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心中却煎熬到了极点。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族长是为了什么紧蹙了眉头,他们以为他在思考破除瘟疫的方法,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心头的那一颗朱砂痣。
——是朱砂痣,也是刺。
小幽是被疼醒了的。
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光线。
她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囚笼里,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那时候,她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这一次,没有月笙,也没有颜吉,她却真的是孤身一人。
她的双脚被铁链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