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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文微微低着下巴,李欣不由问道:“什么客人?”
“还能是谁,张子善呗!”关武又往地上啐了一口:“那老匹夫。”
“二弟,别这样说。”关文声音微沉:“他好歹也是一个教书先生。”
“看不惯他我就要骂。”关武哼了一声,对李欣和杏儿说道:“你们说那张子善是不是个老匹夫?你们是没听到他说的那话!大话连篇的,一直说关止承这次秋闱如何如何能中举,又说他有个什么什么亲戚是州府衙门里边儿当差的,能往上头说话啥的……瞎着劲儿在那吹。”
关武一边摇头一边“啧啧”说道:“他们两个偏就是要听那张子善说的这话!人家那不就是摆明了要你掏银子的嘛!”
关文沉默不语,杏儿问关武道:“那你就搁那儿等着?”
“我等啥?”
“在那儿听着啊!”杏儿说道:“既然都知道他说的是些空话假话的,何必在那儿听。直接回来不就是了?”
“我也不想听,可那张子善拉着我跟大哥,爹跟关止承又在一边儿帮腔,我能有啥法子?”关武似是也堵了一口气。看向关文:“大哥你当时也没说话,我以为你还想留下来问爹他们些啥的……”
李欣和杏儿都看向了关文。
关文站了起来,看了看天色说:“一会儿太阳就落山了。水烧好了没?让扬儿和小康先去冲个澡吧。”
说着便离了这边儿径自往自己屋去。
关武左望右望了会儿,轻声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李欣摇了摇头,叫了阿妹嘱咐了两句,跟在关文后边儿进了屋。
关文坐在圆凳上,见李欣进来也丝毫不意外。李欣插上门对关文说道:“你们回来之前孙喜鹊来过,说是给刁老妖传话的,听她传话里边儿刁老妖的意思。刁老妖知道你爹跟你六弟的把柄,好似是以此为威胁,让你不要因为他半道拦我的事情找他算账。”
关文顿了一下,李欣坐在了他身边,“你去老屋那边儿是不是有发现什么?”
关文沉默了会儿。方才点了点头,说;“二弟心眼粗,没发现,我倒是觉得,这期间一直是张先生在说话,爹也说一些,六弟却一直只是嗯嗯啊啊地附和。”
“那也没什么不妥啊?”李欣皱眉道:“他只附和不说话很正常。”
“不正常。”关文说道:“张先生不是没到家里来吃过饭,每次他来,也大多是夸赞六弟。六弟每一次也都是表现地谦虚。但是他总是会插几句话。可今日他却基本上没说些实质性的话。”
关文长吐了口气:“后来我见找不到机会问他,便只能跟张先生说告辞,我分明看到他松了口气的。”
关文看向李欣:“他巴不得我走,必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
“我打算明日一大早就去那边儿堵了他问。”关文对李欣说道:“不能再拖了。”
可问题是,安家没有报案,问关止承也肯定问不出什么来的。
关文神色坚定。李欣不知道要怎么劝他,终究也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道:“随你。不过我们还是先想一想要怎么问他。你要是直白地问,‘安老爷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这样的话,他肯定说没关系。到时候你问也白问。”
关文想了一下,忽然站起来说:“我先去找刁老妖。”
话刚说完关文就站起身去卸了门闩,李欣诧异地问道:“阿文,你干什么去?这天儿都快要黑了!”
“我去去就回。”
关文头也没回说了这么一句,等李欣追出去时就看到关文已经朝小径那边儿抄小路往东边儿去了,关武见他大哥走得匆忙也急急地跟着跑去。
杏儿看向李欣,微微睁大了眼问:“这么回事?”
李欣摇了摇头:“阿文说去找刁老妖,不知道是不是要找他算账。”
“不是吧……方才孙喜鹊才来了一趟,说刁老妖手里有关家的把柄什么的……”
李欣心中一凛:关文莫不是去找刁老妖问他知道的是什么把柄不成?
这也难说,这段时间刁老妖不是与关明和关止承走得极近吗?他或许真的知道什么?
李欣心里顿时便忐忑起来,她朝杏儿走去,阿妹出来说:“大嫂,水兑好了,扬儿和小康在那边儿洗着澡了,衣服在哪儿?”
李欣只得又去找了衣裳递给阿妹,回身走到杏儿面前来,食指指尖微微抠着虎口,渐渐把手握成了拳。
真要是跟关止承脱不了干系,关文要怎么办?
如今关文对关止承的怀疑越来越深,不管安老爷的死跟关止承有关或是无关,正如关文自己说的,他心里必定难受之极。
杏儿拉着李欣坐在院中,忙碌了一天之后享受着太阳的余温,不晒,微微有些温暖,直至最后一丝光亮从天际消失。
扬儿和小康早就洗了澡,浑身清爽,也不敢再闹闹出一身的热汗,这会儿乖乖地给对方摇着扇子扇凉,说些他们两兄弟之间的悄悄话,不时地咯咯笑。
冯德发和姜寒也去冲了凉,冯德发如今跟姜寒都睡在阿秀那间屋,不用继续在那溶洞里边儿过夜。
阿妹倒了温水给李欣和杏儿喝,乖乖地坐在一边,也一言不发。
蛙鸣虫鸣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更显得响亮,李欣捂着水杯感受里边儿传来的温凉感觉,听着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低声叹了口气。
杏儿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别着急。”
李欣想说她不着急,可是她的确有些心神不宁。关文去找刁老妖问话,要是真的问出了个子丑寅卯来——比如说,安老爷的死的确是跟安家小姐和关止承有关,那么他会不会根本就不回来跟她商量一番,就直接冲去老屋那边儿?
李欣现在万分后悔关文说要去找刁老妖的时候没嘱咐他几句话,又或者,在见到关武跟在他大哥后边儿去的时候没有叫住关武让他有情况的话拉关文回来。
就在李欣焦躁不安的时候,杏儿忽然站起身说:“大嫂,你听。”
李欣一怔,立马侧耳用心听起来。
“好像是阿武的声音。”
杏儿忙说了一句,往坡口那边儿疾走了几步,又仔细听了会儿,转头肯定地对李欣说道:“是阿武,声音越发大起来了。”
李欣却是听不到关武的声音,只得问杏儿:“二弟说什么?”
“在叫着大哥。”杏儿看向李欣:“大嫂……”
李欣定了定神:“你待在家里,我去看看。”
“嗳……”
李欣跑下坡去,径直朝东边儿望过去。
杏儿没有听错,的确是关文和关武两兄弟。
虽然天色已然黑了,但月光下还是能看得出些轮廓的。
关文仍旧是走在前头,因为隔得稍微有些远,李欣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关武在他身边不断地绕来绕去,又伸手拉他,似乎是在说着什么,但李欣仍旧是听不大清。
李欣立在坡口这边儿的路上对着关文和关武喊道:“阿文!二弟!”
关文脚步一顿,关武却像是跟见到救星似的,对着李欣迅猛地招手:“大嫂!大嫂!快劝劝大哥!”
李欣疾步跑了过去,关文站着没动,等李欣跑到他前面了关文才伸手扶住了她。
却仍旧是没有说话。
“怎么了?”李欣拉住关文的手,急惶地问道:“你这气势汹汹地要去哪儿?”
关武正待开口,关文斜瞥了他一眼,关武便噤了声,只能轻声说道:“大嫂,你劝劝大哥吧……”
关武脸上也不是很好看,言辞举止之中还带了些许的惊慌。
“我、我去那边儿……”
关武把这边儿交给了关文,自己跑到坡口那儿去。
却也不径直上坡去,只等在那边儿,仍旧注视着关文那儿。
李欣收回视线,看向关文说道:“阿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找刁老妖去了吗?”
关文凝重地点了点头,说:“他一个人,我和二弟堵了他,掐了他的脖子,胁逼他说了实话。”
李欣顿时心跳了起来。
听了所谓的实话之后关文会这般情绪激动,气势汹汹地往老屋方向去,想必这实话中势必是提到了关止承的。
“……是,怎么一回事?”
李欣喉咙口发干,良久才双手拉着关文的胳膊,轻声发问。
关文眉眼暗沉,似是是紧紧咬了牙,两边下颌体上的青筋暴露。
“阿文……”李欣不由开口道。
关文反手握住李欣的手腕,微微朝前跨了一步,贴近她的耳朵说:“果然是他……”
第四百三十七章信差
关文这句话就像是个炸雷一样响在李欣耳边。
“果然是他”是个什么意思?
是说安老爷的死确实和关止承有关系吗?
尽管早前就已经有过这样的怀疑,可真当被人斩钉截铁地这般说出口,李欣却觉得难以接受。
同时,关文握着她手腕的手也逐渐用力,让李欣都觉出了疼。
关文蓦地松开手,握紧了拳头,李欣能听到他手指关节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舔了舔唇,李欣才道:“阿文,你……打算……”怎么办?
关文微微闭了闭眼,摇头说:“欣儿,我现在脑子很乱……”
“刁老妖到底跟你怎么说的?”
关文轻吐了口气:“最近刁老妖跟他们走得很近,就是那天我去问爹他赌钱的事儿,刁大娘跟刁老妖也在。”关文顿了顿,说:“这段时间他们走得太过亲近了些,我只是觉得不妥,并没有想到其他的。没想到防得了这头防不了那头……”
关文声音愈发沉重:“按照刁老妖的说法,他从安家小姐最后一次出现在荷花村就开始布饵了。首先是让那安家小姐知道我们当哥嫂的容不得她,也对他有意见,让安家小姐对他更加同情。同时,对安家小姐表现地一往情深,甚至是说,即使安家小姐嫁为他人妇,他也不会抛下安家小姐之类的话。”
李欣想起那偏听偏信的小白花安家小姐,倒是觉得安小姐极有可能信了关止承的话。
“那一日安家小姐凌晨逃离安家的事情,家仆不敢报。又有安老爷的贴身丫鬟给隐瞒着,所以安老爷并不知道。那段日子安老爷一直忙着布置沈安两家的婚事,也没多余的功夫管安家小姐,只将人交给了宅里的嬷嬷。自从安家小姐回去以后。自然就被嬷嬷严加看守着,关止承也有我们一直盯着,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去镇上。”
关文吸了口气:“但是。他不去,不代表不能联系上安家小姐。”
“你的意思是……”李欣瞪圆了眼睛:“有人从中传信?”
“不是别人,正是刁老妖。”
关文声音更加愤恨:“刁老妖说,前前后后他总共帮他们传了一二十封信,每封信都是分量十足,起码也有好几张。”
“那信的内容……”
“刁老妖说他不知道。”关文捏了捏拳:“我跟二弟是在半道上截住刁老妖把他拉近隐蔽的树林里问他的,他开始吓得不行。也嘴硬不肯说实话,后来我掐了他脖子恐吓他他才说的。”
关文提了下气:“他说他只负责传信,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给两个人传信,还是一男一女,他自然也就知道了安家小姐和关止承之间有私情。但他也知道安家小姐跟沈家有婚约……”
“那刁老妖怎么还会帮着关止承传信?”李欣道:“他就不怕事情败落了。安家老爷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