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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管是官大官小,统共只有一个特性,非富即贵。
可以说,安阳城上得了台面的人物,眼下在都在这里坐着了,只除了相州刺史因公务缺席,但刺史夫人却很给面子地携带爱子到场贺寿。
她不慌不忙地把人都瞧了个一遍,一想到这里头不少人都靠着买卖灾民在营私,本就故作冷傲的脸上,更是带出一丝不屑,是对为官不关者,亦是对为人不仁者。
“今日是我生辰,然我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往年这个时候,王爷都会在京中大摆筵席,我抵不过他美意,每每从了。你们也见,我如今有孕在身,王爷当初正是怕在京中我被扰了清静,才特意送我到安阳城养胎,他眼下领兵在外,我今年生辰本不准备宴客,可前日晚上做了一梦,梦中有仙人指点,我欲为腹中孩儿积德,思前想后,还是发帖邀诸位前来,是有事相托。”
遗玉嘴上说着有事相托,面上却一点客气不带,一副颐指气使的神情,不免让等了她大半天的客人们,心中腹诽,对她这第一印象,直接从一个美貌的女子,变成一个恃宠而骄的女人。
心里不满,脸上可没几个敢表现出来,不提她字里行间被魏王的宠待,单凭着她那肚子,也得让人摆出笑脸,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王妃有何事相托,但讲给我等听听,只要是力所能及,下官便不会推辞。”
这应声的,是安阳县令,邓文迎,这位人过中年的邓县令有些惧内,他现在的夫人是续弦,出自书香门第,不知从何处等来遗玉名声,遗玉居在别院这些时日,没少得她登门拜见求字,只是屡屡遭拒,直至今日随同邓县令来赴宴,才得见遗玉一面。
这会儿邓文迎说话,他那年纪还请轻的夫人便端庄大方陪坐在一旁,眼神好奇地望着遗玉看。
“是啊,还请王妃说说说,那仙人是嘱托了何事?”
邓县令看来人缘不错,他一开口,下面便接连想起迎合声,等着遗玉发话,心里却在猜测,这魏王妃是卖的什么关子。
“那仙人告诉我,说是北方今犯日盲,他有一名仙友将要南来,要我善待,成则福佑一方。”遗玉面不红气不喘地编着慌,天晓得她夜里梦的最多的就是李泰,至于仙人,叫她信鬼还差不多。
但她说的有模有样,容不得人不信,何况这本就是个信神诵佛的年头,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多有动容,邓文迎又问:
“既然这样,那仙人可又说,这位贵人是谁?”
遗玉摇头,“没有。”
“是男是女?”
“不知。”
席间有人争问:“那可说什么征相?”
“也没有。”
众宾客暗皱眉头,这没名没姓,又不知长相,连是男是女都摸不清楚,那怎么找?
戴良早就坐得不耐烦,所剩不多的好脾气一点点被磨没有,见遗玉说了半天全是废话,不禁笑着出声暗讽道:
“呵呵,看来咱们安阳城是没有福气,享王妃这福梦了。”
遗玉瞥了他一眼,结果平卉递给来的蜜酒沾了一小口,清了清嗓子,道:
“正是如此,我才借生辰邀请诸位前来,梦中仙人虽没有提贵人姓名,可却告诉我,他是来自北方,我于是联想到最近北方遭旱,不正是仙人所说日盲之相,灾民南流,说不定他那位仙友便混迹在北来的灾民当中,已经到了安阳城呢。”
众人一愣,这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了灾民身上?
说了半天,遗玉总算把话带到正题上:
”我是想,宁肯错百,不可漏一,前日梦醒,便安排了人手在城中施舍粥饭,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本意就是想借诸位之力,在城中施舍,一齐来接济北方灾民,在城南荒地造舍,将他们安顿下来,万一有幸带到这位云游得仙人,得她青睐住下,造福一方,也算是为我这腹中的孩儿积德。'
遗玉说完话,下面便哑了声音,全不见方才的逢迎附和,她也不着急,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地睥睨着满园宾客。
安阳城就那么大点破事,关于买卖灾民,谁人心里没个数,她坐在上位,留意着他们此刻的神态,谁人皱眉,谁人心虚,谁人闪躲,一目了然。
戴了玉镯金扣的左手轻轻抚在腹上,她目光散漫地划过人群,不经意对上一双似惊又怔的眼睛,挑了挑眉,便转开目光,将缕金的酒樽放下,伸手让平卉扶她起来。
“此事便劳烦诸位帮手了,我身子不适,先行离席,酒水还多,诸位请慢用。”
这算是强加了任务给人头上,容不得人推拒,不理会众人的愕然,遗玉慢悠悠走到席半,才似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半转过身,突然变了脸,拈起一抹冷笑:
“忘了讲,也不晓得是不是讹传,我听说城中有人乱抓灾民充公,连逼良为娼的勾当都敢做。
这几日我会派人在城中巡查,最好这话是讹传,若不然,谁冒犯了我那北来的贵人,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一旦被我发现,莫怪我不讲情面。”
丢下一句警告,她佛袖而去,留下满座脸色或青或白的客人。
孙雷自觉地低下头,捏着酒杯的力道发紧,别人许是不懂她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是想做什么,他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
这女人、这女人竟是真敢插手这安阳城里最扯不清的脏事,她竟真敢!
第三零二章 兵来将挡
这遗玉最后撂那一句,是人都不难听出来是句威胁,于是在那之后,前来赴宴的宾客一多半都选择了离开,整场宴会可以说是还没开始便结束,闹了个不欢而散。
遗玉离席,并未直接回房去歇着,而是领着一群挤眉弄眼的丫鬟逛到了都督府上的书房,一进屋,平卉便忍不住高兴地叽喳开:
“主子,您果真的梦到仙人了吗,怎地前几日没听您提过?这下可好,有仙人混在外来的灾民当中,城里那些无赖再敢乱抓人,就让仙人好好惩治他们一番。”
遗玉笑看她一眼,扶了平霞走到书架下头,随意抽看着架上摆放整齐的书册,寻找着哪本留有李泰的笔迹。
平霞也很高兴,打定了主意待会儿要将这好消息去同小迪那孩子讲了,城里要来了仙人,看那些恶人还敢使坏。
她同平卉两人对遗玉的话是深信不疑,自是不会怀疑自家主子会扯了谎去坑骗满园子的宾客。
只是她们两个信得,不代表别人也都相信,这不,没过多久,孙雷送走了客人,便一路寻到书房来。
“王妃,孙典军求见。”
“让他进来。”
孙雷一进门,扫了两眼,便看到坐在露窗下的遗玉,他脸色不是很好,见屋里都是她贴身的丫鬟,便行了礼,上前几步,张口便是质询:
“王妃可知,您今日之举,实为不智。”
平卉和平霞偷偷扯着袖子,面面相觑,不知这孙典军拉下脸,是在说哪出。
遗玉赏着窗外景色,头也不回道:“何处不智,你且说来听听。”
孙雷声音发沉,像是要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发泄出来:
“其一,今日所到宾客,虽不及京城权贵,然也是地方上的名门望族,理当客气,您邀客前来,自己却迟到,让客人久候,怠慢不礼,日后难免会落人话柄,此为不智。其二,您宴中提及梦寐,请客扶助,一说有仙人北来,一说要为小世子积德,不顾他人意愿,强令诸客接济灾民,行为霸道,当为人诟病,此为不智。其三,您宴中离席,又——”
“够了,”遗玉打断越说越激动的孙雷,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他一句:
“我只想做对一件事,纵是我有百般不智,那又如何?”
这极其任性的一句话,让孙雷猛地抬头,看着那扶窗而坐的女子,脑子似有何物在叫嚣着挣破,挤压地他涨红了额头,暴出青筋,就在她回头一个凌然于上的眼神当中,破茧而出。
十多年前,一场大旱,带走了父母的性命,他十一岁那年背井离乡,那时还有姐姐相依为命,他们一路乞讨,辗转到了安阳,岂料等待姐弟的,会是一场难醒的噩梦。
许多年后,他仍然不愿意再去回忆,那干瘦如柴的少年,是如何磕头作揖,头破血流地从楼子里拖出一具满目狼疮的女尸,到城郊荒坟地里埋葬,哪怕那是他对亲人最后的记忆。
他不恨吗,他恨,可是恨有什么用,越是年长,就越是清楚,这世道本就如此,你命运不济,又能指望谁来搭救,更何况他自己,不也是踩着一颗颗人头爬到今天的位置吗?
但他真就忘了吗?
十多年前那个无依无靠,只能在荒坟中嚎哭的少年,指天立誓,但他目所能及,决不让这种惨剧发生!
“唰”地一声,他撩起衣摆,冲着那个让他想起初衷的女人,平生第三次诚心地跪下:
“属下孙雷,但凭王妃差遣。”
遗玉心细如发,察觉到孙雷的异样,却并未惊讶,每个人都有一段触及心底的往事,比起探究那些过去,她更愿意把握当下:
“正有事交给你做,城中那些无赖将抓走的灾民藏纳之处,城外方圆十里何处有被圈禁的流民苦工,你去打探,我给你五日,务必要拿到确信,可有难度?”
孙雷眼中精光一闪,利芒收敛:
“王妃放心,属下必查无失。”
“下去做事。”
“属下告退。”
戴府
“啪!”
书房里,响起一阵瓷器摔打声,门外的下人都识趣地远远避开。
“哼!她一个牙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也敢对我们呼来喝去,简直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气死老夫,气死老夫了!”戴良又砸了一只茶杯,愤声骂道。
“嗨, 戴兄, 你先别生气, 当下还是赶快想想, 怎么应对才是, 她这么一招 “仙人指路”, 可是给我们添了大麻烦, 难不成为了她一个梦, 我们真要停了这买卖, 再花钱去援济北方灾民?“
傅正承在一旁劝道, 他傅家也是安阳大姓, 族上追说到朝中, 前不久才故去的太史令傅弈便是他本家的叔父, 至于这安阳的灾民买卖, 他们傅家也有一份参与。
“她那是白日做梦!”
戴良显然被晌午宴会时遗玉的高傲的态度气得不轻,摔坏了一套茶具,在老友的劝说下,方才按下怒气,来回在屋里走动了几圈,停下,冷笑道:
“她不是要接济灾民么,好,咱们就让她接济。”
博正承不解:“你的意思是?”
“通知其他几家,谁府外没有百来号多余的人口,她愿意给我们省些口粮,我们有何乐不为”戴良眼中闪烁着阴狠,压低了声音笑道:
“让城中的商行都给我勒紧了钱袋,都督府上应该没有多少余粮,没人卖给她粮食,我看她能有多少现粮可用,等她招架不住,看她怎么下得来台,我就不信她一个小小妇人,背着魏王惹出这等事端,能收得了场!”
***
就在遗玉生辰宴后,当天下午,到都督府外设的几处粥棚吃粥的灾民,就从上午的数十人,猛然暴涨到了几百,一直徘徊在粥棚附近,让被派去施舍的人手应接不暇,往往一锅粥刚刚熬出来,就被人蜂拥抢光,半天便超出了预计一日所用,使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