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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世之后的她早已不复从前那般有着丰沛的感情,除了极为有数的几个人之外她对于其他人总是吝于付出真心的。哪怕就世人所最看重的那份永远都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在她的心中也没有任何份量。
所以早年在中州之时对于陈家所遇到的那些事她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关乎于她的某种原则,那时陈天英就是死在了她的眼前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感觉,更别说用灵丹救下他一条命了。在她的眼中仅管那枚救命的灵丹还算不得多么珍贵,但她也不认为与陈天英之间的所谓亲情能值那个价。
对于父亲陈啸林,红绸的感情是极其复杂难明的。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情的心态来面对他。就如离殒所说的,父亲陈啸林是不同的。他毕竟是自己和蓝锦的生父,并且至少在这一世里他待自己姐弟俩并没有亏待。甚至可以说在他所身处的这种事事难由己身的情况下,对待自己姐弟也算是竭尽所能了。反而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一直因为前世的不满与怨愤,自重生之日起就对他心有芥蒂。如果他现在正如离殒说的那样举步为艰,那她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当然对于造成眼下这种局面,她并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就算是再重来过一遍,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就如父亲他永远不可能背叛陈家一样,自己也有自己必须守护的东西。他们父女之间由于本身的立场和认知的相背,落得如今也是必然的结果。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她的心底还是明白这是她迟早必须面对的问题。自己与父亲、与江家之间总要做个了断,不然这对自己和蓝锦将来的修行之路很是不利。只是到现在她还需要一点时间、一点勇气罢了。
离殒心里仅管有些不赞成红绸这种回避的态度,但多少也能体谅她的心情。其实眼下他的为难之处,多少也与她的这种情况有些相类。
“这件事不同,我必须得对你有个交待。”离殒的声音里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晦涩,听在红绸的耳中让她很是心惊。
自己与离殒和炎吉认识已有十来年了,他给自己的感觉总是事事胸有成竹。虽然一向有些清冷,但一直都给她一种很是可靠的感觉,就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得倒他一样。也说不清是什么缘故,虽然他和炎吉与自己并没有那种所谓的血源羁绊,但他们却是这世上少有能得到她信任的几个人之一。可是眼前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她的心底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红绸用她晶亮的黑瞳直视着离殒的双眼,结果又如她所想的那样他回避了自己的目光将视线调转向了窗外。
“其实上个月我们能挫败那起针对我们流云坊市的阴谋只是个巧合罢了。那些保下了流云庄的族人并非是我们向族内的求援。两位长老并不是特意来刻意援助我们的,只不过是事逢其会罢了。从某种方面来讲,我们的流云庄不但没有摆脱危险,甚至可以说是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之中。”离殒的声音的有了一丝嘲讽,只是红绸听着怎么都觉得那是对他自己所发出的。
红绸早已不是那个天地只在方寸之间的宅门闺秀了,对于离殒这番话里的意思立刻就听了个明白:“你的意思难道他们为是了……”
“不错,他们这次之所以会带来这么多的好手,其目的其实就是想要得到流云庄的控制权。”离殒将视线又转回了红绸的身上,再也没有半分回避的答道。
仅管有了些心里准备,但这个答案还是让红绸有些吃惊:“可是,这是为什么?流云庄虽然在你们的努力下经营得还算是不错,但是还不至于好到能让你们两族人看入眼中。这里又不是什么洞天福地,周围就算有点儿灵气也是只是稀松平常的程度罢了。地方又偏僻又贫瘠,除了比那些个真正的穷山恶水好些以外并没有比别处强的地方啊。”
红绸十分的不解,其中还有一个疑问她没有问出口。那就是立足于妖界的两族就算得到了这里又有什么用处,因为结界的关系越是强大的妖族修行者就越是难以越界。当年炎吉和离殒越界而来也是耗费了不小代价的,而实力不足的妖族在修行界里也难有什么作为。等等,她好像想到了一个疑点,睁大了一双眼睛疑惑的望向了离殒:“难道……”
“你也发现了吧,”离殒点了点头,道:“三界之间的几处结界已经松动了不少,虽然也耗费了些代价,但像炎旭和雷泽这样级别的高手也能顺利穿越结界了。根据上古传来的那些记载来看,不久之后三界之间的结界会进入一个衰弱期,那时魔、妖两界与修行界三处相通之处的结界都会出现一处空洞。不过对于这件事,知道的人还并不算太多。”
“只是这又与流云庄有什么关系?”红绸在关键之处还是没有想明白。
这个听在任何修行者耳中都绝对是骇人听闻的惊天消息听在红绸的耳中并没有引起她的多少关注,她关注的重点依然还是在她的这第一份基业流云庄之上。虽然她对于这连接三界的空洞真的出现后会给修行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心知肚明,可她却并不怎么在乎。这可能与她的自身经历有关,种族差异的概念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世人所谓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观点在她看来更是无稽。现在的她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冷血了,除了那有限的几个人,其他人的生死存亡她根本就漠不关心。
想来她前世的悲剧就是那些早已将自身置于世人之上,将世人当作棋子摆弄的人族修行者一手炮制。那些本来可以提醒她、对她伸出援手的人们也都只是无视的看着她一步步坠入深渊。而自她重生起,给了她帮助的全都是“非我族类”的人。其中就包括了玉花境内一直都那么神秘的宗昊。虽然他从未有所暗示,但她就是有这样一种直觉。
“根据几族的祭祀共同推演,这次妖界的万年空洞出现的位置很有可能是在万妖山,也就是离这里不远的金阳山。他们的意思是要将流云庄当作幌子充作前哨,以用来筹备将来的大事。”离殒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将这种怎么看都属绝对机密的情报告知了并不属同族的红绸。
“这就是当看他们会倾力支持我们建立流云庄的原因吧。”红绸了然的道,这样一来总算解决了多年来一直盘缠在她心头的一大疑惑。
离殒皱了皱眉,道:“关于这一点我与吉炎并不是很清楚,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也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也只有这样,一些问题才解释得通了。没有能及时弄明白这一切,连累到你卷入到了这样的麻烦里是我和炎吉愧对于你。”
“那这些年你培养的那些人呢?也是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吗?”红绸又问了另一个在她看来很重要的问题。
这次离殒摇了摇头,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没有,虽然能留到了现在的人并不多。但他们都是你的人,关于这点我能够保证。”
“若真成了那种局面,你和吉炎有何打算?重回族里充当先锋吗?”红绸似是平静的问道。
离殒肯定的摇了摇头,道:“不,不会。这一点我与炎吉早就商量过了,我们会离开这里,不再与这里有任何的关系。毕竟是我们的原因才会造成这样的结局,无论怎么说都是我们有负所托。炎吉的说法是他是个好师父,在徒儿不能独当之一面之前必须留在身边好好教导。”
“我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红绸直视着离殒的眼睛,一脸肃穆的道:“如果我将流云庄送给他们,你和炎吉会随我离开吗?”
离殒闻言怔了怔,之后脸上露出了个释怀的灿烂笑容。那如春风拂过百花盛开的一瞬,就连红绸都感觉有些晃花了眼睛的错觉。
“好!”离殒只是简单的应了一个字。
“这样就好。”红绸的脸上又露出了笑意,她用一种十分轻快的语调道:“如果他们要这个地方,就让他们拿去吧,反正这本就已经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了。”
听到这里,离殒的脸上又有了几分的黯然,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就恢复了一贯的表情。
“在我看来没有了你们的流云庄不过也只是一些房子庭院罢了,只要有你们在如果需要的话我们随时可以重新再来过。不过也只是浪费了十几年时间而已,作为修行者来说就是时间够多,十几年的时间根本算不得什么。能用这么个地方换来你们两个为伴,总么算都是我赚了。”红绸轻快的笑道:“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等我了结了这边的一些事后就一起带着蓝锦离开这里吧。”
番外 第一百三十四节 决定
放下了最初担心的离殒又与红绸商量了不久后离开流云庄时所需要做的一些准备,以及自己等人离开这里后何去何从的打算。在这一过程里离殒告诉了红绸许多以前从未与她提及过的一些事,这些事大都是与他们的部族有关。
见到离殒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说着这些东西,红绸的心里很是欣慰。被人逼夺流云庄的点点不快也全部都消散得一干二净了。就如她所说的,与离殒和炎吉两个人相比起来流云庄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她会如此作想也是有原因的。对于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状况红绸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准备。与炎吉和离殒相处的那些年里他们虽然教了自己许多东西,也给自己介绍了许多修行世界的常识,关于妖界的许多事情他们也与自己说了不少。可这两人对自己的部族却说得很少,基本上都只是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除了一些最最基本的常识以外,红绸对于朱鸟族与苍月狼族内的情况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
对于他们在这些事上这有意无意的回避,红绸并没有过多的放在心里。就如她自己也保有着一个最大的秘密一样,她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难处。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之间的感情虽是亲密她对于他们也很信任,但这种信任中却始终有根无可逾越的界线。
今天她却能感觉到这种情况有了变化,离殒所说的这些东西虽然并不涉及族中的隐密,但看在红绸眼里这却表明了离殒的一种态度。有过前生的教训,红绸再也不认为别人对自己的信任与关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了。世上既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自认为没有那种颠倒众生的魅力,可以轻易就让人对自己付出真心与忠诚。对于那样轻易得到的东西她反而很是戒惧,因为那里面一定是藏有目的的。就如在中州时陈天英对自己的关怀一样,并不能让她对他生出半点的信任来。
但今天却不同,离殒与炎吉的性子她虽不能说了解得一清二楚,但也自信不会再看错几分。离殒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那种决断让她明白从今天此时起自己的身边终于有了个能真正信任的人,仅管远远及不上她与宗昊之间的那种程度,但还是这让她欣喜万分。
两人这样商量了一会儿,红绸忽然从腰间摸出两只乾坤袋放到了桌上。将其中黑色的那只先递到离殒面前道:“这面的东西虽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但我想你还是能够用得上,所以请你收下。”
然后她看着离殒脸推辞之意又补了一句道:“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很多人都有的。你的这一份还没有炎吉的多。你就安心收下吧,这些年你们对蓝锦费心了。我当然也知道你们对蓝锦的照顾为的不是我的感激,但作为将他丢给你们这么年的亲姐姐总要让我为此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