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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才走了一百七、八十里,这几乎是未受伤前一天的脚程,这天未时,来到一个渡头,天下大雨,这儿已先来了两位中年道人。
其中一位高瘦的要立刻过河,说是有急事,渡头船主道:“雨太大,道长就稍等一会吧!”
“不行,这件事十万火急,非马上过河不可。”
另一较矮赤面道人道:“依贫道看,再有急事,也不差这一刻,况且雨这么大。”
高瘦道人冷冷地道:“这位道兄最好别管闲事。”
赤面道人道:“贫道已经管了!”
高瘦的道:“只怕你管不了!”
赤面道人道,“不知道兄台是哪一派的?真想不出,七大门派哪一派的人如此不可一世?”
高瘦的道:“贫道乃是武当派的护法无极。”
赤面道人一楞,道:“想不到,太想不到了!武当的一位护法,居然如此蛮横无理!”
“两位道长不要争执,小的这就摆渡过河就是了!”
“慢着!”武当护法无极道人道:“不知这位道兄是那一派的?”
赤面的道:“贫道忝为崆峒派长老太乙真人……”
“如此甚好,你我的身份动手颇为相称——”无极先出了手,用的是铁拂尘,毛为铜丝。
崆峒派的长老太乙用的是他们传统略短的剑。这渡头以原木搭了个棚子,兼营简单饮食,地方不算太小,只有一父一子经营。通常是老人负责饮食,年轻人摆渡过河。
两个人真杀实砍,就像有深仇大恨似的。唐耕心不由暗叹,近日看到两次,都是正大门派所表现的戾气。
这位武当派的护法,就和前几天看到的颜君山一样,真叫人不敢领教。
就这样剑来拂去,足足拚了一百来招,由棚中拚到棚外雨中。这是因为崆蛔派的太乙真人步步后退,退到棚外。
这工夫无极的拂尘扫中了太乙的左颊,大概铜丝扫及左眼,稍一滞凝,腰上又实实他中了一下,连退五、七步。
好在无极没有再追击,太乙道:“今日所赐,他日必当奉还……”
“哈……”无极发出一阵狂笑,似乎不屑回答。这工夫太乙真人已出棚而去。
摆渡的年轻人道:“好哩!现在可以过河哩!”
年轻人扛起橹和篙,先出了棚子,无极道人随后,唐耕心在最后,就在这时,无极袖内忽然掉出一物。
那是一本小册子,唐耕心本想叫住无极道人,可是这道人太过分,出家人怎可如此,捡起来就纳入袋内。
过了河就分道各走各的。这天晚上唐耕心在客栈中翻阅小册子,皮子上有“易容妙要”四字。看字迹,不论是封面或内文及事后增批的,都是一人的笔迹。此人仿宋徽宗的瘦金体很有点火候。
唐耕心想不通,一位名门正派的护法,身上怎么会有一本易容的秘笈?想想无极道人,好象在那里见过,但他以前未见过无极。
五天后,到了师门隐居的峭山附近,最多还有两天的脚程就可以见到恩师“白衣紫电”严如霜了。
这天正午在镇上包子铺吃包子,因为身上的银两已不多,
这包子铺对面就是一家酒楼,客人川流不息。
此刻酒楼门前有个中年和尚站在那儿,似乎等了很久。这工夫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人打份朴素,身背长剑,足踏二踢脚千层底沙鞋。
另一汉子跟在这中年人的身手,对这和尚低声道:“师父,你不好意思进去没关系,你要吃什么?我为你带出来就是了!”
和尚道:“罪过!罪过!”
那汉子低声道:“出家人吃荤也有一套切口,你们不是叫鸡为‘穿篱菜’,叫鱼为‘水梭花’吗?”
和尚有点懊恼,道:“走开!”
“怎么?说对了吧?”扬手去拍和尚的肩胛。
那和尚一丢肩,汉子拍空,“啪”的一声,反被和尚一掌砸中胸腹之间,尖叫了一声,退了三步。
这工夫穿蓝布裤褂的中年人已进入大门,不由回头观看,见自己的人吃了亏,立刻又折回来,道:“冯雷,怎么回事?”
汉子道:“属下和这位师父开个小玩笑,他就动真的了!在我这儿砸了一掌。”指指胸腹之间,似乎很痛苦。
中年人道:“这位师父可是少林派的?”
“正是少林长老慧空。”
“少林寺的长老随便出手伤人?”
慧空道:“贵属下欺人太甚……。”
“出家人连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施主贵姓大名?”
“潜龙堡龙不忘。”
慧空微微一窒,龙不忘的确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道:“施主大名鼎鼎,希望以后约束部下……”
龙不忘竟出了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潜龙堡”的“龙爪十三式”。和尚不敢怠慢,全力应付。不一会就围了一圈人,且议论纷纷。
慧空是少林新补缺的长老,资格还嫩,但能补为长老,自非泛泛。
两人在门外折腾了八、九十招,龙不忘“嘿”地一声,抓了慧空一爪。这一爪并非抓实,但慧空的右肩袈娑总是破了。
慧空合十道:“贫僧学艺不精,愧对少林,这就回去闭关。虽然贫僧是新补的长老,也是少林的耻辱……”立刻离去。
此刻唐耕心也在人丛中,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怪事,这个龙不忘他当然见过一两次,却以为龙不忘有点变了。还有,他以为这个龙不忘的口音有点像五天前在渡头上的武当护法无极。道人,甚至也有点像在那酒楼中恃技凌人击伤崆峒山大弟子金子超的“一瓢山庄”庄主颜君山。
小唐一时还弄不清,这个龙不忘怎么会像这些人?
就在这时,人已散了大半,小唐忽然发现龙不忘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十分冷峻、凌厉,心头一凛:龙不忘认出我了?
龙不忘认出他是十分可能,他的死活龙家的人本就十分关切,死能见尸,活能见人。
唐耕心此刻自然不希望和龙家的人碰面,立刻走开,他发现龙不忘只看了他一眼,似乎未再注意他。他先回到客栈,带了随身衣物,离开小镇。他总以为,刚才龙不忘那一眼绝非无意的。
边走边想,上了一个小丘,往丘后一看,不由心头一紧,龙不忘和冯雷就坐在丘下路边石上。
此刻回头,是绝对走不了的,也违背了他的作风,只好往后丘走。通过二人身旁小路时,龙不忘道:“小子,把东西交出来。”
唐耕心又是心头一动,他是要什么?交出什么东西?道:“龙大侠,你要在下交出什么东西?”
龙不忘冷笑道:“小子,你不老实,在那小河摆渡口,你没有捡到一个小册子?”
唐耕心不由惊惧,他是捡到武当派护法无极道人的小册子,龙不忘怎会知道?他是个心机灵巧,反应敏捷的人,立刻恍然大悟。
不久之前,他不是以为这个龙不忘的口音有点像五天前在渡头上武当派的无极道人?甚至也像在那酒楼上恃技凌人,击伤崆蛔振大弟子金子超的“一瓢山庄”庄主颜君山?
如今看来,此人既非颜君山,也不是无极道人,极可能也不是龙不忘。因为龙不忘和龙潜的作风类似,他们不会玩易容这一套。
“此人是谁?会不会根本还不知道我是唐耕心?”唐耕心道:“是啊!那一天在下是在一渡头等候过河,可是并未看到龙大侠在那儿!”
龙不忘道:“这件事你大可不必操心!把小册子交出来就成了!”
唐耕心道:“这小册子是武当派无极道长遗落的,自不能交给龙大侠。”
“你既知是无极遗失的,你为什么当时不交给他?”
“因为无极道长那天的风度很差……”
“无极的风度比你拾人遗物据为己有的风度又如何?”
“下次遇见无极道人,我会还给他。”
“当时还和下次还就完全不一样了吧?”
“有何不同?”
“当时还你没有时间看那小册子,以后还就看过了,还怎么会一样?”
现在唐耕心更能证明这人不是龙不忘。
明哲保身,此时此刻应该尽一切可能保护自己,他道:“其实在下发现是易容的书,根本未看它。”
龙不忘道:“冯雷,先把小册子搜出来。”
“是。”冯雷上前,小唐自动拿出来,道:“龙大侠要在下把这小册子交给你,这等于陷我于不义。”
冯雷上前没费多久,就夺下小册子。龙不忘看看小册子没错,道:“小子,看你仪表不俗,谈吐也颇高雅,身手居然如此不挤,我真想不通……。”
唐耕心道,“未投名师,蹉跎了大好光阴。”
冯雷道:“老爷子,送他上西天算哩!反正和我们打过这种交道的人,不能留他的活口!”
龙不忘道,“这废物还可以利用一下。”点了唐耕心的穴道,由冯雷挟起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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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派的大弟子楚胜,提着刀在这镇上大街上大步行走,双目赤红,还不停地骂着丐帮。
行人纷纷散开避到一边,此刻自大街另一边也走来一人,神态失常,步伐蹒跚,大骂华山派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个人被化装成一个叫化子,尽管易容术高明,由于此人器宇轩昂,仍然掩不住他的气度。
这两个人分明都已失常,两个失常的人相遇,尤其二人所骂的都是对方,怎会不起冲突哩?
楚胜大喝一声,抡刀就砍。这叫化子立刻闪开,虽然闪得并不俐落,可以看出底子极厚。
楚胜连续砍了十七、八刀,一刀也未中,更加暴怒。站在一边人丛中看热闹的龙不忘和冯雷大皱眉头。
冯雷道:“老爷子,这个人不单纯哪!他居然能闪过楚胜十七、八刀。”
龙不忘道:“是不单纯。他的步法出自名家,想不到他很会装蒜。”
冯雷道:“如果楚胜杀不了这个叫化子呢?”
龙不忘道:“我本就不让他杀死,只让他杀伤,然后要路人看到华山派的人杀伤丐帮的人,目的已达。”
这工夫楚胜似乎理智全失,刀光森森,像伐木一样,不像砍一个人。
在人丛另一边,也有两个人,竟然是换了便装的丐帮帮主司徒勤和长老崔昆。崔昆低声道:“帮主,分明这二人是人为的失心疯。”
“当然。”
“那个丐帮子弟步法甚妙,身手却有限……”
“此子必然是内腑受了伤。”
“可是本帮似乎没有这么一个子弟。”
“本来就没有嘛……”
崔昆长老一惊道:“帮主是说,有人冒充本帮子弟在外招摇?”
“可能并非如此,这二人有如傀儡,被人操纵。”
“帮主,被谁操纵?”
“还不敢确定。”司徒勤道:“看看左边二位,其中一人是不是龙不忘?”
“对对,正是‘潜龙堡’的龙不忘。”
“错了!他可能不是龙不忘。”
“不……不是?”崔昆茫然道:“帮主有没有看清?”
“你以为我老到连龙不忘也认不出来了?”
“那个人分明就是龙不忘啊!”
“另一个是谁?”
“龙三的腿子,‘一阵风’冯雷!”
“你再仔细看看,冯雷本是络腮胡子,这个呢?”
“不也是络腮胡子?”
“络腮是络腮,但不是胡子,是画上去的。”
“怎么?不是真胡子?是假的?果然!帮主,你的招子可真亮。”
“是不是我的眼还没有老花?”
“帮主,你是说这个冯雷是假的?”
“你以为这个龙不忘就是真的?”
崔昆看了一会才道:“帮主,这两个冒充龙、冯二人的动机何在?”
“这就要问问‘虾乾’了!”
“就在这儿!”原来“虾乾”就在司徒勤的另一边身后,他来了不久。
崔昆把“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