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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八九不离十,可以说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了,因此才能在短短两日之后出兵。
这些前期事务商量好之后,张淮深就向三人提出要在出兵前给三军将士打打气,坚定那些军卒们的决心。当他提出后,张直方和常慕德几乎是立刻就表示了反对,理由就是过于冒险,他们说若是将士们知道他们南下是要和朝廷禁军对阵厮杀,必然会有人胆怯害怕,不管是当场流露出还是事后暗下里的窃窃私语,都容易使得军心动摇,到关键时候必然会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说得是有理,但张淮深却是另外一种考虑,一者,担心不告诉三军将士这次出征是怎么回事,他们心里有了疑惑,阵前厮杀的时候就不果敢,二者,担心到时候看到是神策军的旗号,反而会误会本军是在反叛朝廷,那时候军心反而会动摇,因此索性在起兵之前都和将士们说清楚,让他们知道是在做什么,让他们明白自己是在为朝廷为百姓和为自己而打仗,也好打消他们的疑虑。
张淮深这么说也是有理的,但张直方和常慕德并不这么认为,他们从行军征战的角度极力反对,但张淮深坚持己见,三人争执不下,就把说服对方的希望放在了还没表示意见的仆固俊身上,令他夹在其中很是为难,但还好仆固俊不是那种只管一味调和而不想法子解决的中庸之辈,思考了一阵后,他先是很技巧地肯定了张淮深的打算。他说,不把事情的原本告诉将士们,不让他们知道这次出征其实是为了他们自己,那就很难保证那些士卒会效死力,而这次出征敌众我寡,没有全军上下齐心协力共同拼搏,很难以少胜多,击败神策军,说到这里,他的话又一转,又说道左郎将和右郎将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禄帅把实情公布,可能会使将士们不知所措,所以他最后提出了折中的方案,就是张淮深召集三军鼓动的事情照旧进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会事前安排几个人,在张淮深讲演好之后,若是全场冷清,没人愿意或敢于响应的话,就让这事先安排好的人领头呼应,有人带头的话,就容易煽起将士们的激情,促使他们下决心追随起兵了,只要有一半人响应,那剩下的人就算不甘心也不敢公然反对,而且出于怕被排斥的担心,这些人打仗的时候只会更加卖力了。
他这个提议立刻得到张淮深的赞同,张直方和常慕德商量之后也觉得是个良策,这才达成了一致。今日果然出现了预料中的场面,而正是那李恩出列一呼,这才使得三军将士群起响应,成功地鼓起了士气,坚定了决心。所以,一回来,张淮深就立刻对仆固俊的先见之明赞许不已,而此刻仆固俊这令人吃惊的回答,则不能不使在座其他四人诧异不已了。
还是张淮深最先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问道:“今日第一个出来呼应的这人不是仆固你安排的?”
仆固俊认真地答道:“的确不是我安排的,我安排的那几个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就第一个出列呼应了,他们也只能在其后接着响应了。”
“那可真是难得。”沉吟了一下,张淮深轻轻敲击面前的案几,忽而道:“既然如此,那首应之功却不能忘记,这人是叫李恩吧,等下子把他叫来,我要好好提拔他一下。”
仆固俊颔首答道:“好,等下子就去办。”
张淮深点点头,而后对帐中几人道:“好了,先不管这件事了,我们接着昨天的话再讨论,昨天已经把起兵前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解决了,现在该轮到商量怎么勤王,怎么行军,遇上神策军后怎么个打仗的法子了。来,大伙到行军图前商量。”
“好。”四人应了一声,起身聚在了悬挂在中军大帐中那幅一人多高的行军图前。
张淮深指着地图,说道:“大伙看,我们在夏州这里,一般来说去长安有三条路,东线,中线,西线。东线是从宁朔进长城,然后经绥州、延州,丹州,同州,进华州,然后西转,沿着潼关去长安的大道,经渭南、新丰,进长安;中线,也是从宁朔进长城,然后经延州、鄜州、坊州,入京畿,沿三原、泾阳、咸阳一线,渡渭水入长安;西线,从盐州进长城,然后经庆州、泾州、歧州、下凤翔,接着沿渭水东进,直达长安。”
一边说一边指点着地图,等全部说完,张淮深转过身来向着四人说道:“虽然有东线、中线、西线三条路,但从西线走其实是不可能的,一个原因是西线路程最远、耗时最久,另外就是从盐州走,那就是从灵武朔方节度使眼皮子底下经过,李彦佐可不是善男信女,不得不防着点,我们现在兵力已经嫌不足了,没必要去冒这险和他碰面。何况走西线还要去攻凤翔,那可是神策行营的老巢,我们犯不上去捅这个马蜂窝,所以西线必须放弃,大伙有什么意见没有?”
张直方等人或摇头或直接出声,都毫无异议。
既然都没有不同看法,张淮深就接着说道:“那南上就从东线和中线选一条。东线的好处就是靠着黄河,我军行军时左翼可保无忧,只需注意右翼即可,可以省下不少力气,若是有敌踪也更容易发现,便于应对,另一个好处就是这里一片坦途,山地比较少,我军骑军众多,利于快速行军,若是没有阻碍,十二天就可到达长安。不过话说回来,不好的地方也是因为靠着黄河,由于在河边行军,回旋的余地就少了很多,若是敌军从西面围过来,潼关守军从南面迎击,那时我们背靠黄河,容易陷入绝境,那时恐怕就是死路一条了。”
喘了口气,继续道:“再说中线,好处就是,离长安的路程最短,不过由于一路多山,真到行军时未必能有东线那么快速,走它的好处在于回旋余地大,一旦交战不利,可以迅即退入山区,甩开敌军,等休整之后寻觅良机再战,利于长期周旋,而且因为山多,伏击、诱敌入围之类的计策大有用武之地,不像走东线,一路平原,遇上敌人只能硬拚硬的野战。”
“诸位以为如何?该走东线还是中线?”把所有该说的都说了,张淮深开始询问众人的意见了。
一个个看过来,扫视了一遍,因为要做这么重大的决定,四人脸色都是很凝重,低下头思索,许久之后才一个个抬起头,想来已经考虑好了。
看着张直方,张淮深就问道:“东线还是中线?”
“中线。”张直方回答得很干脆。
“好。”点下头,视线转到了常慕德的脸上。
“中。”自从得知家中噩耗,又被张淮深禁止向马元贽寻仇泄愤,脾气本是很急躁的常慕德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即使是这么重要的询问,他也只回答了一个字。
“那虞候的意思呢?”张淮深无暇理会,目光一转,继续问道。
“我看中线比较稳妥些。”看到视线转向自己,张兴信沉稳地答道。
“只有长史一人没说自己的看法了?”视线最后落在了仆固俊的身上。
“大家都说中线,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仆固俊笑了笑道。
“若是长史有不同的看法大可说出来,现在是集思广益的时候,但说无妨。”张淮深接口道。
“不了,我适才只是说笑而已,中线路程又近,风险又小,虽然都是山地不利于行,但也正是耍尽阴谋诡计的好地方,我军兵力远弱于神策军,不用些计策,恐怕打得会很艰苦,也很难取胜,所以我选中线。禄帅以为如何?”
“好极了,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选中线。”张淮深很高兴,大家都选中线,一方面意见统一,便于行军调派,一方面说明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就不会成为这五个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的共识了。
帐中其他四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是为了大家之间的默契而高兴。
笑过之后张淮深正容道:“虽然现在大伙决定走中线,不过世事难料,勤王之战不会那么轻松,我们的如意算盘也未必行得通,所以走中线只能说是大致的打算,真入关之后,还需随机应变。所以眼下我们还是要先考虑我们勤王的第一战——如何将宁朔顺利拿下。”
“诸位可有什么好主意?”张淮深停下来问道,见帐中众人皆是凝神思考,他又补充了一句:“攻取宁朔是我们首战,所以不但要一鼓而下,而且必须是干净利索地夺取,这才能大大鼓舞士气。除此之外因为我们兵力有限,所以必须精打细算,不能有很大伤亡,那样的话,不能强攻,只能智取,诸位可有良策?”
听到这么多限制,其他人都皱起了眉头,只有仆固俊微笑道:“大伙也别想了,我猜禄帅一定有了主意了。”
张淮深一笑:“你怎么知道?”
仆固俊笑道:“看你现在这么成竹在胸的样子,若是没有主意,哪会那么轻松。”
其他三人也叫了起来:“原来已经有了主意,那快说出来,大伙也好参谋参谋。”
张淮深摇头苦笑道:“我是想集思广益,所以才不说,免得禁锢住大家的想法。”
帐中四人连连摇头,都叫道不能把好主意给藏着,一定要说出来,这样才能存其精华去其糟粕,张淮深只能苦笑着将自己的计策全盘托出。
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鹰扬军的中军大帐也已经安静了下来,帐中的那四名大将已回到自己帐中,开始紧张地安排出征的事宜,大帐之中只留下了张淮深一人。
他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适才紧张的筹划耗去了他很多精力,毕竟攻打宁朔是勤王第一战,许多事情都必须考虑周详,这样才能一战而定。
微闭着眼睛,养着神,张淮深忽而想到一件事,睁开眼叫道:“来人。”
帐外一名亲兵立刻来到帐内,道:“大帅有何吩咐?”
提笔匆匆写了几个字,盖上大印,张淮深书就道军令交给亲兵,说道:“你去录事参军那里把一个叫李恩的人投军时的投状和宗卷取来,此人大概三十来岁,校尉阶级,如果有好几人同名,那就全部取来。”
亲兵领命而退,张淮深继续闭目养神,不久,亲兵再度入帐,将一份宗卷呈上,道:“回大帅,军中只有一人名唤李恩,阶级相符,宗卷在此,请大帅过目。”
接过之后,挥手让亲兵退下,张淮深打开宗卷详细地看了起来,因为本就简单,又是一目十行,不过一会儿就看完了,沉思一会儿,再度唤来亲兵。
“传我军令,命左军校尉李恩立刻来大帐见我。”
看着亲兵退下,张淮深低头再次看着宗卷,指指点点许久之后,才再度闭目沉思。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帐外传来脚步之声,亲兵的声音响起:“大帅,李恩带到。”
“让他进来。”帐内张淮深的声音显得很威严。
帐帘一掀,一名中年大汉大步跨内,只见他约莫三十来岁,国字脸,长得魁梧健壮,黝黑的肤色,脸上颇有风霜之色。
“你就是李恩?”看出眼前之人正是誓师时第一个响应的人,张淮深停下正在做的事情,放下了笔,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道。
“回大帅,正是属下。”那李恩行礼后答道,脸上一片安然,并无异常神色。
见他神情自若,张淮深心中一喜,说道:“坐。”
“谢大帅。”中军大帐之中,得设一座也是一份殊荣,长史、左右郎将等人亦不可得,李恩身为一名校尉得座,却没有欣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