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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元贽有点不敢相信,狐疑道:“真的?”
张淮深断然道:“当然真的,马大人可以派人跟着,不过话说前头,马大人一旦成功,鹰扬军立刻就会回头的,是战是和,到时再议。”
凝视了张淮深许久,马元贽怎么盘算都觉得有利,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一拍腿,高喝一声:“好,成交。”
张淮深一愕,马元贽也回味过来,原来不觉间他也竟染上了张淮深的毛病,用上了谈生意的口吻,两人互视着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既然达成了共识,接下来的细节地方就好办了,等两人将如何借兵何时后撤等事商量得妥当,马元贽想起一事,说道:“禄帅可否给我回书一封,仇士良派马某前来议和,既然是去回复,若能有禄帅亲笔信更能取信于人。”
张淮深点头道称是,于是拨亮油灯,唤来亲兵取过笔墨纸砚,摊开纸,拿起笔,沉吟了一下,奋笔疾书了起来,信中先是寥寥几句表示愿意议和,然后开出了几个条款,其中第一条写道:“其一,归政于天子。”
马元贽看着张淮深写,看到他写下这一条,脸色忽得一变,脱口道:“这一条仇士良绝不会答应的。”
张淮深正低头写字,也没看到马元贽的神色,随意道:“本来就不打算和他议和,写这回书只是给马大人一个近身的机会而已,管他答应不答应。”
马元贽脸色旋即回复正常,若无其事地说道:“这倒也是。”随即不语。
写完回书交给马元贽,张淮深招来亲兵,将马元贽的随从带来,送他们来到村口,告别之时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宁朔的那些偏将校尉还在我军中,等大人成功之日就送到长安去,也好了却大人的一桩心事。”
马元贽心一凛,以他如此精明之人怎会不明白这言下之意,明明就是张淮深在暗示若是马元贽不按照两人间的协议去做,他就会想办法将宁朔之事捅倒仇士良那里,让仇士良有了借口好除去马元贽,那些偏将校尉就是当人证用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在肚内痛骂了张淮深一通,不过虽然明白,但马元贽也不敢怎么样,只能打个哈哈,假意谢了一番,这才拱手告别,此时已到了四更十分,这会昌六年的沉沉黑夜即将过去。
送走马元贽之后,张淮深回到屋中,时已近天亮,他和衣躺下,又在心中将今夜所作的谋划盘算了一下才朦胧睡去。在半梦半醒之间,乐荣轩诸人的容貌一一浮现,曹品荣浑身伤痕累累,常无咎更是血污满面,还有芊芊满是无助求怜的神情,他忽得大叫一声,猛得醒了过来,只觉满身是冷汗,一时喘不过气。
楞楞地看着面前,一缕阳光从门缝中透入,映入他的眼帘。
“天亮了。”张淮深喃喃而道。
天已经亮了,东方泛白,屋外传来了嘈嘈杂杂的声音,那是士卒们早起的动静。
披衣起身,来到院落之中,看见人来人往,一些士卒正在披甲磨刃,随后火头军也将早饭送来了,热气弥散整个院子中,闹哄哄间,一名校尉捧着饭碗一边吃,一边大声和手下的兵士说道:“大伙多吃些,等会儿去攻打华州城的时候怕是一天吃不上了。”那些兵士们大声回应,声音洪亮有力,充满了豪气。
张淮深微微一笑,看见那些部属在经历多次大战之后还是斗志高昂,心下很是欣慰。叫来一名亲兵低声道:“去请右郎将,右副郎将和都押衙来这里议事,还有……”他顿了一下:“吩咐下去,今日不去攻打华州了,除了岗哨上的,其他弟兄都回去睡觉好了。”
听到这里,那亲兵十分惊奇,但也不敢问什么,领命而去。张淮深自回屋中洗漱。过不多久,鹰扬军三大将联袂赶到。
三人已经得到取消攻城的消息,都是非常震惊,带着一脸的惊讶匆匆赶来,一进来就直望着主帅,但都没有急着发问,因为他们知道张淮深一定会给他们详细解释的。也正如他们所预期的,张淮深招呼他们坐下后将昨晚马元贽前来的情况一一说来,毫无隐瞒,最后说道:“宦党内讧与我军大为有利,所以这期间我们要静观待变,不要去逼着他们同仇敌忾,所以我决定取消今日攻城的计划。”
听完了之后,这三人都对神策军内的钩心斗角表现出了惊讶,因为他们毕竟不了解朝中的内幕,更不像张淮深曾深入那些宫廷争斗之中,对此知之甚少。不过很快常慕德和李恩却都提出了异议。
常慕德先是连着摇头说道:“仇士良势力何等大,马元贽虽然官居仅次于观军容使的中护军,但他是从监门卫右迁而去,在神策军军中并无多大势力,要想除去仇士良,绝非易事,禄帅想的恐怕过于容易了。”
李恩也有同感,接口道:“右郎将说得极是,马元贽此人既然如禄帅所言那样精明,岂会因为禄帅给他支持就贸然举事,想我军已经离长安已不过二三日的脚程,若是只是他那时的脱身之计甚至是缓兵之计,那于我军极为不利,请禄帅三思。”
索勋新进,本不敢多话,但此时也忍不住说道:“两位郎将说得也不无道理,若是真的是缓兵之计,那不仅会被他诓得耽搁了时日,而且那些借给他的兵士们的生死也堪忧啊。”
索勋现在是鹰扬军的都押衙,领着军中最为精锐的牙军,如果张淮深要借兵给人,那当然是从中抽调,索勋是从一名小卒一步步升上来的,和那些下面的弟兄交情很深,很是不舍,所以担心之余壮着胆子开口劝阻了。
张淮深眉头微锁,中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案几,像是在沉思一样,那三人不敢打断他的思绪,就静静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张淮深才开口道:“我想过了,虽然其中有风险,但却也不是很妨事。”
常慕德毕竟和张淮交情非比寻常,说话没有太多的顾虑,既急于他不听劝解,又真的很担心,所以立刻毫不客气地反对:“在小将看来,马元贽成功的可能还不到三成,所以小将一力反对禄帅的决定。”
李恩见常慕德都这么说了,那自己也不能胆小怕事,正要开口,张淮深却挥挥手,阻止住他,然后道:“你们别误会,我所说的不碍事并不是说马元贽此去冒的险不妨碍事,昨夜我竭力怂恿他作乱并非真的以为他会成功,而是另有用意。”
面前三人听到这里心放了一半,互视而笑,说道:“那请禄帅示下。”
张淮深面露笑容,道:“其实我真正的用意主要是把马元贽此人调离华州而已。”
还没来得及轻松,这三人的脸一下子又都僵住了,面面相觑之下,常慕德首先失声道:“禄帅退兵西撤,干冒耽搁战机的风险只是为了引马元贽回京?”
“不是,是为了华州。”张淮深摇头,解释道:“华州现有杨钦义和马元贽领兵卡住我军前进的路径,若是强攻,虽然城里都是些新兵,但只要调度有方,仗着高墙深垒,还有人多势众,我军由于兵力太少,急切之间很难攻下,就算攻下,损失也会很大,对于接下来进攻长安极为不利。但若是绕过华州直接攻打长安,那我军的身后就暴露给了他们,且不说他们可能一路骚扰,就算顺利抵达长安,一旦顿兵城下,华州神策军又出兵夹攻,那我军必败无疑。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华州拿下。可是现如今我军又无力强攻,若是想法子智取,但城中马元贽在的话……他是领过兵的,而且监门卫也一直是防守皇城的,所以他懂得怎么守城……我军很难轻松攻下。所以我要把他给引走,他走之后,剩下只有杨钦义了,此人是枢密使,虽然这官职显贵,可以干预朝廷机密,但却不是军职,而且他也从未带过兵,要骗骗他倒是很容易,因此昨夜我会费劲了心机,怂恿马元贽起心作乱。至于他回长安后能不能成功,那不用多虑,若是成功那最好不过,若是不成,那也无妨,只是可惜了那三百弟兄而已。”
说着张淮深摊开行军图,指着上面说道:“按照我和马元贽的约定,此刻他应该向杨钦义叙说昨夜求和的事情,然后他会借回长安向仇士良禀告的机会带一队兵马出城,等离城远了后他会把护军换上我们的人,杨钦义此前肯定会抢先向仇士良传信,因为马元贽将有意不带亲信,仇士良不会有很大的防范,等进了长安之后该如何,马元贽会自己想办法。我们不用多理会。等我们的人和他会合之后,我军拔营西撤,到华阴暂驻,一等长安那里有了举动,我们立刻出兵直扑长安,打他个措手不及。”
“慢着。”常慕德微皱眉头打断了张淮深的话:“有几处小将不明白,马元贽在长安有什么举动,我们如何能马上得知?若是他动手得隐秘,不露消息,难不成就一直干等着不动?还有,得知之后我军出兵,那华州还是挡在面前,等攻下之后还是会耽搁时日,而且若是最终还是要强攻华州,何苦要多等那些日子,为何不现在就攻打?”
“问的好。”张淮深精神一振,说道:“这正是其中关键。”
望着面前的人,他道:“前日攻下华阴之后,在城里我找到几笼信鸽,接下来会交给那些借去的兵士藏匿,然后吩咐他们,只要马元贽一动手,无论成功与否立刻将信鸽放出。甚至都不用挂信筒,只要我们一看到信鸽回来就立刻出兵。”
常慕德稍微有些愕然,试探道:“禄帅可是答应马元贽成功之后才出兵的,若是一动手我们就出兵,不是有违禄帅的承诺?”
张淮深脸有点红了,咳嗽一声道:“从长安到华阴,就算是飞也要两三个时辰,再加上准备的工夫,等到我们出兵的时候,长安那里肯定大事已定,若是成功,那我们也就没有违背承诺,若是不成,死人是不会来质问的。”
常慕德和李恩听后互视,苦笑了一声,默默点头。
李恩接着问道:“那攻打华州之事怎么说?”
“我军不用攻华州,因为在退兵之时我会留一手的。”张淮深微微一笑:“马元贽借了我们的兵,跟着他去长安的那些神策军的兵士势必要交给我们关押,我军东撤的时候故意让他们知道马元贽和我军已经有密谋了,这次回长安是要做反,等信鸽一到,乘着起兵时的混乱将他们纵走,让他们回去华州禀告给杨钦义。而出兵后也不要去攻华州了,我们绕城而去。杨钦义从那些兵士那里听说马元贽要作乱后,又得知我军绕城,若是他不信这消息,他会以为我军是在诱他出城,必然不敢出城追击,那我军就直扑长安,长安城中这时候应该因为还在混乱之中,我军正好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若是杨钦义相信了,那他很可能会出城阻截,我军就在城外设伏,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解除后顾之忧。至于华州城攻不攻,到那时也就无所谓了。”
“好!好计谋。”常慕德听完之后忍不住击节赞道。
张淮深呵呵一笑,心中也有些得意,又说道:“非止如此,这计策其实还有一个好处,若是长安城中乱作一团,那无论是凤翔来的神策行营的援兵,还是过几日就可能回师的石雄人马一旦得知后都会心生犹豫,生怕被牵扯进去,很可能驻足不前,只要他们缓上一天,我军攻下长安城的把握就更大了几分。”
常慕德和索勋听得是连连点头,但李恩却并未如此,等张淮深笑声落去,他冷静地道:“禄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