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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勋长吁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禄帅适才有意气消沉之色,实在吓死小将了。”
张淮深一愣,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道:“刚才眺望骊山,忽然想起就在三年之前我还只是长安城中一商贾,虽然是无权无势,却也消遥自在,正是因为那次比武,令我而尽虽然手握重兵,权倾一方,却是身负重担,难有自由之时,实是大违我本意,方才有感而叹,却不想吓着你了,却是我的错了。”
“禄帅哪有什么错,是小将误会了。”索勋连忙替他分辨,而后却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禄帅难道后悔了?”
摇摇头,张淮深怅然道:“世事如棋,岂容后悔。”
话虽如此,但无奈之意溢于言表。
他忽然有如此感慨也非无由而来。说起张淮深的个性,和他父亲张议谭极为相似,都是淡泊名利之人。当年张议谭舍弃沙州张氏偌大一个豪族长子的地位背井离乡来到这长安城固是不愿令家中钩心斗角争权夺利,但也是由于甘于平淡之性。张淮深深得乃父遗传,三年前从神策军手中救出公主只是出于男儿意气,当得知其中牵涉到朝廷争斗之后就有回避之意,只是由于仇士良和豆卢著逼人过甚,加之公主柔情的羁绊才不得不卷入其中。而当情变发生之时,他顿生求去之心,尤其是在得知兵变之事竟和皇帝不曾完全信任自己有关,他更是心灰意冷,只是知遇之恩未报,深仇大恨未雪,乐荣轩上下百余人的性命和鹰扬军万余弟兄的前途安危又系于己身,他这才不得不勉为其难坚持了下来。
宁朔起兵之后,虽然进展尚称顺利,但其中波折起伏令人惊心动魄,三番两次陷入险境之后又要全凭一己之力来力挽狂澜,实令他心力憔悴之至。昨日的乔谷水之战,更是令他倍受打击,想连杨钦义之辈都能想出这等妙计令他不知不觉间上当,长安城中更加狡猾的马元贽又该如何对付?他又想到大槃山中还在浴血奋战的仆固俊和张直方还有那五千鹰扬军弟兄,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身躯来为勤王大业争夺时间,而自己却因为疏忽白白糟蹋了大半日,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中有愧。
当此残阳夕照之际,万千思绪尽上心头,想起时人名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张淮深不由得心生感慨,黯然神伤,方才在这一时间有些意气消沉。
索勋年纪尚轻,性子单纯,哪能明白张淮深此时的心境,他只知道主帅此时情绪低落,这对于三军和主帅自己都不是件好事,但却不知如何劝解才好,正呐呐间,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山坡下另一边叫道:“禄帅快看,那里好像有神策军的游奕轻骑。”
张淮深立时从消沉的心境中摆脱出来,原本随意的身形一下子挺得笔直,像是完全换成了另一个人,精干、沉稳、老练、威严尽数回到了他的身上,就只见他顺着索勋所指望去,旋即果断下令:“恩候,你快下去召集人马将那些游奕擒来,务必留下活口。”
只觉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禄帅又回来了,索勋大喜,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下了山坡,呼哨了几声,呼啦啦一排上百名健卒应声而起,齐唰唰地同时翻身上马,向着那游奕的方向扑了过去。
张淮深在山坡上看得明白,从山侧那边转过来的只不过十多名神策军的马军,大概是出城巡视的游奕或者斥堠,他们也许根本就没料到这里会出现鹰扬军的人马,毫无防备,一头撞进了索勋设下的埋伏之中,没能抵抗几下就全都被活捉了。这一下干得干净利落,连轻伤都没几个。张淮深看得满意,一笑之后下了山坡迎上前去,开始亲自审问那些俘虏。
“你们是神策军中那一都的?”待得俘虏送到面前,张淮深挑了一名看起来好似头目的一名校尉,先是很随意地问道。
那校尉军职虽低,但见识还不浅陋,他知道鹰扬军已经临近京畿,虽然不认得审问他的这名将军是谁,但从那气势威仪上可以看出不是寻常人物,再看其他那些鹰扬军军卒必恭必敬的样子,说不准就是鹰扬军的主将张淮深,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不禁颤声道:“小人隶属是左神策军中尉马大人帐下游奕军都将。”
“左神策军中尉马大人?”张淮深脸上原本有些懒散的神情忽得一扫而空,一派威严浮上面容,沉声问道:“哪位马大人?”
“就是马元贽马大人。”那校尉吓得一哆嗦,脱口而道。
“马元贽?”张淮深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眉梢一跳,又问道:“他不是中护军么,什么时候升上中尉了?”
“是昨日朝中下旨的。”
“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是上官们将小人们传过去公开宣布的,军中尽皆知晓。”那校尉不知道张淮深为什么这么追着问,不敢怠慢,赶紧答道。
听到这答案,张淮深的脸色更加阴沉,眉头也紧皱了起来,想了一下,似乎很谨慎地又问了一句:“那右军中尉现在是谁?”
“是西门季玄大人。”
“明白了。”张淮深喃喃道。
他的面色就在这一瞬间变得苍白,忽得又厉声问道:“那观军容使仇士良呢?他现在如何?”
“仇大人?不知道啊,上官们没有提及过。”
这回答使得张淮深心中尚存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紧接着就听见他怔怔地低语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古人诚不我欺啊。”
索勋见状,心知不妙,赶紧命人将那校尉带走,然后上前道:“禄帅,古人还有一句话,事在人为,人必胜天。”
张淮深苦笑一声,算是感谢他的开导,但还是摇摇头道:“也许吧,但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难道真是天意如此,要绝大唐中兴之望吗?”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看到主将灰心丧气的样子,索勋感到一阵揪心的烦躁,忍不住就道:“禄帅能不能指点一下小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令禄帅如此失意?说不准也可能只是禄帅多虑了?”
张淮深望着远方,慨然道:“马元贽已经稳定了长安,将神策军的兵权牢牢地掌握了,不然也不会明示众军他已为中尉,而仇士良音讯皆无,想必是已然失利就擒,我们来晚了一步,勤王大业前路是越发的艰难了。”
“只是……?”张淮深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不解之色:“他怎么做到的?按我的推测,成功的可能不过三成啊,难道上天也站在他这边吗?”
这一时间,张淮深的心境极为沉郁。
在华州城外的那夜,他虽然竭力挑动马元贽回长安发动政变,但在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马元贽会成功,只是希望能将此人给引走,最多再给仇士良添些乱子而已,之后所有的安排也是基于这种考虑,但当从那神策军校尉简单的盘问中,张淮深意识到马元贽一定已经和西门季玄一起谋叛成功,而且是非常成功,所以才在短短的两日之内消除了一切隐患,牢牢地掌握住神策军的兵权,不然京中此刻不会这么太平,那些神策军的兵卒也不会刻意被他们的上官传去听马元贽出任左军中尉的通告。
他是怎么做到的?张淮深苦思无解。
得不到答案也就算了,但从中可见马元贽此人的老谋深算,也许那日的挑唆正中他的下怀?想到这里张淮深心里不禁一紧。
若是如此,和他斗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对于各种可能的设想如潮水一样涌向张淮深的脑海,他不由得头痛了起来,使劲摇摇头,想将这些念头逐到脑外,但怎么也做不到。
唉,他又叹息一声,不管怎么样,不管马元贽此人到底如何厉害,鹰扬军已经进军至此,还能退后吗?现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还是想想在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后如何在胜过己方兵力的敌兵手中夺回皇帝,攻入长安吧。
张淮深左思右想,脸上神情千变万化,索勋在旁看得担心不已,但他口笨舌拙想不出开解的话。这神情落在张淮深的眼中,不觉感动,再看一眼守护在身边的那些鹰扬军的军卒们,朴实的脸膛上充满了对主帅的信任,充满了对前途的信心。看到他们张淮深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是那么重,忍不住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竭尽所能,带着他们夺取最后的胜利。
决心既下,心中轻松许多,马元贽兵变成功在他心中带投下的阴影渐渐地淡去,张淮深脸上神采慢慢地飞扬了起来,在索勋的眼中,就只觉得在夏州镇守之时的那位似乎永远是镇定自若,充满了必胜信念的禄帅又回来了,这神情感染得他也心情舒畅,很有意气风发的样子。
张淮深感觉到了索勋微妙的变化,微微一笑,再将那神策军的校尉唤回,细细地盘问了许久,然后挥手让兵士将他带下,独自思索了起来。
索勋护在一边,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张淮深叫他道:“恩候,适才你也听到了,那人说凤翔神策行营的援兵已经到了到了长安之西的便桥附近,最多明日就可以进京,我们可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会合,而现如今京中已经安定,我们兵力太少,偷袭也没用,不如乘着他们还没发觉我军已经抵达京畿附近,给神策行营的人马狠狠一击,削弱他们的兵力,你看如何?”
索勋毫不犹豫地道:“禄帅怎么说,小将就怎么办。”
“好。因为凤翔神策行营的人马本就分兵去过宁州,此次二度增援来得这么块,必然来不及到边关抽调,一定不会很多,我估计也就三五千之内,我给你一千五百人马,你从长安城外绕走,不得惊动城内,估计夜间可到便桥,乘着他们不备偷袭,切记,不得贪功,乘乱给他们点教训就可以了。我和留下的人马在此处吸引长安守军的注意,不让他们轻举妄动,等待右郎将他们后继人马会合。你完成任务后也回来会合。”
“是,小将遵命。”索勋干脆地答道,立刻转身去召集人马,张淮深看着他不断传令,聚齐人马,然后索勋上马,回身行了一礼,一拉马缰,带着千余名马军离开官道进入附近山丘丛林之中,渐渐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等见不到他们踪影了,张淮深长啸一声,大喝道:“弟兄们,上马,让咱们到西京长安城下耀武扬威一番吧。”
众军卒群起大笑,个个意气风发,翻身上马,五百多马军紧跟在主帅的身后沿着官道向着长安城奔去。
这一路畅通无阻,当薄暮茫茫之时张淮深带领人马已经抵达长安城外,青色的城墙远在数里之外就可依稀看到,待得再近前些,顿见城外坚壁清野,离开城墙十丈之地的房屋都被推倒铲平,一望无遮,城外方圆数里之内毫无人烟,官道的尽头处,春明门重楼紧锁,城上更是刀枪林立,旌旗飘扬,数百火把闪耀之间,隐隐杀气蕴藏其中。
看来城中早已准备妥当,那偷袭是万万不成了,反正也是要吸引神策军的注意,张淮深索性大方一点,也不掩盖痕迹,带了几十骑大模大样的当作前哨游奕冲到了城下两箭地之处,放肆地查看城上的守备动静。
城上立刻就发现了张淮深这支人马,因为不知城下敌军的底细,又在弓箭射程之外,守军于是按兵不动,静观待变。
夜色更深了,张淮深来回查看了许久之后终于呼哨一声收兵打算返回。城上早已按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