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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她是彻彻底底地没有了自由。
奇怪的是,她没有伤心也没有哀怯。
就像当年她的双目失明一样,她的反映总是要比别人平淡。
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同。
当年是乐天知命。
现在是心如死水。
十八岁的年纪,可是身心具疲,就像垂垂老矣的老妪。
每天稍不留神就会高烧。她的身体已经垮了,它正在一点一滴的消亡之中。
可能安平也感觉到了,他看着她默不作声的坐在阳台上,几小时不发一言。
他会把她当个孩子一样的,宠爱的,怜惜的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摸着她不知不觉变长的长发。
和她说话。
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她是个最安静的听众,也是个最无心的听众。
有时候,她也会开口。她说让我见见小寺。
安平会打岔绕开。他不愿意姚晚提到他以外的任何人。
在他看来姚程寺唯一的用处就是把她叫醒,除此以外,他应该被忘记。
几次下来,姚晚就不再提了。
温室花房里,突然冒出的脚步声没有让她回头。这里除了她和另一个人谁都不让进的。
〃他们说你今天没有吃药。〃
背后的人有些无奈的语气夹进了点忧虑。
她无动于衷地看着刚刚移进温房里两茱幼兰发呆。
〃你好像喜欢我为你盖得这个花房对吗?下人们说你今天一下午都呆在这儿。〃
细洁的后颈被突然重重地吻了一下,她连躲都不会躲。
不管精神上是如何地排斥,但她的身体已经对这个人的触摸非常的熟悉。
〃在家闷不闷?〃
他牵住她的手,打量着她螓首望着花的眼睛。
〃喜欢兰花?〃
〃不过,这两盆还没开呢。〃在花架上的那两盆都只是刚刚抽枝,只有萼叶,显得孤孤单单,冷冷清清。
他皱了皱眉。
〃明天我让他们重新摆几盆,一定都是开了的'花魁'。〃
姚晚心里一叹,安平是那种即要,就必得是人间至盛,花要常开,月要常圆。古今中外凡是大成大就的人,都是如此。
可她要的,却是流水人家,花不求开,月不求圆的聚散由命。
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偏要在一起。算是孽缘吧。
想到这,赏花的心情全无。
〃晚晚,我该怎么才能让你快乐起来呢?〃
他抬起她的头,望着她的眼里是满满的情绪。
她垂下眼避开,将头轻轻地一转,目光被吸引在了透明的玻璃窗上。
那里有一只蝴蝶正在扑腾,可怜的生物不知道那里的景像,是设有壁垒的。所以还努力地振动着双翅。
花房里没有什么虫类,这一只可能是早前被产在叶上的幼虫,带进这温房。
温度湿度适宜,它就破茧而出了。
却只能希冀着外面的天地。它永远都不知道,自由对于它这样的小生物而言,只能由人决定。
〃真是可怜。〃
她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一声叹息。
〃什么?〃
还没有从她难得开口的喜悦里恢复。
顺着她的目光,他也看见了。
再回头瞧见她目不转睛的脸上是感同身受的忧愁。
立时,握住她双手的大掌用力地捏了捏。
轻微的疼痛让她蹙眉回头看他。
〃它并不可怜啊,它甚至要比其他的同类幸福。因为它在这里很安全,这里有适合它的温度,这里有维持它生命的花蜜。为什么要出去呢?这里才是它这样幼小孱弱生命的天堂。外面太冷了。〃
他一语双关地说着,温和的语气像对一个不知好歹的儿童。
这就是强者的论调。
他们不要听你所谓的思想。他们用他们的逻辑来确定你是否幸福。
至于你的想法,你所为你的想法而付出的一切,在他们的眼里都不值一提。
姚晚不说话了。语言有时苍白又空洞。
她觉得疲倦了,最近她总是觉得很疲倦。
〃让你准时吃药,你总不听话,现在没精神了吧。〃
爱怜的手拂过了她日益消瘦的颊。
接着她腾空而起,被他抱了起来。
〃我亲自把药拿来了。〃
安坐在他腿上的姚晚,看着他从一旁的架上的保温瓶里倒出珍贵的药汁在软瓷碗里。
〃来,乖乖听话,把它喝了。〃
清澈泛着琥珀光泽的汤汁,是她每天都有的参汤。
绝对是千年的灵丹妙药。
万金都难求一姝。
一副一副,一帖一帖全都送到她的嘴里,却是半点用都没有,她还是没有一点起色。
最后不过是暴殄天物,他无所谓,她却有点心疼。灵药难求啊。
见她犹豫,安平耐心的哄劝着。
〃快喝了,一点也不苦,我让人放了甘草和冰糖。〃
说着舀了一勺吹了吹,等温度适中才凑进她的嘴。
一字不差,当年她生病,父亲就是这么地让她坐在膝上,边劝边口口哺喂她的。
蓦地,觉得眼下一热。
就张开了嘴,喝下了汤勺里的药。
见她温驯地就着自己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
安平的心里稍稍平静了。
突然衣兜里的手机铃声破坏了此刻的宁静和谐。
他将碗小心的置在一边,掏出手机看到那上面显示的号码,嘴边不由地挂上了一丝讥诮。
〃爷爷,找我什么事?〃
骆祖砚打来的?姚晚看看他,不需要她的回避吗?
他将她圈进自己的怀里,把头靠在她的发顶上。对她,他真的是从来都不会防备的。
沉稳沧桑的声音从里面穿来。
〃子平,你的婚礼准备什么时候办?〃
〃婚礼?我正在准备啊,马上就要办了。〃
他不理会电话那头略带质问的口吻,轻松地说。
〃那……新娘是谁?〃
哦,原来是要他确认的。老头子已经允诺了姚思简,现在要逼他就范了。
他在心里冷笑,用手把玩着姚晚长及腰际的发梢。
〃当然是我要娶的那个啊。〃
〃骆子平,不要和我玩语言游戏,说清楚你要不要和姚思简结婚?!〃
老者特有的如钟鸣般的声音里有了愤怒。
安平乐悠悠地轻啄握在掌心里小手。
〃要不要的,由得了我吗?她不是失踪了吗?〃
电话里阴侧侧的声音有了威胁的味道。
〃子平,你最好别学子安,否则既然我可以告诉你姚禹的下落,那我也可以告诉另一些人关于姚晚的去处。〃
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安平的眼里是荧荧的火光。
〃别再找人去追杀姚思简,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悬赏的那票追杀令?她现在就在我这儿,你动不了她的。回来太太平平的和她结婚,拿到那份遗产,替我发展好骆式。不然。。。。。。。。。。。。。。。。。。〃
〃不然怎样啊?爷爷。〃
安平甜蜜谦和的语调里是刻骨的寒意。
电话那头传来了得意的笑声。
〃拘我所知,你腿上的这个宝贝现在每天都要吃药吧?〃
有监视器吗,安平马上用眼睛在四处搜寻着。
不该小看了骆祖砚的手段,看来得立刻叫人对这里进行检查。
〃爷爷,您可真是神算呐。〃
懒洋洋的赞扬里是裹不住的硝烟。
〃是啊,不妨再让我算算,现在她吃的野山参好像是你从朝鲜定的?那是你用十二个反程控交换机和那里的政府换的吧。一共是…………五根。〃
电话里那笃定的口气,让安平心神一凛,笑意渐渐挂不住了。
〃我还可以大胆地推测一下,她刚才喝的那碗是用其中当年进贡给代善的千年参熬制的。〃
〃爷爷,您卜卦的能力很高啊。〃
该死!忘了要先给药查查毒的,不知道她喝了会不会有事?
〃呵。。。。。。。。。。。。。。。。。。,不用紧张,这五根参没有问题,就当是我送给她的见面礼好了。〃
〃但你要记得别和我斗,小子。你还太年轻。〃
怎么了?
从未见到安平这样的脸色,姚晚不由地抬头凝视着他阴沉的表情。
见到她这些天首次主动用充满关切的乌黑眼睛望着着自己。
安平心里有些东西瞬间膨胀,对她露出了微笑。
〃晚晚,公主都是需要保护的。〃
〃所以,我会保护你的。〃
这就是骆式集团?
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目测着门口的那个标志性的建筑。
有五米高吧,大理石拼贴着花岗岩的柱石,镂花的地方有金钵贴着,气派非凡。大企业大公司,钱财总是如粪土般地花。
〃董事长。您早〃
接待处的小姐礼貌的站起身来向她身后的人起立致意。
〃呃。。。。。。。姚小姐,您早。〃
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她时,愣了一下,又机灵地马上对她微微鞠躬。
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点头回应或者是面无表情,反正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挤挤挨挨地直到她进了电梯都可以感觉到如影随形。
她现在是名人,在报纸上的出现率比明星还高。
迷恋上自己姐姐的男人,没有羞耻地勾搭上了之后把自己老父亲的公司都给了他。
最后是人家那里公司照开,新人照娶,一样也没耽误。
她是人财两空,什么也没得着,还残废了一条腿。
真算是活该报应。
不是她胡思乱想,随便猜疑。
这是现在所有知道她名字的人对她的看法。
打开电视,翻开报纸,那个不是把她当作茶余饭后最典型的自作自受的活教材。
安平拦了,阻止了。
可没用,骆祖砚比他厉害,你封的了外办的杂志新闻社,可你封不了他自己办的刊物传媒。
一夜之间,妇孺皆知她姚晚是个抢自己姐夫的淫娃。
这就是骆祖砚高明的地方,不抢不杀,不浪费半颗子弹。他要安平知道他要对姚晚出手了,他也要她受不了。
至少是安平受不了了。
他可以砸了电视,在家不再看报,或者干脆把姚晚放在家里,阻隔外界,让消息闭塞。
但是,花房里有监视器,就不难想象别墅里不会有其他地方存有隐患。
安平天生多疑,过去对事对人没有用心,花了三分的力气也就摆平了。
偏偏要对付的人是她。那就是花了十一分的力气,他也还是觉得不够。
于是,他索性把她放在自己的身边,24小时,他自己亲自守着,心也就觉得可以放了下来。
在她无法遏制地轻咳一阵后。
坐在办公桌后的人,开始蹙眉,并调高了室内的温度。
〃你又感冒了。〃
最近他对她最爱说的话就是向她抱怨她的身体状况。
抱怨她的身体是由于她不可以生病,因为她不可以吃药。
不管是什么严重的症状,她被禁止服用药物。
在一次昏獗后查出她的肾和肝衰竭了。
那次车祸毁了她的腿,也在慢慢毁了她的健康。
医生很严重的警告,她不可以服药了。
必须让身体自己调试,恢复。
〃躺下休息会儿好吗?〃
说着,她就被横放在宽大的沙发里。
他脱下西装盖在她的身上。仔仔细细,怕一点风会吹着她似的。
他很紧张,在那次在花房接到那个电话后,他的神经就像女人一样容易紧张。
常常在还在办公或忙碌的时候,看她一眼,那不是甜蜜或默契的凝视,而是确保她还在那个角落。他像守卫着自己领地的狮子,目光里的防备和警惕扫视着她周围的一切。
渐渐地这紧张变得有些焦虑。
这焦虑让他急迫地想要姚晚对他的安抚。
不管是什么形式的,他要她的眼神和语言。
比如现在,他的眼里有着一汪水,水是沸腾的,要烫到她的心里去的。
〃一会儿我去开会,你一个人在这要乖乖的,知道吗?〃
他不再允许她的漠视,他捧着她的头,要她的一个举动,一句回应。
姚晚知道他的固执,他可以在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