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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的烟雾中躺着刘长奎、宋涛等七八个人,蜷曲在地,痛苦地呻吟。有的被炸破头颅,有的被炸断手臂,破裂的墙壁上溅满鲜血。
宋涛强撑着爬起喊道:“公安局的人马上要来了,快走!”
受伤的人互相搀扶着,歪歪扭扭地逃走。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对周诗万来说也是无可避免的。本来他跟宋涛就素有嫌隙,往常宋涛也总是跟自己作对,特别是罗阳投来之后,和宋涛的矛盾就更加激化了。宋涛频繁地插手和江南公司有关的事,还变本加厉地从中作梗,这早已让周诗万恨得牙根儿痒痒。所以这次,周诗万才不顾风险,命令陈树明他们收拾宋涛,杀一儆百做给那些敢跟江南公司作对的人看,爆炸案发生后,萧文他们立即赶往现场,经勘察,爆炸位置在歌舞厅门厅,墙镜被炸碎,墙壁、房门、消防器材均被炸毁。后又经提取残留物分析,认定爆炸物是由钢珠、玻璃渣、黑火药等装入易拉罐制成的土炸弹。经调查目击者证实,被炸伤的有七至八人。一方是江南公司的人,一方是九通建筑公司的人。另外还有宋涛等人。后一伙人从歌厅出来,前一伙人身带炸弹、马刀等正寻到这儿来找他们,两伙人在门厅相遇,开始拼斗,继而发生了爆炸。经核查伤者,证实被炸伤的人中主要是九通公司的人和宋涛带的人,江南方面只伤了一人,叫陈兵。
此案又和江南公司有关。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萧文命令手下全力以赴查清江南公司是哪些人,并且要把所有参与爆炸案的嫌疑人全部控制起来。
医院病房里,萧文要头上裹着绷带哭丧着脸的刘长奎,把前后经过详细讲出来。
刘长奎将事情经过一一俱实相告,还说自己跟陈树明并无过节,只听说他跟在周诗万后边吃些浮食,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萧文问:“事前你是否察觉有什么反常的事情?”
刘长奎回想着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但朋友们倒提醒过我,说我抢了周诗万的生意,要我注意点。”
“那你认为这件事和周诗万有没有关系?”萧文尽量地保持着客观的态度。
“肯定有关系!”刘长奎斩钉截铁地说。
这与萧文的感觉不谋而合。接下来,萧文着重问讯了江南公司被炸伤的陈兵。可陈兵却说一切都是陈树明的主意,他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老板周诗万的意思。萧文分析陈兵可能说的是实话,但陈兵因为在公司里地位太低,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内幕,所以他提供的情况说明不了太多问题。但凭这些,抓宋涛和陈树明已经足够了。
萧文和常闯兵分两路直取宋涛和陈树明家,但却都扑空了。
萧文和常闯又到江南公司查问周诗万,可周诗万对陈树明的去向也是一问三不知。其实此刻,陈树明早已依从周诗万的旨意,潜逃到省城郑海那里了。
而宋涛则在金泰王出事之后连家都没敢回,径直来找叶贯武寻求保护。叶贯武得知事情经过后很是气愤,他先把宋涛暂时藏在了一家桑拿中心里。因此萧文他们也遍寻宋涛不着。
为了金泰王爆炸的事,叶贯武跟周诗万翻了脸。说到底宋涛是叶贯武的人,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周诗万此举不仅坏了道上的规矩,而且无疑是没把叶贯武看在眼里。
叶贯武怒气冲冲地对周诗万说:“就算宋涛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也不至于把他赶尽杀绝!”
周诗万冷冷地答道:“他能不仁,我就能不义!”
叶贯武强压怒火又问:“你真的不肯放他一马?”
周诗万背过身去,不理叶贯武。
叶贯武怒不可遏地说:“看来我这张老脸是没用了。好,你能做初一,就别怪人家做十五!哼!”
周诗万看着叶贯武出门的背影面色阴沉地冷笑着。
从周诗万那边出来,叶贯武直接去看宋涛。他来到那家桑拿中心,在一个豪华单间中,跟宋涛说了找周诗万理论的情况。
宋涛关切地问:“姓周的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叶贯武摇摇头:“警察也追得紧。”
宋涛穿着桑拿服,情绪暴躁地走来走去:“这要躲到什么时候?”
“你现在出去,不说公安抓你,周诗万的人就会砍死你。”
“死他妈就死!”
“你想死我不拦你,可多少弟兄会跟你倒霉,你想过没有?”
宋涛脱下一只衣袖:“我皮都快泡溃烂了,又有谁想过我?”
“这点罪都受不了,你还做什么大哥?”
“我现在还像个大哥吗?啊?让人家追得到处躲、到处藏,这也叫大哥?”
“识时务者为俊杰。”
“姓周的凭什么?我在道上混的时候,他鼻涕还没擦干净呢!”
“此一时,彼一时,退一步海阔天空。”叶贯武无奈地叹道。
为了找到宋涛,萧文也找叶贯武进行了调查。
叶贯武拒绝告诉萧文宋涛的下落,只说是不愿破了道上的规矩,但他又很关心地问萧文:“我想知道,你们会对宋涛怎么样?”
萧文让叶贯武告诉宋涛,他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投案自首,与警方合作。他恳请叶贯武还是认清形势,交出宋涛。
叶贯武推说:“道上的事,我早已不参与了。”
“我知道,叶先生金盆洗手了,可如果有一天,江洲真的成了暴力城市,你的正当生意还做得下去吗?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你以为你不找麻烦,麻烦就不会找你吗?请你记住,与警方合作,不仅仅是宋涛一个人的出路。”说完这番话,萧文告辞了。
叶贯武沉吟着,不得不承认萧文说的有道理。现在如果把宋涛交给警方也许比他落在周诗万手里要好,起码警方不会要他的命。可宋涛毕竟知道太多的内幕,如果落在萧文这样厉害的角色手里,对自己和手下众兄弟恐怕就太不利了。可老把宋涛藏在桑拿中心也不是办法……想着想着,叶贯武真觉得左右为难。
几天以后,周诗万突然接到通知说有人在他开的南海大酒店里喝酒闹事,他立刻赶往现场。
周诗万和潘誉走进酒店,里面正乱哄哄地吵嚷着。
值班经理快步迎上来,面露惊慌之色:“周总,您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找您,有人喝醉酒发酒疯,把包厢也砸了,服务员去交涉,他拿出火药枪就要打。”
周诗万脸色铁青:“是谁这么大胆,敢到老子的酒店闹事?”
“是宋涛!”经理答道。
周诗万一愣而后说:“又是这个狗杂种!他人呢?”
“在包厢里正闹呢,我已经报了案。”
周诗万狠狠地给了经理一个嘴巴:“混账!谁让你报案?”说着不理经理的解释,转身大步走去。
南海大酒店的包厢里,宋涛手提着枪在叫骂着。包厢里一片狼藉。周诗万和潘誉走入。
潘誉说:“四哥,不知酒店在哪些地方得罪了你,能否明告?”
宋涛脚步踉跄,摇摇晃晃:“轮……轮不着你说话,让……让你们老板来……来……”
周诗万说:“我在这儿。宋涛,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宋涛做欲扑状。潘誉用胳膊挡住他:“你想干什么?”
宋涛抬起枪口,指着周诗万:“听说没你罩着,我在江洲就混不下去?”
“市井传言,不足为信。”周诗万冷冷答道。
“你算个屁!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在干嘛呢?现在牛烘烘的!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宋涛骂着。
周诗万冷静地看着宋涛说:“潘誉,你放开四哥,我相信他不会乱来的。”
“是吗?我数一二三,数……数到三……就……就开枪!”宋涛嘿嘿笑着。
潘誉怒道:“宋涛!你不要欺人太甚!”
宋涛举着枪数着:一……二……
周诗万和潘誉做势欲扑。萧文闯进,飞步跃到宋涛面前,猛托起宋涛胳膊,一声巨响,天花板上被打个大洞,萧文用肘部将宋涛捣翻在地,夺下宋涛手中的枪。周诗万和潘誉看着天花板上的洞,出了一身冷汗。
更让周诗万不安的是,宋涛竟被萧文抓走了。宋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南海酒店?想到宋涛的胆大妄为,周诗万心中怒火冲天。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叶贯武的电话说:“叶贯武,我要马上见你!对,现在!”
两人在金王娱乐城的包厢内见了面。
周诗万劈头盖脸地问:“宋涛不是躲起来了吗?为什么又出现,而且跟我作对?”
“不会吧?”叶贯武被问糊涂了。
“他把我的南海大酒店都砸了!”
“有这样的事?他现在在哪,你带我去找他。”
“被公安抓走了。”周诗万冷哼着。
叶贯武沉吟片刻说:“这件事就由我来处理好了,绝不会让你为难。”
“我不想难为你。可我担心,他落到萧文手里,会出大事的!到那时候大家都倒霉!”周诗万加重了语气说道。
叶贯武心知周诗万这话并非是耸人听闻,当即说道:“宋涛我会教训他,不会让他弄出大事来。你放心。”
“但愿如此。”周诗万说完站起走出。
叶贯武长叹道:“又要乱了!”
意外地抓到了宋涛,萧文他们可谓是喜出望外。但这只是取得了初步的进展,想要从宋涛这样的惯犯口中审出有用的线索来,困难还在后头。因此,审讯工作开始前,萧文专门找张平商量了一下。几个月前,不知何故,潘荣主动向冯局提出奇书Qisuu网,要跟张平对调一下工作。因此到了此时,张平已经就任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了。
听了萧文的工作汇报,张平问道:“宋涛有枪?”
“是火药枪,但威力挺大,把酒店天花板都打穿了!”
“动不动就玩枪,江洲枪支泛滥成灾了!”
“这起枪击案和前几起很可能有联系,用的都是六四式,伤者都没报案。受害人可能怕招致更大的报复,更可能是这些案子背后藏着一个秘密。”萧文沉思着说。
萧文的意思很明显,是说这些案子恐怕都跟宋涛有关联。可张平听了却说实际情况可能比这还要复杂得多。
张平显然是话里有话,对此,萧文不得而知。他想不出张平对自己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说道:“江洲的确变化很大,尤其是社会治安,犯罪、特别是暴力犯罪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罪犯会如此猖狂?为什么一些案子发生后看得见却摸不着?张平,我离开江洲快两年,对一些情况确实不了解,你我是老兄弟了,应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张平看着萧文,顿了一下说道:“江洲的执法环境和前两年相比已大不一样。”
“能不能给我讲些实质性的东西?”萧文语气急切。
见张平还在沉吟,萧文又说:“你可别忘了,你是分管刑侦的领导,如果不把你了解的情况讲出来,我不会放过你,况且案子破不了,治安搞不好,你的责任比我要大多了。”
张平看着萧文,忍不住笑了:“你这家伙,就是一竿子到底的脾气改不了,我要是什么情况都掌握了,还用得着在这儿陪你干熬夜?我一直在观察,我觉得,江洲的犯罪,最大的变化就是团伙犯罪增多,而且由隐秘发展到明火执仗,我怀疑这些犯罪是有组织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黑-社-会?”萧文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3个字。
张平点点头。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可黑社会是要有条件的,要有经济基础,要有实体作幌子,更重要的是要有千丝万缕的社会关系编织起来的保护网。而张平认为,江洲的犯罪团伙正在朝这方面发展。
萧文神情变得严峻起来,他首次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金钱的力量和那层深不可测的保护网。他从张平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默默吸着。吸了一口,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平关切地拿下他手里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