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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里,一个女学生正专注地听长者说话,看似年纪一大把的长者眼神非常清明,表情正经却不凌厉。远一点的地方有个大男孩侧头望向长者,似乎也在听长者对女孩说了什麽话,两个年轻人脸上都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长者看来严而有格,年轻的孩子因此对他敬而不惧。
相纸的白色边框上写了「春风化雨」,即使陈盛良不太清楚这四个字正确的意思,也能明白个大概了。
「我很喜欢这一张。」陈盛良指着相片说道。
骆航定睛一看,发现那其实不是他为了练习而拍的作业。而是忘了在什麽时候一时冲动拍下的照片。相片里是骆航很尊敬的老师,他从不会对学生露出「怎麽连这个都不会」的表情,总是很有耐心地反覆教导,但老师也极有原则,作业报告绝对不准迟交。
「为什麽?」骆航忍不住问道。那只是用随手拍的相片而已呢。
陈盛良困惑的歪头想了许久後,决定说:「不知道,就是喜欢。」
骆航听了只是微笑点头,倒也没取笑他连为什麽喜欢都说不清楚。骆航很能明白那种感觉,很多的喜欢和冲动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就像他读了美术系後,每次要阐述自己的创作理念时都很烦躁,常常想直接说「没有为什麽,我就是想画这样的画面」。
陈盛良看着那些相片,觉得骆航拍的人物真是好看极了。
不,仔细看就知道不是人物好看,而是透过骆航拍的照片,能鲜明的感受到人与人之间那种若有似无、难以言喻的情感与连结。
骆航喜欢和拍照的对象互动,正好让照片里的人与後来看照片的人有了间接交流,看着照片,彷佛能感受到细碎轻语的声响,不嘈杂地从眼前流进心中。
即使陈盛良个性淡漠,也会因那样的画面而莫名感动,觉得有股温暖的氛围包裹着自己……
明明骆航拍的人物景象都很平常,用肉眼看来是很普通的景色,为什麽透过镜头摄取下来後却是如此美丽?
「好奇怪,为什麽拍下来的和眼睛看到的差那麽多?不过隔了一片玻璃而已。」陈盛良困惑说道。
骆航不禁失笑。才不只是玻璃呢,起码玻璃上还有镀膜,而且那片玻璃还是凸的。
「相机的构造和眼睛不太一样,摄影可以玩的花招也不只是把看到的东西拍下来而已,像是……你翻到後面看看。」
陈盛良往後翻,看见了颜色诡异的照片——
「那个叫正片负冲。」骆航指着相片解释:「简单来说就是拿原本不是用在那种底片上的药剂冲洗它,洗出来的照片颜色就会有色偏、反差会增强,看起来虽然很诡异,但是颜色很浓艳,画面上看来很有趣。算是学摄影时会接触到的一个基本花招,不过我不太喜欢就是了。」
「为什麽?」虽然颜色诡异了点,但平常看习惯的东西换上了别种色彩,陈盛良觉得还挺有趣的。
「洗出来的颜色很难控制,不是想要什麽颜色就能洗得出来的。虽然很有趣,不过……如果要这种感觉的话,我用画的就行啦。」
陈盛良闻言,本想问骆航,是不喜欢那种难以控制、不知道最後会开出什麽结果的感觉吗?但念头一转,他猜骆航应该只是单纯对摄影没什麽兴趣而已。如果绘画方面也有这种难以捉摸的东西,想必骆航一定是爱不释手吧?
「你真的很爱画画。」
「就说了,最喜欢了。」骆航又是咧嘴灿烂地笑。
陈盛良看着那张笑脸,忍不住又一愣。他突然问道:
「你第一次发现自己很有绘画天份是在什麽时候?」
天份?骆航歪了歪头,难得正经答道:「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天份。」
而且他觉得,天份实在是一个很难捉摸的词汇。
「别这样,你太谦虚我会不习惯。」
「我靠!」骆航哭笑不得,继续让陈盛良不习惯地说道:「没有啦,我真的没有天份,我只是很喜欢画图而已。」
「那你第一次被大人称赞画得很棒是什麽时候?」
这问题让骆航愣了好几秒,然後在内心暗自苦笑。
是在画他父亲的时候。不算是个好回忆。
那是骆航读幼稚园的事了,那时的老师要小朋友画自己最爱的人,并且给小朋友提示「最爱的人就是像爸爸妈妈或爷爷奶奶这样的亲人哦~」——於是骆航毫不犹豫地画了爸爸,并且被老师称赞「看得出来小航的把拔很帅哦」。
骆航把在幼稚园里画的图带回家後,却没想到母亲见了大发雷霆。一来是气骆航居然没画她,二来是气他忘了一直要求他的事——
「不准你跟任何人提到爸爸!听到没有!」
那天,说话语气向来轻柔的母亲,就像是被碰触到的地雷似的大爆炸,小小的骆航被吓得不轻。
讽刺的是,虽然母亲不准他向外人提起自己的父亲,但她自己後来却很爱有意无意地透露骆航是「那个谈家」在外头的孩子。谈这个姓氏很少见,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横跨许多产业的有名大财团,骆航长大後,从没和任何朋友说过自己的爸爸姓谈。
谈能在看到那张「爸爸的画像」後,则大大夸赞了骆航一番、甚至鼓励他去上儿童美术班,又用很怀念的语气说道:「爸爸以前也很想当个画家呢……」
於是,画画成为骆航发泄情绪的出口,父亲用那麽温柔飘渺的口气所感叹的事,则变成了骆航的憧憬与目标。
「呃呵呵……等我想到再告诉你。」想到个能骗人的故事再告诉你。骆航干笑。
「这麽重要的事你会没印象?」
「对啊,人生嘛,总是有一些想不起来的回忆咩……」
「噢,不好意思。」
不明白陈盛良为什麽突然道歉,骆航露出不解的眼神,陈盛良只好继续说道:
「你要是讲到无奈或是不想说的事情,口头襌就是人生嘛。」
「是哦?对啊,就是人生嘛……哈哈哈。」骆航内心有些吃惊,但既然被发现了他也就不嘴硬,打哈哈笑着带过即可。
为了转移这种气氛,陈盛良指着照片说道:
「你拍的照片真的很好看,应该多拍一点的。」
「顺便称赞一下我的画嘛?」
「你的画也很好看啊,应该很多人说过了吧?他们有看过你拍的照片吗?」
陈盛良没说出口,他觉得骆航的画很美、看得出来技巧纯熟,但就只是一幅画而已。可是他拍的照片就不同了,每一张相纸里,似乎有莫名的东西将满溢而出,那就是所谓的情感吗?
「喂喂,你这就不对了,要你讲就真的讲?你明明没看过几张我的画……」
骆航哀怨的样子让陈盛良笑了,他只好继续安慰他:「我有看过啊,客厅不就挂了好几幅有表框的?而且画室里也到处都是你的画。」
「听起来好像我很自恋的样子。」
「你不是吗?」
「唉唉你愈来愈过份哦!」
「哈哈哈!」
陈盛良大笑的表情让骆航看得有些呆了,他今天露出了许多平常少见的模样,骆航惊喜的同时,内心也盘算着要诱导陈盛良多去接触一些他平常不会注意的艺文活动。
这样的个性和躯体,能在骆航的作品上延展出什麽模样?能激出他多少冲动和灵感?骆航真的好期待。
第四章
不过在骆航预谋的计划之前,他冲动之下为陈盛良画的T恤,反倒在无意间引起了陈盛良不小的兴趣与好奇。
那真的只是一时冲动,起因於当天陈盛良在画室的打工结束後,骆航突然懒得煮晚餐,便带着陈盛良去附近巷子里新发现的美味小吃店吃饭,便宜又好吃的餐点,那一顿却让骆航吃得不痛快。
陈盛良那异於黄种人的脸孔,在非闹区的宁静小巷内吸引了周围许多好奇的目光。站在白皮肤、绿眼珠的高大男人身旁,俊美的骆航竟难得没得到多少注目。
异国面孔是很显眼没错,在这一带鲜少有外国人出入也没错,但也不需要这样吧?小吃店的老板娘一见到陈盛良走进店里就紧张,盯着他身边的骆航的眼神,如同溺水的人见到浮木一般,那表情明显就是在说「你带他进来的你要负责翻译!」。
点菜时,陈盛良一开口也惊吓了不少人,因为他是用台语点菜的。骆航大概猜得到,想必他们都在暗自震惊「这个外国人连台语都会讲!?」
给菜时也是,忙着炒菜的老板娘吩咐女儿帮忙上菜时,是说给「阿豆啊那桌的」。(阿豆啊,台语「外国人」的意思)
还有人张望着陈盛良盘里的食物,似乎对这个异国长相的男人会点什麽样的台湾小吃感到非常好奇,就连陈盛良拿起竹筷也能得到许多惊奇的目光……
骆航都忘了,在几个月以前,他大概也是这样看待陈盛良的。
没有接触的话,当然就只能凭外表做判断,当初他开口对陈盛良说的第一句话不也是英文吗?
一思及此,他实在很想跳上桌子帮陈盛良宣布「他才不是阿豆啊」——然後呢?接下来就会被问「那怎麽长这样子」了吧?再接着呢?每回遇到这种状况就要声明一次?
左思右想,最後他也只能跟陈盛良一样,若无其事地吃饭。
「你怎麽受得了?」
走出小吃店後,骆航终於忍不住对陈盛良这麽说道。
「习惯就好了。」知道骆航没头没尾的在说什麽,陈盛良淡淡答道。
「这要怎麽习惯?」
「每天遇到就会习惯了,而且这又没什麽。」
「你的意思是,还有」有什麽「的情况?」
「会有小孩子自己过来一直说Hello或How are you,不然就是有人以为可以跟我练习英语就靠过来一直讲英文,最莫名其妙的是被当成来台湾捞钱又爱玩台湾妹的臭老外,然後一开始就对我很不客气……」这种老外在夜店里其实很常见,让有些人连带的对所有外国男人观感都不好。
陈盛良歪头看了一眼皱眉的骆航,耸耸肩继续说道:「不理他们就好了。不然我不早就被搞疯了?」
「真的可以想不理就不理吗?那有时候不是很尴尬?」骆航摇摇头。
「为什麽不行?难道我真的要假装是外国人,还要跟他们讲英文?」
骆航沉默一阵子,然後苦笑。是啊,说的也是,如果不习惯然後当作没看到,不早就把自己搞成躁郁症患者了?
就像骆航自己也是,父母亲两边的长辈都对他们母子明嘲暗讽的恶毒话语,从小听到大,也就麻木了。
「是啊,人生嘛,这就是人生……」骆航忍不住又逸出了这一句,随即说道:「要是可以在脸上写『我不是阿豆啊我会讲国语不要当我是阿豆啊』就好了。」
「太长了,我的脸写不下。」陈盛良忍笑说道。
「我已经很努力把标点符号都去掉了。」
「真是辛苦了。」
「我决定了!帮你做几件衣服,上面画『嘎拎北共钩异』(给老子讲国语)吧?」
「蛤?」
「不能写在脸上,当然就写在衣服上啊!」
「……」陈盛良实在招架不住不按牌理出牌的骆航,所以他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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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骆航只是开玩笑,没想到隔了一周再到他家中时,陈盛良真的看见三件T恤平摊在客厅的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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