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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不理解。她白云暖不能不理解安宇梦挥刀自宫的苦楚与决绝。
她颓然地挥挥手,对杰将军道:“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杰将军看着白云暖瘦弱的身躯折断了主心骨般瘫在椅子里,心里涌起许多不忍与怜惜来。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对朋友却有着无限的热忱与仗义,不能不令他钦佩。
杰将军一走,白云暖便对绿萝道:“你去帮我把洛小姐请来!”
绿萝弯身道了声“是”,白云暖又烦躁地起身道:“算了,你陪我去找她吧!”
绿萝再次道了声“是”,便上前扶住她家小姐的手。
主仆二人趁着夜色,让相府的家人带路,辗转到了洛七尾的园子。
洛七尾还未睡,听下人禀报说白云暖来访,很有些惊喜失措。快速将白云暖迎进了屋子。
白云暖见洛七尾面有喜色,料定她还不知内情,便道:“七尾,你现在赶紧让你爹去宫里请一个帮太监们净身的老御医过来!”
洛七尾还沉浸在洛甫同意她和安宇梦成婚的喜讯里,见白云暖不是来道喜,竟是提这样一个奇怪的要求,不由愣住。
“为什么要请帮太监们净身的老御医过来?出什么事了吗?”洛七尾询问。
白云暖道:“你先别问那么多,总之,你要保安宇梦的命,就赶紧照我的话做!”
一听和安宇梦有关,洛七尾就着慌了,“宇梦!宇梦他怎么了?”
“让相爷请一个御医过来,一探便知,再迟,恐怕宇梦性命不保。”
洛七尾见白云暖说得严重,急忙撇了她,唤了宛如来,二人急匆匆便去找洛甫。
洛七尾和宛如一走,绿萝便道:“小姐不放心宁医娘的医术?”
白云暖点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术业有专攻,宁彦擅长的不是帮男子净身,更何况男女有别,还是请一个熟门熟路的老御医过来比较稳妥。现下,最要紧的,便是帮安宇梦保命!”
绿萝点头。
白云暖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她和绿萝从洛七尾闺阁回自己的园子时,就见小七急急来报说:“安公子血流不止,宁医娘束手无策!”
所幸,洛甫已经请来了宫里的太监,帮着安宇梦整整忙乎到凌晨,总算是无碍了。
老御医来回复了安宇梦的情况,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宁彦擦了擦额上的汗道:“我差点误了安公子性命,幸而阿暖你有先见之明!”
美善一旁冷嗤:“宁医娘真是忒自负了些!”
白云暖道:“忙乎了一夜。众人都累了,都散了,赶紧去歇息吧!”这样说。为的是平息不必要的口角之争。
众人皆都散去,洛七尾说什么都不肯离去。硬要守在安宇梦床前。
洛甫只好命了几个家人在房外守着,又吩咐宛如在屋里看着,恶狠狠叮嘱道:“如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要活了!”
宛如唯唯诺诺将洛甫送走,又回到洛七尾身后站着,见她家小姐跪在床前,捧着安宇梦的手痛哭不止,心里好不凄惶。她探头看向床上昏迷的安宇梦。心里惋惜着:这么好的一个人儿,真真是可惜了。
次日,安宇梦醒来了,一见床前的洛七尾便是一通脾气,奈何欲下床,却是浑身巨疼,完全动石不得,他只能看着洛七尾,道:“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么?”
洛七尾被安宇梦的眼神一下伤到了。她拭去眼泪,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安宇梦见她飘飘忽忽的背影,赶紧喊宛如道:“你还不去守着她。难道你还想你们家二小姐像你们家大小姐那样吗?”
宛如这才急忙追洛七尾而去。
安宇梦自宫一事,对洛七尾的打击是致命的。她将自己封闭在闺阁中,足不出户,水米不尽,不发一言。光一想到安宇梦那句含冤带怒的质问:“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么?”她就被狠狠打击了,脑袋中一阵晕眩,身子虚软,额汗涔涔。
为什么他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娶她?她一直能感觉得到他对她是有爱的,有爱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洛七尾真是万念俱灰。
而洛甫也无暇顾及她,因为忙着操办白云暖出嫁一事。只能吩咐家人一整日看着她,就连夜里睡觉也命宛如和其他奴婢守在床前,不许闭眼。
安宇梦的身子要养个十天半月,方能恢复,所以白云暖出嫁那日,他便不能随行,依旧躺在相府内。
白云暖忙着出嫁,只能让温鹿鸣去照顾安宇梦。
温鹿鸣看着病床上面色惨白虚弱到极致的安宇梦,便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是何苦?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自己啊!”
安宇梦恨恨道:“我不知道我还能怎样报复洛甫那个奸贼!”
“你到最后伤害的只是你自己和七尾。”温鹿鸣这样说的时候,安宇梦便不语了。
这两三日他一直逼迫自己不去想洛七尾,不去担心洛七尾,但此刻听温鹿鸣提起这个人来,他心里又若刀割油煎。
沉默了许久,安宇梦问道:“她怎样?”
“谁?”
“七尾……”
温鹿鸣叹气:“你这样,她能好吗?”
“她会不会步她姐姐后尘?”安宇梦心有余悸。
温鹿鸣道:“她即便想如此亦没有机会,相爷就剩了她一个女儿,看得紧,不容许她自裁的。”
安宇梦这才稍稍安了心,道:“我自宫,不过是为了负气,说好了陪阿暖嫁入雍王府,这下倒是不能陪她了。我横竖死不了,不过躺几日罢了,阿暖的日子不多了,你还是去陪陪她吧!”
温鹿鸣心里也挂念白云暖便辞了安宇梦出去。
安宇梦听着外头锣鼓喧天,一个人独枕孤眠,好不凄凉。
正忍着身上心上双重疼痛,门开了,洛七尾走了进来。
还不等安宇梦开腔,洛七尾便急道:“你不要急着赶我走,我是好不容易才脱身来见你。”
安宇梦见她整个人清瘦了一圈儿,神色很是萎靡,逐客的话说不出口,更何况这是相府,自己才是客。便沉默着听洛七尾说些什么。洛七尾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床沿上静坐了许久。蓦地,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子。
安宇梦大惊失色,以为她要自裁,直喊了一句:“你要干什么!”忙去抢剪子时,洛七尾已经手起发落,那缕缕青丝在空中飘了许久,才根根落地。有几根落到安宇梦的脸上,安宇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洛七尾眼底沉寂如死水般的神色。
他听见她说:“你虽不肯娶我,亦做到此生除我之外,再不娶她人,那么我虽不能嫁你,便也能做到此生除你之外,再不嫁他人,这样,我们两个总算是天生一对了……”
泪水从洛七尾眼里落下来,也从安宇梦眼角流出来……
※
温鹿鸣回头去寻白云暖时,但见整个园子里人进人出,热闹异常。正房里头,白云暖已经身着王妃的服饰,一团大红喜庆,高高端坐。屋子里站满了同样喜庆的丫鬟婆子奴才们,若雍王不是已死之身,若没有殉葬的可怖圣旨,他会为阿暖高兴的,但是此刻,他只能偷偷地站在角落里,偷偷地拭干不自禁潮湿的眼角。
白云暖向他这边望了过来,给了他一个平静的恬适的笑容,他微微一震,也回给她一个振作的笑容。
这时,门外下人通报说是杨沐飞领了白玉书和洛雪音过来,白云暖忙笑着道:“有请!”
白玉书和骆雪音跟在杨沐飞身后进了屋子,杨沐飞身着朝廷官服,好不气派威武。白玉书和骆雪音也着了喜庆新衣,原本其乐融融的大喜事,皆因为殉葬一事笼上了寒霜。
白云暖愈装得轻松,白玉书心情便愈发沉重。他见女儿美若繁花,却命如草芥,心里说不出的抱歉。
白云暖招手让温鹿鸣过去,将白玉书的手放入温鹿鸣和白苹手中,道:“从今往后,勿为阿暖挂念,让苹姐姐和温姐夫替阿暖好好孝顺父亲。”
白玉书眼里湿漉漉的。
而白云暖微笑着看着骆雪音,抚摸着她圆鼓鼓的肚子道:“我也把我的父亲还有弟弟妹妹交给你了。”
骆雪音鼻子一酸,她抱住白云暖,在她耳边小声道:“阿暖,我和宁彦商量好了,我们不会让你殉葬的,一定不会!”
白云暖脸色一变,她抬头看着她,像是命令,又像是嘱咐:“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你为我冒险!”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因为雍王府接亲的人到了。
杨沐飞对着白云暖行了个礼,然后道:“王妃,此番奉皇上旨意,让肃王瑶卿代替雍王与王妃拜堂行礼。”
肃王瑶卿?白云暖心里打了个疑问。
☆、第一百九十七章 灵堂上的女凶手
白云暖直至在雍王府内拜完堂成完亲,亦没有见到肃王瑶卿的面,因为红盖头始终遮着她的脸。她也无心去猜想代替张易辰与她三跪九拜的男子是何等样人,只是听杨沐飞提过肃王瑶卿是雍王的同胞弟弟,皇帝的十多个儿子里头,只有肃王瑶卿和雍王张易辰是同母所出,所以让肃王瑶卿代替兄长与白云暖行礼拜堂,也是情理中事。
而白云暖和张易辰的婚礼成了这天整个京城热议的话题。
百姓们说,分明是体面的王爷王妃的婚礼,却没有一丝喜庆的意味;分明奏着欢天喜地的锣鼓,却成了送葬的哀乐。
白云暖自从拜别白玉书和骆雪音之后,一路上泪水就没有断过,只为悼亡她那战死沙场,来不及同衾共枕的丈夫。
所有礼毕,喧嚣喜庆的鼓乐声退去,白云暖被送进了一间屋子,周遭安静得出奇。
没有绿萝,没有宁彦、小七,亦没有钟离雪、美善和杰将军。
白云暖一个人站立了许久,只觉得周遭寒气逼人,一片阴森森的,她终于掀开了红盖头,但见一片眩目的白。
没有软语温存,没有轻怜蜜爱,有的只是这一片惨淡的触目惊心的白。这不是*一刻值千金的花烛洞房,而是素帷白幡、白烛凄清的灵堂。灵堂中央摆着一具没有盖上棺盖的棺木,供桌上摆着两尊已经刻好雍王和雍王妃字样的牌位。
夜凉如水,窗外的梧桐树因风摇摆,枝叶飒飒如水泛涟漪,风弱那声响就淡了,风强,那声响又紧了。聚聚散散。没完没了。
摇动的叶影落在窗户纸上,好似诀别的手,而不绝的风有如一声比一声更狂肆的呐喊。
白云暖手里的红盖头滑到了地上。她默默凝视着灵堂中央那具棺木,半晌。不知不觉,看着看着,便痴了。
耳边是凄迷的风声,在灵堂中盘旋着,隐隐约约传来低沉的叹息,仿佛有人在风中回应她的独白。
“王爷……”白云暖轻唤一声,心里没有任何害怕,有的只是柔波万丈。如汩汩冒出的水底温泉。她轻轻地走向那具棺木,站在棺木旁,她望见了她的新郎。
张易辰哪里是中毒而亡?分明是睡着了。兰屿回来已停尸月余,竟和活人并无二致,面色栩栩如生。
白云暖看着张易辰的面容,不知不觉笑了起来,她喃喃道:“他们一定是搞错了,王爷,你哪里是中毒而亡了?分明是睡着了而已,你只是睡着了而已。他们都误会了,让我来唤醒你吧,王爷……”
白云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张易辰的面容。他的肌肤虽然冰冷,却一点儿都不像是失去生命迹象的肌肤。白云暖有些欢喜地将手游移到了张易辰的鼻前,白云暖脸上那一抹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