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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御花园里的花开得绚烂无比。美善在一旁尽可能地指引她看那些花儿,希望她能开心一些,可是她的唇边始终绽不出笑容。钟离雪,真的寂寞如雪。
正黯然神伤着,忽听得一串清脆的笑声,如风铃迎风而鸣。众人不由驻足,寻声望去,但见一个白衣女子于五颜六色的鲜花丛中,用手中纨扇扑蜂引蝶,那飘然欲仙的姿态令人不由眼前一亮。
“娘娘,是雍王妃。”美善低声道。
钟离雪已经认出了白云暖,便示意美善扶着自己向白云暖走过去。白云暖的身子已有四个多月,微微地显怀了,面颊红润,整个人也丰腴起来,看起来气色很好。
钟离雪已换了一脸甜美的笑容,唤道:“阿暖,你怎么进宫来了?”
白云暖忙从花团锦簇里出来,向着钟离雪依宫规行了礼,方才起身答道:“母妃宣我进宫,想看看她的孙子,我只好进宫一趟咯!”白云暖手扶着肚子,眼角眉梢全是幸福。
钟离雪心里真有些羡慕和妒忌她清澈无邪的笑容,她道:“雍王送娜仁高娃回蒙古也有两个多月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白云暖愉快地答道:“王爷差人送来消息,说是已在回京的路上了,不日便可到家。”
钟离雪心里又是一酸,而今,张易辰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得若天上的星子,无论如何都够不着。
白云暖的目光落在钟离雪的肚子上,道:“听母妃说娘娘已经身怀有孕,阿暖这厢恭贺了。”
“同喜同喜。”
正絮叨着,宫女来催白云暖,说是肖德妃命人熬了安胎药膳,让她回去吃一碗。白云暖冲钟离雪抱怨道:“其实都四个多月了,胎相早就稳固,不必再喝什么安胎药膳了,倒是娘娘你,现在是最需要安胎补身的时候,待会儿我从母妃那儿送一碗安胎药膳到海棠苑来,娘娘觉得可好?”
药膳,海棠苑里有的是。可是看着白云暖灿烂如花的笑容,钟离雪突然不忍拒绝。她们之间曾有过很美好的友谊。
于是,她冲白云暖点了点头,“好,我在海棠苑等你。”
白云暖去了贤宜宫之后,就一直没有过来海棠苑,直到夜幕降临,也未见着她的身影。
美善短了安胎药膳给钟离雪,钟离雪执意不喝,说道:“阿暖说会送药膳过来,我吃了你的药膳,就吃不下阿暖的药膳了。”
美善连翻了好几个白眼,不知她公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嘴里抱怨道:“要送来早就送来了,天都这般黑了,她不过是拿话敷衍你罢了。奴婢才不信她对公主你就有多少真心在。”
钟离雪知道美善对白云暖有偏见,不过为着戚杰的缘故,所以对于美善编排白云暖的话,她便不吭声,其实她心里是知道白云暖对她好的,一直都知道。只是她的身份消瘦不起任何真挚的情感,爱情也好,友情也好,对她而言,都是奢侈品。
“你将药膳搁下吧,再凉一会儿,我就喝。”
美善欲言又止,见钟离雪面有倦色,便不好再说什么,放下药膳自出去了。
钟离雪歪在暖阁榻上打了个盹,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她睁眼见白云暖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不由精神一震。
“阿暖,你来了?”钟离雪忙坐起身来。
白云暖将食盒放到桌上,端出里面的药膳,递到钟离雪跟前,抱歉道:“对不起啊,阿雪,母妃今夜留我在贤宜宫里睡觉,她不让我出门,我又不好食言于你,所以只好等她们都睡着了,才偷偷溜出来找你。药膳我一直保温着,还热着呢!你快趁热喝吧!”
钟离雪的嗓子眼胀得发疼,眼里有泪意翻腾着。
“阿雪,你怎么哭了?怀孕的女子情绪是比较容易波动的哈,我当初就是这样的。”白云暖笑。
钟离雪就着白云暖的手喝了那碗药膳,就像是喝掉了一整碗眼泪。她的心苦极了,她真想靠着一副肩膀好好哭个痛快。她想起今夜戚杰还会来海棠苑,便想着得把白云暖快快支走才是,于是她揩了泪,对白云暖道:“你在这儿等我,我有样礼物送给你肚里的孩子。”
钟离雪快速地跑出了屋子,她要去找美善,让她去库房给白云暖寻一块宝贝出来。这样便能弥补几分她辜负她友情的愧疚。
白云暖看着钟离雪匆匆离去的背影,嘴里念叨着:“不用那么客气的呀!”但是钟离雪已经走远,她便只能无聊地坐在榻上等钟离雪回来,心里有些着急,希望阿雪快些回来才是,她是偷偷从贤宜宫里溜出来的,她得尽快回去,不然让肖德妃知道了,她免不了要挨顿训。肖德妃看在肚里孩子的份上,好不容易对她有了几分好颜色。
正百无聊赖坐着,忽听得一阵疾风从窗外卷了进来,白云暖回过头去,但见一道黑影从窗外飞进来。那黑披风一甩,转过身来的竟是戚杰。
白云暖有些惊愕。戚杰这样晚还来海棠苑做什么?白云暖正在心里困惑着,却见戚杰什么话也不说,见了她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了,又去解身上的衣裳,几乎是一眨眼功夫,戚杰已经光着上身向白云暖走来。
“杰……杰哥,你要做什么?”白云暖整个人都惊跳起来。
戚杰只想着如往常一样快快完事,快快离开这海棠苑,好去平复他混乱的心绪,忽听白云暖问出这话,不由一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皇上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戚杰正欲翻窗而逃,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许多灯笼的光立刻照亮了屋子……Y
☆、第两百七十二章 赐毒酒
钟离雪正看着美善去开库房,忽听得园子里头通传“皇上嫁到,德妃娘娘嫁到——”,不由一惊,急忙携了美善去接驾。
钟离雪和美善跑到正房时,眼前的局势已经不忍直视:皇帝和肖德妃端坐中间,一脸的黑云滚滚,地上跪着白云暖和光着上身的戚杰。
钟离雪的脚瘫软了一下,但立即镇定过来。她深吸一口气上前见驾,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指指地上的二人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白云暖急迫地解释着:“父皇,母妃,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儿臣是愿望的!”
肖德妃嫌恶地看了白云暖一眼:“三更半夜不在贤宜宫里好生养着,却到海棠苑来偷鸡摸狗,易辰不过两个月不在京城,你就这样耐不住寂寞了?”
白云暖觉得难堪至极,可是欲哭无泪,欲辩无言。她与衣裳不整的戚杰共处一室,而且是夜深人静之时,就是有百口也解释不清啊。
皇帝烦乱地看了肖德妃一眼,道:“听一下阿雪是如何说的。”
“还用说吗?只怕戚美人是共犯吧!他们三个都是雍王府里出来的,只怕在王府里头就已经牵扯不清了。”肖德妃冷冷道。
美善已经在地上磕头,乞求:“皇上,德妃娘娘,此事与我家娘娘没有任何关系,我家娘娘丝毫不知情啊!我家娘娘适才与奴婢一起在库房清点物什,实在不知道雍王妃和戚杰是如何进入海棠苑的,请皇上明察,德妃娘娘明察,我家娘娘是冤枉的!”
肖德妃冷嗤:“谁相信你的话!”
皇帝沉默了一会子。对钟离雪道:“阿雪,这件事你到底参与了没有?朕信你一次。”
戚杰和白云暖都把目光投向了钟离雪,钟离雪却不敢看他们,她的心乱成了一锅粥,但有一个执念支撑着她,那就是她的复仇计划,白云暖和戚杰可以牺牲掉。但是复仇计划不能乱。
蓦地。她抬头,目光从戚杰面上平静地滑过,戚杰已经了然。他的公主是准备牺牲掉他了,只听她道:“这件事,臣妾不知情。”
白云暖吃惊地看向钟离雪,她的面容就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湖。“阿雪……”白云暖的心陷入绝望的谷底。
戚杰已经从靴子里拔出了匕首。白云暖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道:“杰哥。你现在自杀是畏罪自杀,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证明我的清白了!”
美善厉声道:“戚杰,你败坏娘娘名声,与雍王妃干出如此勾当。还不自裁欲等待何时?”
“不要,杰哥,求你。王爷还没有回来,你不能死。等王爷回来,他一定会相信我们两个是清白的!”白云暖哀哀地看着戚杰。戚杰犹疑了一下,皇帝已经命太监上前夺了他手中匕首。
皇帝看着肖德妃道:“德妃,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置吧?”
肖德妃阴沉地看着白云暖,“王妃与羽林郎在海棠苑内私通,这事传出去有损皇上和雍王的声誉。所以,海棠苑内所有宫人全部杖毙!”
白云暖打了个激灵,怎么因为她一人,就连累了那么多宫人吗?可是她如今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能力去挽救他人?只是,想着肖德妃不知会如何处置她。只听肖德妃道:“皇上,易辰这孩子千好万好,但白云暖是他的软肋和命门,皇上是知道的,所以只恐易辰回来了受不得她的眼泪又会被她耍得团团转。可是王妃与人私通,兹事体大,不能不严厉处置,为了易辰的声誉,还请皇上裁夺。”
皇上点头,但看了白云暖一眼,仍旧道:“只是,雍王妃身怀有孕……”
“谁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皇室血统焉能混淆?”
皇上于是下了狠心,道:“赐两杯毒酒吧!”
白云暖一下瘫软在地。
皇帝和肖德妃意兴阑珊地离去了,偌大的海棠苑传来宫人被杖打的哀嚎声,凄凉而残忍。白云暖捂了自己的耳朵,终于忍不住泪水滚淌。
殿内,戚杰依旧跪着,钟离雪拿了地上的衣裳给他穿上,她面无表情,机械道:“杰,对不起……”
“你该向王妃说对不起。”
钟离雪一颤,她对上了戚杰寒如利刃的目光,这目光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那目光是如此陌生,还带了一抹恨意,这是她从未在戚杰的眼睛里看见过的。她的杰将军一向对她忠心耿耿。
“我只想问你,今晚是个意外,还是蓄谋?”
原来杰将军认为她是有意陷害白云暖,不,不是的,今晚只是巧合,她不是故意的。事已至此,她也难过极了,可是她无能为力,她必须撇清自己,保全自己,因为她的复仇计划才刚刚开始。
“狡兔死,走狗烹,杰死是应该的,而且绝无怨言,可是王妃是无辜的。”杰将军说着,向着瘫坐地上的白云暖投过来一抹怜惜而歉疚的目光。
白云暖却对周遭的一切已经置若罔闻,她孤零零坐在那里,像被掏肝了五脏六腑般,一动也不动。
美善对戚杰冷冷道:“与王妃共赴黄泉,对于你来说不是求仁得仁了吗?你又何必对娘娘再恶语相向呢?”
戚杰回头鄙夷地看了美善一眼,道:“从今往后,娘娘身边只有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娘娘除了我,还有她肚里的孩子,杰,你在九泉之下要保佑娘娘。”
听了美善的话,戚杰向着钟离雪的肚子投过去轻描淡写的一瞥,脸上却没有半点涟漪,他淡淡道:“娘娘,杰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就在这时,李泉已领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太监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杯黑色的阴森森的毒酒。
“奉皇上旨意,送毒酒来了。”李泉对钟离雪说道。
钟离雪点头,她瘫软着身子,被美善搀扶了起来,地上,戚杰已经穿戴整齐,又恢复他英俊笔挺的一面。
钟离雪不忍再看他,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