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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片刻,无公摧动的太阳神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对这项神功尚未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在这最紧要关头,收发之间只要稍有过多或者不及,其心的性命就有危险,这时他提贯了全神,当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丝一丝地把气道加重。
这时候,那沉重的声音已可辨清确是脚步之声,而且正是朝着这方向疾奔而近,但是董无公却是完全听不见了,他所能听见的,只是对面其心那不规律的心跳声。
轰轰然,古怪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只见那林丛中哗啦啦一声暴响,骇然冲出五只庞然大象来,这五只大象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惊骇,一只只没命地向前猛奔,所过之地,树枝纷纷折断,丛革变为平地,那声势真比得上千军万马。
董无公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数十年的内家修为到这时发挥到了极致,真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心平气和地把那紧要关头的最后一股真阳之气渡了过去,然后一跃而起。
那五只巨象已经冲到不及十丈之处,董无公竟然沉得住气仍不看它一眼,只伸手一掌拍在其心的肩肿穴上,一推一掌,其心也是一跃而起,他才一清醒,立刻意识恢复,大叫道:
“爹爹,您的内力……”
无公更是焦急万倍地大吼一声:“先听我说,你胸腹痛否?”
他这一吼,动用了内家真力,四周五丈方圆之外,但闻沙沙落叶之声,声势好不骇人,其心全身重重一震,急一提气,大叫道:“脚痛腹不痛!”
无公一闻这五个字,立时喜形于色,他大叫道:“成了!”
随手一扬,一包红色粉药掷给其心,叫道:“东海大还丹,快快眼下——”
他“下”字尚未说完,五只疯象已经冲到了眼前,无公举目一望,知道逃避已经无望,他左手抓起其心,猛然向后一丢,其心的身躯如一只大鸟一般飞了出去,他自己却如闪电一般向地上一滚,正好从一头冲上来的巨象的前后肢之间滚了过去。
董无公以右手小拇指略一点地,身躯已经立了起来,第二第三只巨象已经冲到,第一只象又转过身来回冲而下,那巨象一冲之力何只干斤,巨腿粗如木桶,合抱的树干都被他一冲而折,何况血肉之躯?
董无公知道事情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只见他蓦然大喝一声,全身的衣袍呼地一声鼓涨起来,双臂挥动之间发出一种尖锐异响,接着猛一伸手,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已经正正抓住了当头一象的长鼻——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吼,董无公抓着巨象的软鼻,竟把一只巨象举了起来,武林中人提到把湿软衣裳抖成棍状的“湿束成棍”功夫,都誉为内家上乘功夫,若是有人看到此时的地煞董无公,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董无公举起了巨象,猛一挥臂,霹雳犹如雷震,竟把一只巨象活生生地掷到数丈高空,这抓举掷之间端如闪电,正是地煞的平生绝学“震天三式”的式子,昔年天剑、地煞兄弟不和之时,董无公仗着这震天三式从劣势中把天剑董无奇震伤当地,造成两败俱伤的惨局,这时董无公一掷,当真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巨象在空中转了两个跟斗才一声怪嘶,跌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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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又是~声大喝,混乱之中董无公的青饱一挥,又是一只巨象被掷上了天空,这只巨象方落,第三只巨象又被掷起,霎时之间,满天都是风沙尘影,一共五声惨嚎,五只巨象都被活话掷毙当地,地上出现一个骇人的巨坑!
见过那么多大场面的其心也惊震得呆住了,他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神威不可一世的父亲,董无公掷出了第五只巨象后,忽然一个踉跄吐出五口鲜血。
其心一个箭步纵跃过去,大叫道:“爹,您怎么啦?”
他一把扶住了父亲,无公指了揩口角的血迹,插手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
他扶着其心站直了身躯,前面是五象巨坑的壮观奇景,武林中传说昔日达摩祖师修成金刚不坏之身,在天竺国独足立在崖边力掷十象,虽是传闻,但是武林中一直被认为的陆地神仙的境界功力,此时地煞董无公力掷五象,那气慨真可直追达摩祖师了。
董无公嘘了一口气道:“其心,你可好了?”
其心点首道:“全好了,爹爹,您好威猛的内力。”
董无公扶着爱子的肩臂,望着那巨坑,任他是修养入化境的武林宗师,到这时也免不了心浮得意,他右脚脚尖一挑,一块三尺厚石飞了起来,正好落在他脚前,他力贯食指,就在厚石上龙蛇飞舞地刻道:“甲午之后,立秋后一日,河南董无公在此力掷五象。”
他刻完后,单掌一拍,那一方厚石立时入上半尺,他拍了拍其心肩膊,仰天纵声长笑起来。
雄壮的笑声,挟着冲天的英雄豪气,在山野之间回荡着,直惊得满天是宿鸟起飞,蔽掩天日。
董其心欢叫道:“爹爹,太阳神功,这就是您从前常说的太阳神功?”
地煞董无公点点头道:“其心,百数十年前终南老人在华山绝顶,以震天三式击断十九位武林一流高手心脉,三掌发出,相传风云变色,华山山巅终年云雾蔽顶,云气竟吃掌劲荡开,爹爹昔日虽曾练就此失传绝学,威力之强,但要到达这种惊天动地的境界却是不能,你道是为什么?”
其心道:“爹爹刚才力掷五象,端的是天地变色,只怕已胜先贤,而绝后世学者了。”
董无公道:“我自信那‘震天三式’无论运气及招式都无错误,但总不能如先贤一般威势,上次,我得到那张地图,寻到三件宝物,服食了万年石乳,功力尽复,这一年来静中求悟,终于想通了此中关键,震天三式所以不能发挥最高效用,乃是因为我内功不能至极之故,于是爹爹再从内功上下功夫,哈哈其心,终于让我练成了震古锋今的太阳神功。”
其心道:“爹爹,那么目下已是武林中第一高手了。”
董无公沉吟道:“那也不见得,这太阳神功共分九级,我自忖只臻第七级而已,这世上还有一人,他从前功夫便在爹爹之上,我功力丧失多年,他的进境岂会慢了?其心,你知道昔日爹爹便受此人一击,全身功力丧失,唉!此人天资天赋,都胜爹爹一筹,多年不见,也不知他练就些什么厉害功夫。”
其心心念一动,正待开口。毒无公又造:“这人便是天座三星之一,天剑董大先生。”
其心心中早有数,闻言并不吃惊,当下道:“爹爹,这个却不见得。我决不相信世间还有人能一口气力掷五头巨象的人,伯伯虽是厉害,也不见得有此功力。”
董无公道:“其心,你能耐真大,什么都知道了,你大伯天资敏悟,一些别人苦思不能其解的道理,他都能一思便通,所以一些武学至理,别人穷毕生之力不得其门而入,你大伯却是一看便懂,而且视为当然。”
其心神秘地道:“天剑、他煞不论谁强于谁,如果要能联手,那总可以称雄天下了吧!”
董无公一怔,径叹一口气道:“但愿有一天天剑、地煞能够同时在江湖上再现面,唉!
世事悠悠,人事自难逆料。”
其心得意道:“爹爹,我说故事给你听!”
董无公忽见其心脸上喜气洋洋,那种开心的样子,仿佛一个孩子得到大人称赞,不好意思得意,又掩不住内心高兴。地煞从小亲自养育其心长大,除了在其心幼年时,从未见其心如此畅快,自觉这孩子变得小了,伸手挽在其心肩膀,老怀大开。
其心当下将所见所闻关于天剑、地煞的事,都源源本本说了出来,地煞直听得双目睁圆,数十年的恩怨都一块浮了起来,幼年时与兄弟董无极同学艺,在父亲的教诲下,共同憧憬着辉煌的前程,可是摹地生变,首阳一战,他瞧到哥哥痛恨而绝情的眼色,就是那眼色,使他放弃了原想使用出同归于尽的手法“震天三式”。
往事一幕幕又重新在地煞的面前上演,这名满天下的地煞,一时之间,心中又是辛酸,又是激动,双手抓紧其心,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心道:“谁也想不到死人会再复活,所以爹爹和伯伯自然结下了误会!”
董无公点头道:“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敌人能那么熟悉我们家中,和你祖父坐功的时刻,原来是秦管家,原来是出了内奸,谁知你伯伯不由分说,只是疑心于我,这是天意,别说我和你伯伯当年年轻气盛,便是如今遇上这事,也不会想到原来其中有此关键。”
其心道:“世上什么怪事都有,爹爹,如是我碰到这种事,倒不致像伯伯那么鲁莽。”
董无公笑嘻嘻地道:“你是当然哪,谁能有咱们民族英雄董其心的能耐,哈哈!其心,如果你妈今天还活着,对你这种乖巧儿子不知有多疼,我做爹爹的只怕要受尽你娘儿俩的气了。”
其心黯然。董无公暗骂自己道:“我真糊涂了,这孩子自幼丧母,我岂可挑起孩儿之痛?”当下拉着其心手道:“其心,你大功告成,咱爹儿俩走!”
其心道:“爹爹,走哪里?”
董无公沉声道:“找天魁、天禽这两个贼子去!”
他虽说得声音不高,可是充满豪气。其心应口道:“对!找这两个贼子去!”转念忽道:“爹爹,咱们还是先去找天剑伯伯!你和他的误会也该解开了。”
董无公沉吟不语。其心又遭:“天魁、天禽再加上凌月国主,如果爹爹和我两人去找他们,实是人孤势薄,如果加上天剑大伯伯和我堂哥齐天心,我方可操胜券。”
董无公道:“其心,你真可谓足智多谋,好,就依你。”
父子俩并肩站起,地煞董无公一瞥地下死去的郭、罗两人歪歪斜斜的心脉全断,纵声大笑道:“其心,如果是碰上天禽、天魁,绝对奈何不了咱爹儿俩,想不到你功力精进若此!”
其心道:“我学会了真正的金沙功!”
董无公道:“其心,以你功力,就是刚才那两人合击也不是你对手,以你机智,怎会着了道儿?”
其心脸一红,半晌道:“我这几天心神不能安宁,竟被这种小计所伤,如果爹爹不来,我内伤中毒交迸而发,只怕难以活命。”
董无公正待说话,忽然神色一凛,其心凛神一听,远远处隆隆声起,仿佛大军过境,可是那声音单纯,又不像人多践踏。
董其心轻声道:“来了四个高手!”
董无公点点头,沉吟半晌道:“来人又是外国武士,其心你听,这声音如焦雷,可是四周飞禽不惊,分明是一种极高内功,中原绝无此门。”
其心忽道:“爹爹,又是西域来的吗?”
董无公摇头不语,那声音愈来愈近,忽然树叶一响,从林中闪出四个汉子,身形极高,全身白袍白冠,装束怪异,向地煞立身之处走来。
董无公轻轻从树后走出,那四人吃惊,为首白袍汉子一揖道:“阁下有何见教?”
董无公一怔,想不到这异服汉子竟操一口纯正汉语,当下还了一揖道:“阁下内功已达动中制静的地步,请教尊姓大名。”
那白饱汉子心中一惊忖道:“这老儿好厉害的眼色,咱们空明内功最高境界便是动静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