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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回回惨然道:“此事明日便有分晓,师兄只管放心,小弟拼得性命不在,也不会让别人夺去此物。”
马回回说完转身向众人拱手道:“在下与冰雪老人有约,如果此去能全身而返,各位好朋友还请继续帮忙。”
众人都纷纷叫嚷不平,马回回摆摆手走出厅外,他手下四大天王连忙安置众人,那些好汉知马回回有难言之隐,但是江湖上人最重守诺,又不便启问。
马回回往前走着,那条通厅的大道上仿若长了许多,没有尽头,这是他一生之中唯一隐密之事,在他宽广的心胸中,这是仅有存在其中的秘密,忽然他脚步一停,立在一株牡丹花前,那牡丹枝叶茂盛,生气盎然,从枝叶深处突起一支,生着一朵碗口大的黑牡丹。
马回回心中一震,口中喃喃的道:“黑牡丹,黑牡丹,那年那不幸的事儿发生的时候,就是开了一朵黑牡丹,这难道是一种证象?”
他仰望苍天,忽觉悲不可抑,师父和师妹仿佛在亲切地和他说着话,他一生只知见义而前,从不计较艰难得失,此时忽感软弱无比,昔日的英雄行径,铁汉豪迈,像轻烟一样,轻轻地吹远了,他看着黑色牡丹,竟是举步艰难。
马回回整整思考了一天,第二天晚上,他面带轻松的神色,悄悄地赴约,这谢家荒园占地极广,林荫密茂,黑森森的不知有多深。
在林子的中间,马回回昂然直立,他又恢复了昔日英雄气慨,他心中但觉坦坦荡荡,当一个人想通了生与死之间的关系,那么死和生也就是一线之隔,没有什么差别的了。
他智慧极高,这一想通,更决定应该走的路,他默默下了决心,宁教马回回被江湖上人不耻卑视,却不能答应冰雪老人的威胁,他赴约之前,早将抵敌之事交待清楚,暗示继承他为领袖的人。
他从月地初上便等到此,心中对此事反复思索,这件事,除了老天爷和他自己,再也没有人能够明白的了。他一生从不受胁于人,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这次的代价是太重了些,他数十年拼头颅,洒鲜血,出生入死也不知有几十遭,那为的是什么?是悲天悯人吗?
那固然是一部分的原因,是天生侠骨替天行道吗?那也是一部分原因,还有的是什么?比性命还重要得多的声名!
“明天,也许马回回这个浑号就在武林消失了,要存在也是臭恶的名声,马回回在别人心目中,是个件逆忘恩的禽兽。”
他等了很久,并不见冰雪老人出现,琐琐碎碎的小事,一件件都清楚地忆了起来。月光忽又被乌云盖住,林中更显得阴森无比。他心中盘算道:“我拼命和铁公谨拼个两败俱伤,也好减了对方力量!但我功力不及他,只有一上来便用拼命的招式吧!”
他正在沉思,忽然人声一起,冰雪老人已经飘然而入,黑暗中身形之快,有若鬼魁。
冰雪老人一言不发,举起一张陈旧的纸来扬了扬,那纸已变黄,上面黑黑的全是血迹,马回回只觉胸上一热,一口鲜血几乎喷出,就是普天下人误解他,他也不惧,可是连师父也冤枉他,他却无法忍受。
马回回定了定神道:“铁公谨,你自管请便,只要我马回回三寸气在,决不向任何人屈服,你死了这条心罢!”
冰雪老人冰冰道:“你当真下了决心?”
马回回大喝一声,一掌击出,铁公谨幕然一转身,只觉手一紧,手中那张纸竟被人劈手夺过。
那人身形离他不过半尺,他虽是一时大意,但来人轻功之佳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铁公谨反手一掌,那人身于一扬,冒过树梢,黑暗中树枝纷纷碎断落地,那人身子却丝毫不受挡阻,直往前去,铁公谨一气之下,长身追去。
马回回只见来人年纪甚轻,可是身手敏捷,而且胆大心细,他心想冰雪老人一定追赶不上,很快便会折回,那师父临终的遗嘱被来人抢去,不知有何结果。
他等了很久,月已中天,仍不见冰雪老人出现,忽闻脚步之声,他大为紧张,躲身树后,只见川中松潘二怪双双提着兵器,步步为营走了过来,两人脸上一片心焦之色。
那脚步愈来愈近,二怪中老二李猛道:“明明跟着马大侠而来,怎么一下失了踪迹,现在已过了二个时辰,真不知到底如何?老大你是智多星,得想个办法?”
智多星黑通天道:“我此时心虚得紧,也拿不定主意,冰雪老人何等功力,我看马大侠赴约而去,好像是赴义似的,这鬼林子又黑,真急死人了。”
他语气焦急,已大非平日冷静,马回回心中大为感激,这时忽闻前后左右有脚步之声,不一会高高矮矮走出十几个汉子来,还有师兄也是焦急不堪的样子。
众人一会合更是焦急,马回回幕然纵到众人身前,众人一怔,都不禁喜笑颜开,马回回从一张张脸瞧去,各人的表情虽有不同,但却一样真挚,马回回突觉眼一热,虎目一湿,这时月又钻云,马回回乘机举袖擦去。
且说冰雪老人往前追去,那前面黑影东躲西藏,好像有意运他,冰雪老人一怒,加紧脚步,前面黑影忽然一停,立在路边朝他点点头。
冰雪老人上前一步厉声道:“小子你是吃了豹子胆不成?快快交还我那张纸,老夫还可以饶你一命。”
前面那人正是其心,他哈哈笑道:“铁老前辈你不认得我,晚辈却认得你。”
冰雪老人怒道:“你还是不还?”
其心摇摇头道:“是非本难定,你何必逼人太甚?再说你减震天下,何必为异国人为虎作怅?”
冰雪老人怒极而笑,笑声中充满杀气,他笑罢道:“你是在教训老夫了?”
其心答道:“晚辈不敢?”
冰雪老人道:“你自要送死,快发招罢!”
其心微微一笑道:“晚辈再奉劝一句……”
他话来说完,冰雪老人已是一掌打来,其心闪身躲过,他足踏天罡方位,凝神聚气,不敢丝毫大意。
冰雪老人见他破招又疾又巧,心中一凛,又见他气势沉着,心中忖道:“这小子年龄不过二十,可是神气稳重,倒像有数十年内功似的。”
冰雪老人身形一动,两掌挥动,又直欺中官而来,其心见他招招都是妙绝,大反中原武学之道,招式有如漫天白雪,飘洒而来,中原武学任何掌法拳法,虚招都是诱敌,而且都是偶而有之,冰雪老人一套掌法施开,竟是虚多于实,而且以虚攻敌,虚实变幻之间,真是千端百变,防不胜防。
其心凝神应战,他摸不清对方攻势路子,只有先行苦守,只觉冰雪老人掌势威力愈来愈强,力道也渐渐加重,其心守得极是紧凑,可是渐感对方竟有直逼过来的趋向,他心中一惊,全起真力,呼呼发出数掌。
他知高手过招,一着之受制,便是满盘俱败,要想扳回先机,那是难上又难,这数掌乃是他功力所聚,力道沉猛无比。
冰雪老人攻击一挫,其心不再退守,运起真力,也和他抢攻起来,两人见格拆招,打得十分激烈。
他两人武学已臻通澈地步,对方任何一招都已了然于胸,是以招式都是一点即止,他施尽把式,运尽力追,也只能苦待个平手,若说要占上风,那是绝不可能的了,他招招神出鬼没,确是高手之风,可是冰雪老人不但丝毫不惧,守中有攻,不见半点败象。
冰雪老人愈战心中愈惊,他自命世间已少对手,想不到面前这少年顶多二十左右,一身功力之强,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了。
董其心心中却想道:“冰雪老人如果助纣为虐,中原道上可是惨了。”
他心神微分,对方一招长驱而入,这招乃是冰雪老人近两年之内所创,掌影飘忽,手臂关节一垂之下,竟然软绵绵有若无骨,从不可能的方向击来。
其心一震,他不及思考参解之法,只得先退一步,冰雪老人得势疾攻,掌势犹若狂风暴雨,他攻势又疾又狠,而且力大式沉,武林之中,大凡快疾之拳法掌法,变把太速,力道上未免略逊,如说力大势猛,当首推少林百步神拳,可是变化却少,往往数招化为一招,但虽是简单几个招式,却能无所不摧,这天山铁氏老人,竟能在疾中暗蕴至强内劲,真是一代宗师的地步了。
董其心一招失着,招式被逼,竟是手忙脚乱,他连退数步,只见冰雪老人脸上青气上冒,眼中杀气腾腾,他心知今日之事不能善罢,如果再不施出绝技,只怕就要落败受伤。
他飞快地想了一下,冰雪老人铁公谨已是站尽优势,突然铁公谨右手一抖,直往其心颈下玉枕穴点来,其心看出他此招中另藏数相后着,当下不及思索,双掌一合,脸上一片穆然,渐渐配红。
那冰雪老人铁公谨右手食指眼看离其心颈下只有二寸左右,突然脸色大变,硬生生撤回攻势,倒窜数步,双手紧护前胸。
他双目凝视其心,目光竟有一丝畏惧之色,其心微微一怔,转身而去。
铁公谨呆呆站在那里,他似梦艺自语道:“震天三式!震天三式!这功夫难道世上真有人会,凌官难道真死在这小子手中不成?”
他想起爱徒之死,忽然气膺于胸,抬头一瞧,已不见那少年的影子,他心中犹自发寒忖道:“如果真是震天三式,我可以抵挡得住吗?”
要知这三式,自南宋末年,已被江湖中人奉为无坚不摧的掌中之王了,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失传,百年以来再不见这种至上掌式。
且说其心脱身而去,他疾奔一阵,微感疲乏,心想这冰雪老人实在非同小可,自己和他一阵搏斗,竟感真气不继,便坐来调息一番,运气过了二周天,不但疲乏全消,精神更感焕发。
此时夜渐深沉,其心沉吟一会,终觉冰雪老人如果为虎作怅,实在是个大患,那怪鸟客行为鬼祟,不要也是凌月国主派来的好细,自己可不能手下留情了。
他想起适才抢来那张皮纸,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将马回回逼成那个样子,他好奇心起,不由借着月光,仔细瞧了瞧那密密麻麻的字迹。
他愈着愈是寒心,竟是作声不得,原来那纸中血书,正是马回回师父绝笔之书,他上面写得虽是潦草,可是却是有头有尾,明明白白写着一件人神共愤的杀师叛逆的事件。
原来马回回师父当年正在坐关,忽然受到高手袭击,他运功正在当头,自是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而这下手的人,却是他喜爱之小徒儿马回回。
那字迹愈到后愈是潦草,想是力尽将死,最后几行,已是字迹散乱,漫不可识。其心想到马回回那种被欺的样子,心中原来对他十分同情,可是目下铁证在手,实在令人生疑。
其心心中忖道:“那马回回不但是西北道上第一条好汉,而且是仁义大哥,如果他是面伪心恶,那真是深沉可怕。但他这声名又岂是一日所成,常人如能一生行善,就是伪善一生,那也便是好人了,唉,是非本难定,马回回,我是不会相信此事的。”
他将那张皮纸顺手袖色油中,脑中只是盘桓着那最后几行血书:“余个死于逆徒之手,夫复何言,而行凶之器乃吾派之宝寒月匕,逆徒知余罩门,一击而中,余数十年育之教之,不意如此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