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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刀便笑了,一张口唐子期方才看到他的一口牙几乎全都掉光了,他慢吞吞说着:“这毒叫做穿肠蚀骨毒,埋伏半年开始发作,没什么反应就是痛。”
他说得轻松,可是唐子期看到他手上掐出来的青痕便是了然。牙刀一直是个硬汉,倘若不是痛到了极致是不大可能找他来的,唐子期顿了顿,便将手中的千机匣握紧了一些低声问道:“所以你找我来,是要我杀你的?”
他说的稀松平常,语声却是有些许哑了。
牙刀看了看唐子期,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你肯帮忙么?”想了想,他拿出一条项链递给唐子期:“这是那个店小二身上的信物,你可以拿着看看有什么线索。”
唐子期接到那个项链的一瞬,指节上卡着的戒指便是微微一颤,显是任务完成了。
只是此刻的唐子期心里极乱,完全没有去看的心思,他压了压声线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牙刀刚想答话,便觉心口狠狠一痛,竟是顾及不得旁边的唐子期一把攥住自己的心口处痛的几乎俯下身去,他张着口却是喊不出声音,半晌方才狠狠仰起头来,目光几乎是散了,只是依稀辨别那唇形,唐子期看得出那是两个咬牙切齿的字样:“动手。”
唐子期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将千机匣端了起来,那一瞬他看到牙刀似乎是抬起了头,目光中有感激。所以唐子期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
追命箭,以魂追命,无箭胜似有箭。破空而出的一霎,他只觉微微有些冷。
最难捱的不过是英雄末路,何其悲凉。
唐子期看着无声无息倒下去的人,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他俯身将牙刀的尸体横抱了起来,使着大轻功往城里赶去。
风声极冷。
然而唐子期此刻最需要的不仅仅是一挺上好的老房葬了这位前辈,他更想要回到楚留香和南云身旁,风云不问。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够了。
只可惜,世事难料这句话,永远都不曾有过半点的偏差。
每个人都只是在自己的轨道上一路向前,向前,愈行愈远。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意外……再次强调真的是HE啊,看我真诚的眼神!
另外阴谋好大,作者君脑细胞死去一片一片的……深感智商捉急!
酷爱求评论求安抚(^o^)/~
另外不要吐艳颜臻臻和康羽泽啦,他们之后有重要戏份来的【这才不是剧透君!
☆、第十五章 昨日种种不可留【修】
很多时候风云乍起或是尘世静好,其实只在一线之间。
牙刀的事情,唐子期并没有想告诉楚留香,他去见了楚留香一面,然后一个人料理了牙刀的后事。
这个年代还不兴火葬,唐子期为牙刀守丧了三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尸体一点点地腐败,最后亲手葬入土中。
一抔黄土,淹没的是所有是与非,功与过。
这才是最最真实的,尘缘不见。
唐子期看着,只觉眼底微微有些发热,像极了当年在现世中看着父母被推入焚尸炉时的感觉,那种感觉方才是真正的凄凉,死生一别,莫过于此。
一个没有经历过至亲死亡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很多时候,唐子期会想起所有他杀过的人,每一张脸都离奇地清晰,那些是他所要背负的。
每一个人选择了自己的路,便都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
牙刀至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他传奇的一生却已然终结。
那么下一个死的人应当是谁?唐子期微微苦笑,做这一行的人都该明白,这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有些债,早晚是要偿的。
甭管到时候谁来讨,该死的时候,谁都逃不过,早早晚晚罢了。
牙刀死了,很快二堂主就会有人接任。唐子期不说自己亲手杀了牙刀的事,也许有那么一个人会跳出来承认,然后接任牙刀的位置。
这种肥差,总还是有人愿意的。
只是现下的唐子期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牙刀报仇,连迁怒的对象都找不到,是不是一种无能?
他苦笑了一声,然后快步往回赶。
楚留香和南云还在等他,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底似乎是微微涨满了一般,在这晚秋生生添了三分暖意。
那挂项链,唐子期拿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几回,银质的链子,下面是一个小小的吊坠,看不出什么玄机。可牙刀最后交给自己的东西,理所当然该是有些用处的,唐子期想了三天也没能想明白,索性将项链小心地揣进内怀中,先行放了起来。
这几日唐子期没回去,楚留香便也没离开那家山庄,有些事情纵使心急也无济于事,这一点楚留香比什么都清楚。
楚留香想起唐子期的话:“小孩子功夫落不得。”这几日唐子期不在,他索性亲自教上了南云功夫,方才发觉其实唐子期真是没说谎。他的功夫全是夺命的招式,还当真不适合作为基本功来教。
然而这一日唐子期回去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清冷。
他下意识地去前面问了声掌柜,方才得知楚留香似是带着南云出去了好半会。唐子期在心底暗笑了自己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心态竟似是有些诡异了。
将油灯点起来,唐子期索性坐在桌前摆弄着手里的戒指。
那天戒指震动过之后,他却是忙于牙刀的死因而没有再理会,此番正巧楚留香和南云都不在,唐子期方才有空仔细研究一下这里面的玄机。
轻轻摩挲了一下戒指,唐子期闭上眼,发觉脑海之中呈现出了一个剑三包裹的形态,里面放着之前的任务奖励,一匹里飞沙,一个轻容百花包,然后还有……一个礼包?唐子期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那个礼包先拿了出来,打开那个沉甸甸造型朴实的包裹,他盯着里面的东西发起呆来。
这是……一堆零件?
大概想了想剑三里面唐门的东西,唐子期觉得他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了,不过在一群古代人面前使用这种东西真的没问题么?
不管怎么样,他到底还是有些期待的。
所以当楚留香回来的时候,唐子期还在桌前拼装着那一大堆零件。
“在忙?”楚留香带着南云回来,里这老远就看到屋里亮着的昏黄的光线,隔着布帘多了三分柔暖,推开门果不其然唐子期已然回来了。
唐子期放下手中的东西揉了揉眉心,方才发觉几日不见,楚留香的样子竟是有些疲惫的,他微微一怔问道:“还好,楚兄如何?”
楚留香先将南云安顿好,方才坐了下来端着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丝毫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倦意:“千石老僧死了。”
唐子期本想提醒楚留香用错了杯子,此番却也说不出口,嗓音微微哽了哽只憋出一句:“节哀。”
显而易见的,楚留香放杯子的手微微顿了顿,方才悠悠言道:“我只是,有点意外。”
“怎么?”唐子期不擅长安慰人,即使面前的人是楚留香。
楚留香的目光与唐子期的目光交接:“千石老僧死之前,我见到了他,他说你去过那里,拿了他一样东西。”
“不是我做的。”唐子期微微蹙了蹙眉,继而斩钉截铁地言道。
楚留香复又笑了,笑声中带些笃定的意味:“我知道,我只是很好奇,杀他的人拿了他什么东西。”
“他没有告诉你?”不得不说,对于千石老僧的死,唐子期是当真没有任何一点感觉的,当时在最初的醉月楼时千石老僧显是看出了那个店小二的问题,然而他选择了沉默,这些日子更是不知和楚留香说过多少对自己外来客的担忧,所以千石老僧一死,唐子期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心楚留香的怀疑。
毕竟自己实在是杀他的最佳人选。
然而楚留香并没有半点怀疑他的意思,他依旧温和而体贴,一切如常。
楚留香想了想便道:“他说不出了,”顿了顿,他将话说完:“那毒性很厉害,活活将他痛晕过去。”
穿心蚀骨毒……唐子期的话音在唇边打了个转,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唐子期忽然有些犹豫,倘若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知楚留香,楚留香会怎样想。然而现在在一切尚未明了之前,他并不想冒险。
所以唐子期只是微微蹙了蹙眉言道:“楚兄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楚留香的目光在唐子期身上淡淡掠过,最后定格成一个微笑的神情:“多谢。”
那语声仍是温尔的,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的味道。
只是在心中惴惴的唐子期眼里,这表情实在可以延伸出太多种含义,唐子期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做何言语。很多时候寡言少语的人一旦想要表达什么,就会感慨于自己语言的匮乏以至于词不能达意,何况此时……唐子期有着太多的顾虑。
于是唐子期只是微微颔首,然后回过头去继续摆弄自己那一大堆零件。
楚留香坐在一旁藉着昏黄的灯光看着眉目朗朗的唐子期,只觉心底慢慢安静下来。白日的震惊和种种联想在见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全数平复,在一切爆发之前,他楚留香永远不想去怀疑自己的朋友。
楚留香端详着唐子期手里的东西,没话找话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唐子期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有些苦恼该如何解释自己手中的东西,最后略去了这东西的后面两个字:“机关……”应该也不算骗人了。
楚留香闻声便是笑了,笑容看上去君子温尔,他便顺着那东西闲闲问道:“这东西看上去不像中原的,唐兄之前在西域呆过?”
在楚留香的目光中,唐子期的动作彻底停了,他沉默了一会方才言道:“不曾,”想了想,唐子期便补充道:“只是师门所授罢了。”
这江湖中有不少人出于种种缘故不喜暴露自己的师门,楚留香自己亦是极少提及,听唐子期这般讲,楚留香便笑了,摸了摸鼻子没有问下去。他看着唐子期将零件堆到桌案的一角,然后站起身来言道:“时辰不早了,楚兄不若早些歇了罢。”
楚留香的目光瞬间有些意味深长,他看向屋里唯一一张床,之前几人尚未同寝过倒是不觉这是个问题,现今看来,两个大男人带个小孩确实是有些挤了。
唐子期看了一眼方才发觉这个问题,当初店家说的时候他们居然也就应承了下来,现下看来倒也是个麻烦,好在唐子期本就不在意这些,索性看向旁边的藤椅言道:“楚兄自去休息便是,在下在这椅子上……”
“一起吧,”楚留香竟是丝毫不介怀一般笑了出来,目光看向有些躲闪的唐子期,于是笑意更深了几分:“抵足而眠,亦是成就了一番佳话。”
怪只怪楚留香的笑调侃之意实在是太过明显,唐子期看了一会,竟是被激起了好胜之心,他低低笑了一声,嗓音带了些许异样:“好。”
不过是两个大男人抵足而眠,有什么不对?
唐子期这样安慰自己,看着楚留香的目光却是莫名的更锐利了一些,有些像捕猎的豹子。
楚留香被这目光看了一会,只觉得背脊似乎泛起了一点寒意来,再看过去的时候,唐子期已然神色自若地向床铺走去了。楚留香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