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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们一起放!”
洪武咬咬牙,两道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惜月宫主。
“好!一起放!”
“一二三——”
两人同时放手,同时拔足飞掠,同时将摘星与张敏托住。
惜月宫主脚步方稳,忽觉后背一凉,又闻一阵娇喘。
“去死吧!”
不知何时,负伤的林麒忽然刺出一剑,剑尖刺入摘星的右肩之中。
殷红的鲜血自她的伤口流出,她的面上却是一片惨白。
他这一剑本是冲着惜月宫主刺来,但摘星身形一翻,替她挡下了这一剑!
惜月大怒之下,一掌击出,将林麒震飞三丈。
她抱住摘星,此刻摘星已是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已是奄奄一息。
惜月宫主再一探她的脉搏,亦是若断若续,眼见生机便已将断绝。
此刻群豪又自聚拢过来,惜月宫主衣衫一振,抄起摘星,飞身掠去。
转瞬之间,便已消失无影。
神剑林麒自血泊之中缓缓爬起。
洪武抱起张敏快步走下山去。
群豪将剑重新插入鞘中……
一阵风吹来吹去,始终也没能吹散山间那一团浓雾,就像留在众人胸中恐惧的阴云。
日渐偏西,光芒消去。
于是,泰山之巅,仙人西峰,只留白云飘荡,人声寂绝。
第五十章 毒草蚀骨
暗夜之中,一条纤瘦的人影,横抱一人,流星般飞快掠去。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貌,更看不清她手中横抱着的人是谁,只听她附在伤者的耳边,轻轻道:“阿星,可觉得好了些?”
她怀中的伤者“阿星”立刻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得多了,若非大宫主,我……”
她语声之中,极为明显地是在强忍着痛苦。
白衣人影“大宫主”打断她的话头,截口道:“你为何如此愚笨,为何要替我挡下林麒恶贼刺来的一剑?你吃下蚀骨草,功力尽失,难道你不要命了么?”
伤者“阿星”咬牙忍住了一声**,微声道:“大宫主对我恩重如山,纵使是为您而死,摘星也无怨无悔……”
白衣人“大宫主”面色微变,截口道:“多言无益,此刻你中了蚀骨草的毒,加上肩头的剑伤,恐怕毒性会加速蔓延,不要多说话,只要你能忍住暂时的痛苦,回到星月宫,一定有办法解除蚀骨草的毒,治好你的伤的……”
她一面说话,一面飞快掠去。
说话间,又将一颗丹丸放进摘星的口中,又道:“你先吃下这颗玉露丹,它不但能够疗伤,还能充饥,你放心好了,你一定没事。”
摘星的眼角已是留下感激的泪水,她艰难的咽下那颗丹丸,挣扎着道:“宫主大恩大德,摘星没齿难……”
“不要讲话,散了真气,可就麻烦了!”
她话未说完,惜月宫主疾点她身上大穴,她终于沉沉睡去。
……
星月宫中,灯火辉煌。
床榻之上,躺着一人,那人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显是受了重伤。
一名白衣妇人立在荧荧灯光之下。
此刻她正凝神望着床上的女子,面若冰岩,却无一丝表情。
她伫立半晌,忽又奔至床沿,俯身下去,拍开她身上的大穴。
床上那名女子,娇喘一声,睁开双眼,缓缓醒来。
“大宫主!”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她的身体却沉重如铁。
“星儿!快躺下!”
“吱呀”一声。
门忽然被推开,另一名红衣妇人正端着一碗浓浓的药汁,缓步走进屋来。
她走到床边,将那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放在桌上。
药香四散,碗中热气袅袅而升,她却走到床边缓缓坐下。
她的举止永远那么缓慢优雅,宛似细柳扶风,又如珠帘摇曳。
她嫣然一笑,笑得动人,如一池平静的碧水,又似满天灿烂的星辰。
你绝难想到在冷寂凄凉的星月宫中,还能遇见如此美丽的笑容。
因而这种笑容,更加珍贵,就好似冬日里的火把,沙漠里的绿茵。
“星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她的目光之中充满怜爱之色,就像天边柔美的星光。
她的声音清脆温柔,就像风中轻轻摇动的风铃。
床上的摘星,缓缓坐起身子,勉强一笑道:“二宫主,我……我感觉好多了……”
她话未说完,苍白的娇靥已蓦地变成黑紫之色。
红衣妇人怜星宫主面色陡然大变,那温柔的笑容,突地消失,变成一种惊慌,她失声道:“星儿,星儿……”
摘星身体一倾,缓缓倒去。
伫立一旁的白衣妇人惜月宫主见状,面色一惊,衣衫一振,如风闪至摘星身侧,疾点她“膻中”、“百会”二穴。
忽又身形一闪,掠至桌旁,端起药汁,递至怜星宫主跟前道:“快喂她喝下!”
怜星宫主面色微惊,怔了一怔,忙接过药碗,将那一碗浓浓的药汁,缓缓倒入摘星的口中。
摘星喝完药汁,眼皮沉重,已经困乏,渐渐睡去。
怜星宫主放下药碗,凝注着病榻之上的摘星,幽幽一叹,叹道:“唉,这孩子真是可怜,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
惜月宫主又自望了怜星一眼,面色渐沉,冷冷道:“十八年前的事,你后悔了么?”
怜星宫主转过身来,道:“我并不后悔,我只是恨我自己,亲生女儿就躺在我的面前,而我却不能相认,她身负重伤,而我却无能为力,十几年来,我未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惜月宫主笑道:“你虽表面上说不后悔,其实你的内心早已是悔恨不已,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让她就这样死去的。”
她说到此处,沉思片刻,忽又一笑,接着又道:“前几天我遇见了一个人,他简直跟孟秋白长得一模一样,你知道他是谁么?”
“他们太像了,太像了,你绝想不到世界上竟还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他们的眼神、动作,甚至是说话时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她的语气已有些激动,她的内心一定起了一阵动荡。
怜星宫主娇容大变,失声道:“莫非他是孟秋白与叶青的孩子?”
惜月宫主轻轻点头,忽又失声大笑,冷冷道:“不错!他叫孟玉箫,就是那一对狗男女的孽种……”
她的语气越来越重,已充满怨毒之气。
她原本冰冷的目光,也忽然多了一种炙热的火焰。
“十八年前,我没能杀了他,但现在……”
惜月说到此处,忽又顿住,两道尖锐的目光盯着怜星。
“你要杀了他?”
怜星心头一颤,失声问道。
惜月宫主冷冷一笑,恨恨道:“我原本是要杀了他的,但现在我却不想马上杀死他,因为……因为我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游戏!”
她又自一笑,笑得很满足,她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想法。
“十八年前,孟秋白背叛了我,十八年后,我也要让他的孩子尝一尝失去至亲至爱,被人背叛的感觉……”
她的确是一个聪明到极点的人,一个聪明到极点的女人。
但一个聪明到了极点的人,特别是一个聪明到了极点的女人,往往是一个可怕的人。
怜星听得遍体生寒,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惜月宫主目光在病床之上的摘星身上停留片刻,忽又一笑:“爱情一物,至恶至毒,对于多情之人,无情便是最致命的。”
“世上绝没有哪一种毒药,比无情更毒,世间也绝没有那一把宝剑,比无情更利!我只不过想让他们也尝尝这毒药穿肠、利剑插身的滋味罢了!”
她语声微顿,似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伤故事,不禁面色凄然。
如果说,仇恨使她变成了的一个恶毒的女人,那么,爱情彻底的摧毁了她。
她原本也有着少女一般的情怀,对爱情充满渴望,温暖如光,灿烂如花,可此刻她已变成了毒妇,比阴冷的草丛里丑恶的响尾蛇更毒!
怜星道:“不,你错了,情之一物,如蜜如酒,使人沉迷,令人痴醉,那种滋味,即便时隔多年,你回头过去回味,也依旧会让你感到快乐!”
她一言至此,娇靥之上,浮起一丝满足的笑容,只因她想起了那一段甜美的往事。
她的心开始变得温暖,只因她想起了一个让她倍感温暖的男人。
“真正的爱情,并不会让人毁灭,它反而会让人改变,自私的人变得无私,自卑的人变得自信,它绝不是害人的毒药,也不是杀人的利器,它就像冬日的阳光,夏天的清泉,给人温暖和清凉……”
那段时光虽然短暂急促,但已经足够她回味一生了。
爱情的滋味,她已经尝过,这便已经足够,纵使是死,也可以无憾了。
此刻,夜色深沉,寒风凛冽。
地上已凝结了一层秋霜,隐隐透着一丝寒意。
这站在武林最高处的两个女人,谈及爱情,却截然不同。
一个积极乐观,对爱情充满信心,她的心就暗夜里一片温暖的灯光;一个消极悲观,对爱情充满怨恨,她的心就像冰河里一块坚硬的寒冰。
惜月宫主忽然冷笑一声,截住怜星的话端,目光又自一扫床上的摘星,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轻易死去的,我还会给她很美很好的爱情,当然这一切也是有代价的,她必须替我去完成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又自望了怜星一眼,接着道:“我可以救她一命,但你必须替我保守秘密!”
怜星道:“为什么?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孩子是无辜的……”
惜月宫主指着昏睡的摘星,冷冷道:“若你不答应,我便不会救她,难道你就忍心见你的亲生女儿死在你的面前么……”
怜星垂首无语,神色黯然。
她心中大痛,她的心并非铁石,实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在自己眼前。
她终于咬咬牙,忍痛道:“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治好星儿!”
惜月道:“这是自然!”
语声一落,身形一飘,掠至床边,抱起摘星,便欲飞身掠去。
怜星双臂一振,挡在她的身前,大声道:“你要到哪去?”
“神医谷!”
惜月宫主身形一拨,闪到屋外。
转瞬之间,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唉!”
怜星垂下双臂,长叹一声,转身走去。
第五十一章 活人死尸
神医谷外,有一方奇石。
石上被人用剑刻下了八个字。
“天上神医,人间恶鬼。”
刻字的人,已不知去向。
但刻字的石头,却仍然留在这里。
物是人非,人的寿命,与其他东西相比,往往要更短一些。
听说刻字的人,是一位武林奇人,但人终究会死,化为腐朽。
人虽免不了一死,但其中的故事,却永远也不会终结。
世上有很多东西,短暂的就如天边的流星。
刹那的光华,注定很难被人铭记。
但世上也有很多东西,就像神医谷外的石头。
譬如,一个人的名声,所以请你一定要爱惜它。
有人恶名昭著,有人美名远播,恶名注定被人辱骂,美名也将受人颂扬。
没有人真正知道神医谷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但人们总觉得它是一个算不得太好的地方。
一个住着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