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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蓉道:“那么小姐最近为什么总是跟他一起出去玩呢?”
她凝视着水波,缓缓道:“也许只因为没有人来约我。”
她心中又起了那个清澈如水的年轻人。
……
一弯新月挂上树梢。
沈公子穿着大红的斗篷,站在树下。
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他的手脚已被冻得通红,他不停的哆嗦着,嘴里哈着热气。
尽管他的身体很冷,但他的心里却很热。
他的确已经等了很久,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但他认为自己会一直等下去,一直到唐婉的出现。
他还在等着。
雪越下越大。
风越刮越猛。
突然走来一个醉汉,他抱着酒坛,嘴里满是污言秽词。
沈星瑜看了他一眼,暗骂了一句:“丑鬼!”
那醉汉本就面貌本就奇丑无比,鼻梁从中间被砍断,脸上黑黑的疤向外翻出,红肉露在皮外面,除了一双眼睛,脸上似乎被人用刀划了几下,是以皮肉倒卷。
沈星瑜看见他,心中一震,就像夜间看到一只阴森的丑鬼。
一个相貌很丑的人,在他身上往往有很多凄惨的故事。
一个身上有很多凄惨的故事的人,往往会有一些过人之处。
沈星瑜语声虽小,但那醉汉却似乎耳力惊人,竟被他听着了,他勃然大怒,骂骂咧咧的扇了沈星瑜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
就像摔碎的一个酒坛。
沈星瑜挨了一记耳光,只觉脸颊火辣辣生疼。
但那醉汉并未就此罢休,将腹中喷出的秽物,俱都吐在了沈星瑜那一身干净的衣袍上。
沈星瑜一时间也是怒火上,那件衣服是他特意跑去裁缝店订做的,只因他觉得这件衣服更加能够衬托自己风采,他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他最爱的女孩。
然而,他却倒霉的碰到一个丑鬼,那个丑鬼弄脏了他衣服,也破坏了他原本美好的心情。
他一把抓住那最醉汉的衣领,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那醉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他似乎并不生气,而是上下瞅了沈星瑜两眼,又自开口问道:“你……你是何人?为……为何会站在唐家的院子前……”
沈星瑜胸膛一挺,英俊的面上,泛起一丝得意之色,道:“我……我叫沈星瑜,与唐家的二小姐约好在此地见面……”
那醉汉丑陋的面上露出一丝令人恶心的笑,道:“哦,原来你……你是……来与小婉约会的……”
他的语声粗糙,很是难听,就像一位慵懒的老妇人在扯一根布条而发出的声音。
“你……你是谁?”
沈星瑜听他称呼唐婉为“小婉”,两道目光奇异的望着眼前这个丑陋的酒鬼,他实难将这个令人恶心的丑鬼,与他心中那天仙化人般的唐婉联系起来。
那醉汉恶狠狠道:“我……我是唐奇……是小婉的堂兄,你……你就是唐钰替小婉的定亲的沈公子……”
沈星瑜道:“不错,在下对唐姑娘……”
他话未说完,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已经挨了那唐奇一拳。
“唐钰要做的事情,我偏要破坏它……”
唐奇狰狞一笑,将那沈公子一把抓起,狠狠地摔在那棵树上!
沈星瑜只觉浑身疼痛难挨,口中更是吐血不止。
沈星瑜已感觉到万分恐惧,那是一种死亡的恐惧,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渐渐枯萎,就像即将凋零的鲜花。
唐奇破骂不止,又找来一根绳子,将那沈公子掉在树上,又是一阵暴打。
沈星瑜的身体不再挣扎,最后连他的心也渐渐冰冷。
他本是来约会的,但此刻他再也见不到自己心上人了。
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唐奇望着渐渐死去的沈星瑜,这不是难事一件凄惨的事情,但他面上却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他本来很丑,笑起来就更加难看,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感到满足,甚至有一丝快感。
“住手!”
一声娇叱,唐奇转首望去,便见唐婉站在雪地里。
唐婉站在那里,面对黑暗,也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她身上穿的红斗篷在黑暗中看来,已变为暗紫色,一种鲜血凝结时的暗紫色。
地面上一片狼籍,现在她不再呕吐。
现在她甚至已不再恐惧,不再愤怒,但却不能不思想,所以就不能不悲哀!
她望了一眼,浑身血污,双目已经阖上的沈星瑜,心中一悲。
“他还是个孩子,他做错了什么?”
一个健康少年,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谁也不能说他错。
可是现在他却像条野狗般被人吊在树上,——一条已被人用乱棒打死了的野狗。
他做错了什么?
他惟一做错的事就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也不能爱的人。
唐奇冷冷笑道:“他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的是唐钰!”
他的笑声,很快便随他的人影走远
唐奇已经走远,唐婉却仍站在那株树下。
她望了沈星瑜渐渐僵直的躯体,温热的心,逐渐变得冷淡。
新月渐已偏西,一阵冷风吹来。
她想起了她最爱的玉箫哥哥,又自吟唱起今天早上那首她读了十五遍的词,那是她最喜欢的词。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
第五卷 神龙契约
第七十二章 神龙大会
峨眉山,位于蜀中乐山一带,奇峰怪石,风光旖旎,引人入胜。
峨眉一派,自创立以来,已有数百年之久,典籍有载:“峨眉祖师为一道姑,崇佛好武,探各家之拳意,另辟蹊径,独创不接手拳,闻名天下。”
峨眉派在江湖之中,数百年来,盛名不坠,皆因峨嵋派人才辈出,在武林之中,实已是举足轻重。
此时已是深冬,一场大雪,峨眉山头,一片晶莹。
神龙山庄新主洪武、张敏夫妇,以神龙令、清风旗帜,号令天下英雄,齐聚峨眉,召开神龙大会。
各大门派,接到请帖,纷纷赶至峨眉,今日便是神龙大会召开的日子。
已近午时,峨眉金顶,会宾台上,笑语喧天,豪士云集。
正是龙虎际会,风云叱咤,于今之神龙大会,与三十年前在峨眉举行的武林大会相比,境况丝毫也不减当年。
峨眉一带,历史悠久,汉时的古城已废,只留一片平阳,广被百里。
此刻百里平阳之上,万头攒动,既瞧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也瞧不清他们是谁,但不用怀疑,每一颗头颅的价值至少也在千金之上。
人头仰望,十三面辉煌的旗帜迎风招展于白云青天下,围着一座四丈高台,台上有烟雾缭绕,如在云中。
十三面旗帜,随风飞舞,图案不同,颜色各异,分别代表参加神龙大会十三大门派。
便是在这十三面大旗的中央,更有一面锦帜黄旗,令人瞩目。
黄为正色,一般门派皆不敢随便使用,道家尚紫,紫色的旗帜便是武当,昆仑以青天为上,旗色为青色。
唯有这面大旗之上,通体金黄,其上刺着上绣两条张牙舞爪的飞龙,看来好不威风,众人皆知,此面绣龙黄旗便是神龙山庄的标志。
在雪地之上,支起十余座高达三丈的帐篷,帐篷之间相隔约摸二十丈,却有二三十个少年男女,往复巡逻,神情虽然都是矫健英悍,装束打扮却各各不同,想来亦是自十三派弟子中选出之精华。
十三座帐篷,合抱着一座高台,高台四周,冠盖云集,天下武林豪杰中之精华,十中有八,全站在这里。
台上一具千斤铜鼎,缭绕的烟云,便是自鼎中发出来的。
铜鼎两旁,有十三张紫檀交椅。
此刻椅子上已坐了八九个人,当首一个身着黄色袈裟的白髯僧人,卓立在铜鼎前,身形矮小,但神情却重如泰山,正是少林方丈无印大师。
在他身旁分别坐着武当掌门的丹阳子、峨眉掌门玉虚上人、昆仑掌门天门道长、崆峒神剑林麒。
台下一丈外,也有三排紫檀交椅,椅上坐着的自也俱都是气度威严之武林长者。
当首一人苍发白眉,正是丐帮帮主伍子风,其后分别是五岳剑派五位掌门,衡山掌门章九真、泰山派黄风玉、嵩山派于涛、华山掌门郭忠、恒山派苗凤娇,五人俱是衣着华丽,神情却颇显焦急。
但第一排的一张椅子却是空着的,站着数名青衣弟子,也不知是等谁来坐,但从那一面蓝色锦旗可知此位置是为点苍派掌门李北斗而留。
高台四周,围站着无数的武林豪士,每人俱是目不转睛的往台上望去。
台中央摆着两把交椅,左右两面各悬一面清风旗。
清风旗帜,随风飘舞,众人的目光皆往那两把交椅上望去。
这些倨傲的武林高手,居然也会虚位而待,礼让他人,这岂非怪事?
这高台之上的的两把交椅是为何人而留,竟会让十三派掌门人静心等待?
孟玉箫、朱宝婵、红凤凰三人亦在人群之列,红凤凰服用过朱宝婵的“护心丹”虽仍是昏迷不醒,但面上气血恢复了不少。
此刻孟玉箫背着红凤凰,带着遮面的箬笠,将黑纱垂下遮住面孔。
红凤凰伏在他的背上,因之也看不她的相貌。
朱宝婵站在孟玉箫的身侧,两道目光亦往台上望去。
突听“轰”的一声巨响,响声过后,帐篷外便传来一阵丝竹管弦之声,接着,一人大声道:“神龙大会开始,恭请各派掌门人入座。”
语声宛若洪钟,远及四方。
语声落处,躁动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本在走动相互寒暄的各派掌门人也纷纷落座。
“有请峨眉掌门玉虚上人!”
帐篷外那个声音又自飘来。
但见峨嵋派掌门玉虚上人在众人目光之中,缓缓起身,一拂缁衣,执着拂尘,徐徐走到会宾台中,目光一扫众人,朗声道:“承蒙各位英雄赏脸,不远千里,赶来此地,参加神龙大会,当真是令峨眉蓬荜生辉,下面有请清风老人得意弟子洪武、张敏夫妇,给大家道明事情原委!”
她话音一落,右掌一让,众人的目光朝着她的手势望去,自台下缓缓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孟玉箫目光一落,心中一动,那两人,正是自己的师哥洪武、师嫂张敏。
但见他二人面目含笑,缓步而行。
他目光在二人身后搜寻,顿大感诧异,不禁忖道:“怎么不见师妹?她去了何处?既是神龙大会,为师父而开,她怎会缺席?”
此刻洪武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走到会宾台中,微一拱手,朗声道:“恩师仙去,何其悲哉!俗话说,人死为大,可恨恶贼,折辱先师,拆灵堂、抢棺椁,无所不用其极,在下夫妇二人势单力薄,今日借先师之光,蒙玉虚前辈以峨眉作为聚会之地,召集各位英雄豪杰,齐聚峨眉,共谋复仇之计!”
洪武一番慷慨陈词,已是说到动情之处,神色凄然,面上满是愤怒之色。
此刻堂下群豪亦是议论纷纷,愤怒不已。
人群之中,忽又一人高声呼道:“清风老人高风亮节,侠风义骨,乃是武林之楷模,洪庄主,是何人抢走了清风老人的遗棺?我们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呼声落处,群豪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