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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氏和凌玉姬舍下正路,一径翻山越岭,直登峰顶,辰之交时,已抵达峰顶。
峰顶上寂寂元人,他们好生失望,看看离午时尚有一个时辰之多,凌玉姬笑道:“我们先躲在一边,我陪你用一会儿功,等到有人上来,我们再突然出现!”
无名氏心想今日之战,乃是平生最艰危的考验,哪敢大意,多用一会儿功总是有益无害,当即和凌玉姬走落峰顶左侧的一片连绵岩石间,静坐用功。
过了小半个时辰,忽然一阵低低语声传人两人耳中,这阵话声都是熟人,一是铁胆赵七,一是那奇怪的白发独臂老人。
只听赵七道:“这一片岩石间足可藏匿三五十人,只不知有没有人先躲在其中?”
白发老人冷漠的声音道:“老夫已运功查听过,周围二十丈内决无人迹!”
无名氏肚中暗暗好笑,心想我们两人就在三丈左右,若是出声现身,准能教他羞怒交集。原来无名氏功力深厚,已达帝疆之境,运功调息之时,呼吸在若有若无之间,谁也查声不出,凌玉姬虽是不练武功,但从小就修习上乘内功,兼以后又练成元相神功,人定用功之际,也是元声无息。
铁胆赵七道:“老爷的话自然不会错误,小人只担忧人数太少,此处距峰顶之处远达十丈,这数人的声音能不能到达那边,大是可虑!”
老人没有做声,过了老大一会儿工夫,才缓缓道:“这些人只备万一之用,其实用不着居多。老夫本有意将你视为替身,必要时便得为老夫牺牲,现下见你对我颇为忠心,你可趁老夫毒念未生之际,速速离开,以存你我间一段香火之情!”
铁胆赵七恭敬的声音传来道:“老爷多加保重,小人去了!”
随后声息寂然,无名氏不觉惊讶忖道:“赵七兄果然学有潜匿形声的神通,走来皆无声无息!”
忽觉凌玉姬轻轻碰他一下。转眼看时,只见她面上露出愁色,却不开口。他们两人同居两年之久,心意已通,得知她愁虑的是那自发老人正挡去路,待会出去,势必被他发现。虽然不怕,但那白发老人对自己两人甚好,这种偷听的行为,实在不好意思。
他向她表示无可奈何,接着想道:“那位老人家虽是魔教中人,但从他令赵七兄走开之举看来,仍然还有善良之处!”
两人默默坐着,不觉大半个时辰过去,无名氏站起身,面上露出不顾一切的神情,拉住凌玉姬的手,走了出去。
绕过一块巨大岩石,只见石下有四个人盘膝跌坐,双目瞑合,仍是人定内视,这四个人当中,竟没有那白发老人在内。
两人相视一眼,如释重负地透了一口气。当下故意兜个圈子,从别的地方上得峰顶。
峰顶上已有四人,无名氏一眼望去,尽皆认得,原来是帝疆四绝中的蓝商一。葛山堂,吴逻三人,还有一位中年美妇,正是毒仙程珠。
他们见到无名氏凌玉姬一齐出现,都不约而同地望望天色。葛山堂道:“午时快到,我们先谈一谈出手之法……”他望着无名氏,环眼中闪出妒恨的光芒。
蓝商一的神色甚是沉重,向无名氏道:“尊夫人最好离开此地!”
凌玉姬道:“不,我这一生一世都不离开他一步!”
蓝商一道:“今日这一场搏斗,不比等闲,你在场对他只有害处!”言下之意,已表示他出手之时,决不容情,所以要凌玉姬避开,一来免得目睹丈夫惨死景象,二来她若是惊叫出声,对无名氏自有害无益。
凌玉姬还是摇头,心想:“他若是遭遇不测之祸,我还可立刻相随泉下,免得他自个儿感到寂寞!’
吴道:“她要留下,便由得她!现下老赌徒有个重要消息向各位提一提!”他招手叫无名氏走近去。毒仙程珠过来拉住凌玉姬,退到一旁。
蓝商一沉声道:“世间尚有何事,足以令吴兄如此重视?…
吴逻道:“诸位定当记住二十年前我们在东海大离岛,险险丧生在那面魔镜之事!”
葛蓝二老一同点头,吴接着道:“以我们诸人的武功,想在世问找出一个能够击毙我们之人,那是万万找不出来,即便是我们都佩服的伽因神尼,最多不过赢得我们一招半式!”
那二老又点点头,无名氏却茫然地望着吴逻。只听他又接着道:“我们虽是练成不坏之身,但这儿还是有致命的空隙广他指一指心房,二老又点点头。原来吴逻说的是大家心中尚存七情六欲,是以有被制死命之机,却不是指心房附近的穴道部位而言。
峰顶上没有别的声音,吴逻肃然扫视众人一眼,道:“诸位只要记住老赌徒这几句话,若是此心受袭,我们须得联手对抗才行!”
葛蓝二老都流露出惊讶之容,凝眸寻思。”吴道:“我们可把无名氏当作小凌,放手施为,两位以为如何?”葛蓝二老都不表示异议,吴长长叹口气,道:“咱们在此地已消磨了一生精力,今日之会,若是无名氏果能在帝疆中占一席地,咱们三个可退休了,以后不必再来啦!”
蓝商一缓缓道:“兄弟正有此意广葛山堂道:“这话甚是,我将全力找个可传之人,继承我这个位置!”
吴长长透了一口气,目光移到旁边的程珠面上。程珠向他遥遥一笑,两人面上都流露出欣慰之色。要知吴乃是谨遵先师遗命,以帝疆争雄之举,消磨这几个人的精力,免得他们为恶世间,无法制止。现在已是垂暮之年,得以退休,自然极是欣慰。
蓝商一道:“往昔我们会面,每一次总是找些别致新奇的题目。但今日形势不同,须得正正规规印证功力,较量招数!诸位意下如何?”
葛山堂道:“该当如此!”
吴道:“很好,较量功力的一场可免去,总之我们每人斗上三场,个个都落空。这六场下来,可也得费去不少时间!”原来四个人互相打遍,虽是每人三场,但合起来一共只有六场。
蓝商一道:“如此也好,但必须限定招数,免得每场斗上三五天之久,大过乏味!”
葛山堂分别在四张小纸上写上两个“一”字和两个“二”字,藏在双掌中,叫无名氏先取。无名氏取了一张,却是“二”字。蓝商一也取到“二”字,当下便由吴和葛山堂先打第一场。
他们决议以两百招为一场,各自在心中计算数目。蓝商一和无名氏退开一边,吴和葛山堂运功蓄势,相对峙立。
这两人四十余年以来,不知斗过多少场,但每一回动手,没有一个胆敢轻忽怠慢。
葛山堂调匀功力,大喝一声,举拳迎面击去,这一拳力道十足,直有开山裂石之威,但拳势呆板,门户洞开。无名氏心中好生奇怪,低哺一声。蓝商二道:“吴兄一向用剑,他自觉占人便宜,不好意思,是以例必先让三招!’
吴果然只出手对挡对方如山拳力,并不乘势反击。葛山堂拳力极是威猛,硬把吴震退一步。他跨步上前呼呼连发两拳,又把吴逻迫退两步。
两人接着迅快动手,吴掣出软剑,阳光之下精光四射。
双方一上手就疾风骤雨般互拆了二十余招,每一招最多只发出一半,因此二十余招也不过是寻常七八招的时间。
蓝商一道:“我们多年来已彼此摸熟了路数,这开头的三二十招,简直不用瞧看!”无名氏恍然地哦一声。
果然三十余招之后,吴葛两人的招数渐渐使得完整。旁观的人也觉得渐人佳境,足供欣赏。
蓝商一不时向无名氏解释两人手法中奇特之处!无名氏心中甚是佩服,暗忖这些人都是当世元敌高手,胸怀与常人大不相同。
毒仙程珠和凌玉姬站开老远观战,她们比场中出手之人更加紧张,面色泛白,眼睛瞬也不瞬。
吴的人鬼八大剑皆是剑术中至奇绝险的招数,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间反击敌人,若是时间上有丝毫之差,他自己首先就得丧命。因此毒仙程珠更加提心吊胆,好几次都几乎昏倒地上。
凌玉姬紧紧抱住她,心中泛起无限同情。她晓得待会儿轮到无名氏出手之时,她的紧张决不下于毒仙程珠。她们两人虽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可是不敢弄出一点点声息,免得被吴发觉,便不敢再使用恶招数。这么一来,他势必败在葛山堂拳脚之下。
蓝商一毫不藏私,将他观战的种种感觉全部说给无名氏听。这样他一方面好教无名氏下次与葛吴二人放对,不会吃亏大多,另一方面又能使无名氏了解他的武功路数。
葛吴二人激战逾百招之后,出手更是慎重缓慢,葛山堂虽是赤手空拳,可是一则拳力绝强,威不可当。二则他拳路和腿法配合得神妙无匹,双拳防守之际,底下总能出脚攻敌。反之也是一样,故此从第一招开始,他没有一招不是攻守兼备。
无名氏眼睛望着战局,耳朵聆听蓝商一评论,心中设想自己以何种手法应付,比任何人都忙碌得多,这刻哪还有余暇瞧着凌玉姬的表情。
葛吴二人战法忽又一变,只见他们陡然迅快攻拆数招忽又分开,屹立凝思,如此打打停停,到了最后的十二招时,天色己渐渐暗暮。
凌玉姬发觉程珠双手尽是冷汗,大是怜悯,心想当上这几个人的妻子,实在太不好受,正转念间,程珠身躯微微发抖已不只是出冷汗。凌玉姬大感奇怪,暗忖目下只剩下十二招,吴尚无败象,她为何这等惊惧?
只听葛山堂大喝一声,响震群山,喝声中冲到吴身前,拳脚交施,一口气猛攻了四招,招招都是强攻硬打的手法。
吴剑光飞洒盘旋,极是奇幻,但仍然被葛山堂冲退丈许。
程珠抖得更是厉害,凌玉姬正在莫名其妙,忽然蓝商一严峻的声音传人耳中,道:“奇了,吴兄这几年难道忽略了内功修为?怎的抵不住葛兄拼斗内功的连环招数?”
凌玉姬念头一转,恍然大悟,在程珠耳边道:“伯母你就晓得吴老伯内功拼不过对方?”
程珠点点头,目光凝注在吴身上,低声道:“是我害苦了他!”
凌玉姬心中大是惕凛,同时泛起一片灰冷之感,忖道:“吴老伯娶了伯母之后,功力有退无进。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也不能成为真正夫妻?唉,日后我们虽是每晚同床共枕,但终久只属名份上的夫妻,不能生儿育女,这真是人生一大遗憾!”
葛山堂停了半晌,蓦地又大喝一声,上前力攻,一连四招,又把吴迫退丈许。
吴仰天清啸一声,弹剑笑道:“葛兄功力大有精进,目下但看这仅余的四招能不能取胜兄弟!”
葛山堂调集全身真力,默然不答,吴接着又道:“咱们四人拼了数十年,没有一次拼完最后的几招,今日须得打个痛快!”语气十分豪迈,蓝商一朗声道:“吴兄快语,兄弟甚感佩服!”
他跟着向无名氏道:“我们几个人拼斗了几十年,每次定下招式数目虽是不同,但最后的一二十招总是迫得互拼功力。然而每一次大家都觉得没有把握,所以老是停手罢斗,再待下一次再拼。今日形势不同,一则吴兄功力似是稍弱,二则我们说过斗完这一次之后,恐怕都全退休,所以最后的几招非打完不可!”
无名氏大是悬虑,忖道:“吴老前辈已处劣势,我应当出手救他才是。但只怕他不肯接受。”
凌玉姬突然叫道:“不要让他们再打。”
蓝商一眉头一皱,严峻地望住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