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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龙孙吟了一声,道:“老祈真不中用,他的武功越来越糟啦!如果当时不被他抢先,你早就到阎王殿报到去了。”
无名氏不理睬他,转身就要走开。夏雪忙道:“林到哪儿去?”无名氏道:“像他这种人……”他指一指辛龙孙,“还是少在一块儿为妙。”
说罢,他一径走开。辛龙孙陡然感到伤势不轻,连忙取出丹药服下,接着跌坐用功,自疗伤势。
无名氏走出寺门外,纵目遥观,但见黄沙茫茫,远接天边,阳光甚是强烈,天上一丝云影都没有。
他把系在寺门外的马匹上的水囊取了一个,走回偏殿,藏在佛像肛中。
然后,又向后面走去,但见辛龙孙自个儿在打坐用功,夏雪已不知去向。
走过蓝岳藏身的院落,也没有见到夏雪。再向后面走去,不久就见到那座特别高大的白石墩。
只见石墩脚下已倒着一人,乃是那暴躁自大的祈北海。此刻他趴伏在地上,连连喘气,生似跋步了千山万水,已经筋疲力飞,不支倒地的样子。
在他旁边不远之处,身被大红斗篷的夏雪呆呆站着,面上一片茫然之色。大概是因为她走了好一阵,还找不到祈北海,所以感到十分迷惘。
无名氏已从欧阳老人口中,得知这座阵法奥妙在于制住间阵者的心灵,从而生出种种幻觉。莫看夏雪现在站着不动,其实她可能觉得自己正在用力飞奔,因此再过一阵,便将因具力竭而引致内伤发作,立毙当场。
于是他走人阵中,一手拉住夏雪,正要出阵,突然又俯首去瞧地上的祈北海,凝眸寻思。
他耳中忽然响起早先听到夏雪说过的话,她当时对蓝岳说:“若果你把无名氏杀死,祈北海和辛龙孙两人便与你正面冲突,不如留下无名氏性命作为缓冲。”这刻他反而想到相反的道理,假如他救出析北海,则析辛两人亦等如是他与蓝岳之间的缓冲。
当下他顺手把折北海挟起,一手拉住夏雪,在阵中转来转去,一会儿便走出阵外。
他把析北海放在地上,然后一掌拍在夏雪背心大穴上。
夏雪“暖”的一声,恢复神智,见到无名氏在她面前,地上还有祝北海,不禁霎霎眼睛,随即晓得这是什么一回事。
她微微笑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很是感激!但这一回祈北海脱出险境,可不是为我而做的吧?”
无名氏道:“不是为你,我自家另有打算。”
夏雪道:“你救了我一命,要我怎样报答你才好呢?”
无名氏本来不想回答,像这一类感恩的话,他只须谦逊一下就是。但突然一个意念掠过心头,微一凝思,道:“你当真要报答我么?”
夏雪道:“当然是真的!你要我怎样做我都依你。”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奇异的柔和的光芒。
无名氏似乎感到不安地避开她的目光,道:“我只要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夏雪喜泛眉梢,道:“你尽管说,我无有不从!”。
无名氏道:“夏姑娘,你当知你是个很美丽的姑娘……”
夏零微露娇羞之态,但样子更为愉悦。
无名氏接着道:“但我深感古人所谓红颜祸水之言,真属至理,因此……”
复雪觉出他的请求似乎并非自己所想,不由得娥眉颦蹩,插口道:“因此怎么样?”
无名氏道:“因此,我请你对男人心存怜借,不要随便……”
夏雪双眉一剔,温声道:“我几时对男人随便过?你说,你说!”
无名氏忙道:“夏姑娘千万别误会在下的意思,在下并非说你对男人随便,而是请你不要随便使男人为你痛苦。”
听了他的解释,心中顿觉甚是受用,要知如果无名氏不是当其认为她长得漂亮的话,决不会请她不要随便使男人痛苦。换句话说,美丽便是能令男人痛苦的本钱。
她双眉一舒,道:“以后你最好不要把话说断,引起别人误会!你且说说看,我不要使谁痛苦?”
无名氏突然神色一冷,淡然道:“其实这些事完全与我无干,夏姑娘请恕我多言之罪!”
夏雪最怕见到他冷漠的神色,生怕从此又变得像从前一样,连忙支开话题,道:“祈北海会不会就此死掉?”
帝疆争雄记……第十章 混混噩噩被骗窃玉猫
第十章 混混噩噩被骗窃玉猫
无名氏向地上瞧一瞧,道:“我不知道,大概死不了!你没有见到你的表弟?”
“没。”
无名氏插口道:“你最怕大雾,是也不是?”
夏雪道:“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不必说了。”
夏雪道:“不,我愿意告诉你。”
她沉重的叹息一声,道:“在外表上,谁都看不出我有这么悲惨的身世。”
“我父母曾经出任封疆大吏,权势显赫。”
无名氏大感疑惑不解,道:“那么你为何说你的出身十分悲惨可怖?”
夏雪又沉重地叹口气,道:“我且把十八年前的旧事告诉你。那时候我只有六岁,有一天拂晓时分,我跟着母亲站在荒僻的郊外,那时候白雾沉沉,周围的景物几乎没法瞧得见,我母亲突然向前面跑去,竟没有理会我,那时大路上雾影中出现了一队人马,有车子也有马匹。我母亲向那队人跑去之后,一会儿儿雾气更浓,什么都瞧不见了。我耳中只听到母亲尖锐的叫声和哭声。那时我害怕得不住发抖,并且十分恨我母亲把我丢下,因此我转身向后面跑去,但走了一阵,便十分后悔和害怕,因为什么东西都瞧不见,脚下都是草地。于是我又回转去,可是我走了很久很久,一直走到我筋疲力尽,跌倒在地上,那时虽然大雾已散,但四下荒凉僻静,这景象也使我害怕得走不动,躺在一处树丛后面……”
无名氏听到这里,面上露出焦急之色,插嘴道:“你光躺着也不行啊,如果你没有气力站立,你该出声叫喊。”
夏雪悲惨地望着天空,缓缓道:“我躺在树后之时,就是生怕碰上陌生的人或者豺狼虎豹把我害死,加上找不到母亲的恐惧,使我害怕得简直要发疯,现在回想起来,我所以筋疲力尽,一方面是体力消耗过多,另一方面也是恐惧之故。”
她停顿一下,接着道:“这一段噩梦似的遭遇,每每在梦中侵袭我,我每每声嘶力竭地叫喊大哭,直至回醒……”
无名氏异常同情地道:“那真是太可怕了,无怪你无法忘怀……”
夏雪道:“也许我今日向你倾诉之后,以后会觉得好些……且说当时我躺在树丛之后,心中尽是惊惧悲伤之情,过了不久,我就陷入昏迷状态之中……”
无名氏叹口气,道:“你令堂几时找到你的?”
夏雪突然流下两行泪珠,道:“她永远没有找到我,直到今日仍是如此!”
无名氏骇然道:“真的没找到你?”
夏雪苦笑道:“当然是真的,不然的话,这件事怎会变成我平生最隐秘的事?”
“那么你后来究竟怎样?”
“我不知昏迷了多久,忽然醒来,面前有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望着我,他的样子瘦长严肃,但并不教人害怕。他一只手轻轻按摩我身上枣道,手掌上传出一股热流,传人我体内,不但使我感到十分舒服,而且心神舒泰,不再惊恐。接着,他取出一粒丹药,放在我口中,顿时一阵清香,遍布齿颊……”
她拭去泪痕,想了一阵,接着道:“他就是蓝大先生蓝渊,也就是蓝岳的伯父。位列当今武林至高无上的帝疆四绝之一,这却是我这一回踏入江湖才知道的事,以前我一直都不晓得。”
无名氏听到蓝大先生之名,并无惊异之容,却追问道:“你怎会姓夏呢?可是原来的姓氏?”
夏雪摇头道:“我记得我原本姓王,当时蓝大先生问我家住何处,为何会独个昏睡于树后,我只能告诉他像告诉你那么多。蓝大先生把我带到一家农舍中;暂住数日,他独自去查访我的亲生父母。可是查了几日之后,都没有一点头绪,于是他把我带到京师,那时,我义父夏恭正在京师做官,只有夫妇两人在京师居住,并且恰巧他的一个女儿夭折了。蓝大先生要他们把我当做亲生女儿,据他们说我很像那个夭折的女儿,所以果真把我当做亲生爱女看待、我父亲是蓝大先生的表弟,一向十分敬服蓝大先生。此后,也许是蓝大先生暗中帮助,他升迁得很快,几年光景,就做到了两湖巡抚,接着的几年都是出任方面大臣,权势显赫。前几年急流涌退,离开宦海回到老家,家中的人没有一个知道我的身世来历,不过都晓得我得到蓝大先生传授过武功之事,所以这一次我潜入江湖,托词要找蓝岳口去,家人都不觉得吃惊希奇!我义父母他们得过蓝大先生的嘱咐,不许替我定亲及阻止我的行动,我能够离开夏府,这也是主要原因……”
无名氏愣了一会儿,才道:“你有这种经历,真是难以令人相信!”
无名氏道:“你这次离开夏家,是不是还有访寻亲生父母的念头?”
夏雪寻思一下,道:“当然希望能够访寻到,可是事隔十年之久,这希望太过渺茫了!况且我一直怀疑当年在雾中见到一队人马的景象,乃是官家押解犯人的队伍,我记得有些骑马的人好像是官兵,也许我亲生父亲锁在囚车之上……”
她又流露出恐惧悲惨和耻辱等复杂的表情,可见得她很害怕她的亲生父亲是个罪犯。相信这个念头最是折磨她,使她不敢多想,也不敢当真去调查寻访。
无名氏怜悯地望着她,道:“我晓得你心中真正的恐惧就是你亲生父亲是不是罪犯这一点上,但你大可放心的是,第一,这件事纵然是事实,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证实,你可以置之不理!第二,当时雾气已浓,你根本看不清楚,相信是你后来凭着想象,加上这么一笔。第三,假如当日蓝大先生已经查出你亲生父亲乃是车中囚犯,那一定是别有原因的犯罪,不然的话,蓝大先生绝不会怜悯你,他把你送回你母亲不就省事了么?”
夏雪苦笑一下,道:“这些事都不必讨论了!”言下之意,大有她早就详细想过这些问题。
无名氏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最好停止胡思乱想,一个人没有亲生父母也可以照样活得很好!假使你一定想找到你亲生父母,我可以替你起个卦……”
夏雪哦了一声,道:“你懂得起卦么?那就替我算一算,先看他们可还健在人间……咦,你怎样了?”
只见无名氏面上流露出一副奇怪的神情,这种神情太以复杂,令人无从推测他心中泛起什么情绪。
过了半晌,无名氏叹口气,道:“我根本忘了怎样卜卦,可是我既是忽然随口说出来,自然以前晓此术……”
他逐渐平复下来,回复一片冷淡漠然的态度,似乎他一触忆起旧事的影子,就足以使他心灰意冷,对目下的一切都十分消沉淡漠。
夏雪也沉湎在回忆之中,忽然蹩眉,忽然舒颜。两人默然地对立了一刻,无名氏道:“你跟随蓝大先生学艺多久?”
夏雪道:“说不上有多久,他一共教过两次,第一次是我到了夏府不久,他教我打坐,扎下内功根基。第二次是两年之前,他又来看我。他一见到我,就流露出失望之色。之后,就表现得有点颓丧……”
无名氏道:“我明白了,蓝大先生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