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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上街逛去,见三位华服少年,我附耳同伴“此君子也”。未几,君子之一从我车筐里取出钱包。我转身和颜悦色地说:“那是我的眼镜。”他颇是尴尬,只好还我,还笑着搭讪:“你原来是近视的吗?”我便语重心长地说:“是啊是啊,若你拿走了,我怎么上课,怎么考试啊!”他意犹未尽,大有结拜江湖之意,我昂首乃去。想我第一次和江湖大佬打交道就如此老道,莫非真的是当“大姐大”的材料?得意半天。
前几日,有幸当选团代表,前往校会开会。开会乃肉食者谋之,与我本无干系。但转念一想,可以不上自习而大看梁实秋师,也是赏心乐事,遂欣然偕书前往。待某长者念完冗长之“工作报告”,为表示民主,乃问:有意见乎?举手。我暗地寻思,民主权利此时不用,更待何时,率先大鼓民主掌声,顷刻掌声雷动,使报告圆满通过。又一议程为“选举”。某女发选票,低告我:莫选我!我大乐:偏选你!于是将候选名单尽数删去,单留此女芳名。作恶心切,脸露奸笑,黄牙毕露。拍照者不失时机,以为这是体现民主的最佳镜头,乃快门摄之,我收起嘴脸已是来不及。不日照片巨幅悬于学校之咽喉要道,为实行民主之典范。往视,如嫫母重生,无盐再世。好事者趋之若鹜,识我者不辞劳苦前去瞻仰,则哂笑之,说我局部地区非常朦胧,报当年被我百般揶揄之宿仇也。
自习课上,历数江湖轶事,为博小侠一笑耳。吾须提高警惕,莫让老师发现。非胆小也,高考逼迫也!
祝
三两快活,五毛开心,外加一勺辣椒酱!
93年5月7日
大侠:
忍不住给你写信,因为我现在很难受,牙痛、流眼泪、流鼻涕、鼻塞,确切地说,我病了——感冒、发烧。屋里就我一个人,大家都出去上自习了。我也想看书,但是头痛,只好就这么呆着,给你写信,能让我觉得好些。我尽量把字写得端正些,不写那么潦草的信了。
昨天还好好的呢。下午睡午觉起来,大家兴致挺好,叫嚷着去画画,于是五个男生背起画夹,穿着拖鞋,跨上车往西南小区去。在午后的阳光下,穿着拖鞋骑着车逛来逛去,嘴里随意地哼唱,真是快活!我穿着你给我寄来的那件T恤,让风吹得衣摆飘飘,说不出的惬意。
西南小区有许多红砖小楼。我们在一个小树林里停了车,弯腰看了一会儿地上两窝蚂蚁打架,然后开始画画,微风中雪白的槐花不停地落在画纸上,让人想起“籁籁衣巾”的句子来,可惜没有“牛衣古柳卖黄瓜”,只有“大褂单车卖雪糕”。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环境,可惜我的画画得不好,有点烦。直到最后一幅,才画得比较满意,于是收拾东西凯旋而归。
这页信纸怎么搞的,莫名其妙有个洞,想是让你看见下一页。刚才竟没注意,得小心翼翼绕过它,害怕我写的话从那里漏走。
好了,那一页翻去了,这一页好好的。
晚上去吹箫,看到大家都吹得很好,可我还是什么都不会,真让我有点沮丧。看来我真是缺少音乐天赋,既然如此,以后不勉强自己去学音乐了。我自己不会没关系,你可以唱歌,吹黑管给我听嘛,你说好吗?还有,你很快就可以学好吉他,弹着你自己的歌给我听,真让我高兴。你会不会来北京上大学啊?
等会还得爬起来去寄信,虽然生病了也不能让别人帮寄。再说,给你的信,我都是亲手寄的,怎么能让别人去寄?
93年8月6日晚10:45
小侠:
今天骑着我的小破车在主干道上横冲直撞,迎面来了一辆大破车。他大叫啊呀呀我没有闸啊,我哪里肯示弱,也叫啊呀呀我也没闸啊,结果在十字路口大破车和小破车发生了一场完全非弹性碰撞,大破车的势能陡然降为零。我干笑几声说声对不起就和我的小破车理直气壮、意气风发地逃跑了。
九三年(2)
晚上四个女生一起上自习。今宵酒醒何处,三教3200。我打开书,想,这回一定要专心地复习了。又想,要不要给你写信呢?摸了半天摸出一张信纸来。唉,总是这样,在自习的时候开小差写信。这时候我旁边的男生和女生开始窃窃私语,攀登起科学高峰来。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们,科学高峰早被牛顿什么的占完了,你辛辛苦苦爬上去,还是没戏。
想听你的名字就去拨打3733,连续地拨一会就通了。免费听那边叫你的名字,一声又一声。那个老头是个好人,他总是很抱歉地说:对不起,他不在。我就说谢谢。他替我喊了你那么多声,我只说了一声谢谢。
收音机里放了一首Sealed with a kiss。记得高中时有一天雨后给你写了一封信,告诉你有一首很好听的歌,叫Sealed with a kiss。说的是人们在夏天分手,相约再见的事情,说是每天一封信,并且要Sealed with a kiss。
有一天在文学选修课时教授问:为什么我们这些人不能像《边城》里边的人那样自然地爱呢?
我说,因为我们受过高等教育。
那个教授愣了一下,然后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他大概觉得这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说的傻话而已吧。
梦见自己去放风筝,在一个又黑又小的房间里。可是风筝却飞得很高,我耳畔是锣鼓喧天的欢快广东民乐合奏。刚醒的时候我还依稀记得几个乐句,现在就忘得一干二净的了。
在信封上贴了三张不同的口香糖纸。每张都闻一下,真香,而且是不同的香味。想到你看信的时候垂涎欲滴的样子就忍不住高兴。好了,我要念英语了。
又及:昨天考化学时第一道题搔首挠耳磨蹭半天也没有做出来,等做完考卷再回头重看,终于做出,不胜得意。
93年10月9日
大侠:
今早醒来,居然已经九点多了,听着窗外雷声隆隆,想到你已经走了,心里空落落的。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想你该到了军营里吧,是不是很兴奋,很开心?
可是你不在,我就是死赖一天,也没人搭理我,想到这个,真教我兴味索然。只得懒懒地爬起来,洗漱之后,到专教去,又是疲惫而枯燥的一天。假如每次我画完一天图,你就会来看我,我就是天天画图都毫无怨言了。
中午去专教,骑着车在路上,天热极了,想你还得在烈日下走正步,唉,我要是亲眼看到,心疼死了,即使现在只是遥想,也是很心疼,只能等你回来再犒劳你了。说,你要什么样的犒劳?
骑车从专教回来,在漆黑的路上,恍恍惚惚地总是想着你,回到宿舍,又是坐在床上发呆。于是写信给你,却不知往哪里寄,什么时候才能寄出。
总想给你写信,因为想和你在一起,任何时候,却不能够。好在给你写信时,感觉你就在身边。你穿着那身白衫黑裙,真好看,让我喜欢极了,牵着你的手走在青青的桃树下,说不出的喜悦和满足,我简直不知如何表达我的欢喜。
晚上在屋里画几张小图,然后看看书,《陶渊明集》,看到“渊明不解音律,而蓄无弦琴一张,每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不禁哑然失笑,觉得这与我在床头置一管箫如出一辙。这不是标榜我和陶老先生惺惺相惜,不过觉得一样好笑。
陶潜用典较少,语句平白,每每平常道来,却直抒心语,《二十四诗品》没把他放在眼里,实在有些委屈。
好了,看了一会儿便累了,准备睡觉,听窗外雨早已住了,想你也早已熟睡,不知道是不是盖好了被子,有没有注意今晚天气有些凉。恨我不能插翅飞去,到你床边,给你掖好被子,然后轻轻亲你,一定小心,不把你弄醒。
晚安吧,做一个好梦,在梦里笑出声来。
亲你!
1994年7月3日
小侠:
早上我去上课,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很安静地看一个跳动的光斑。它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狡黠而伶俐地跳来跳去。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它,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我想它也许是一个精灵,一个光的孩子,从太阳——遥远并且温暖的国度出发,旅行了很长的时间才来到这里,就和童话里的小王子一样。我想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幻想,以为我们真的可以活在一个童话里面。
我很累,看了一点材料力学。我打过电话找你,想找你出来,和你谈谈,直截了当地。电话不通。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没法忍受了,我的记忆中始终是默默流泪的你。我想我做错了什么,惹你如此伤心?事实大概是这样的:
和我在一起你不快乐。
我也不快乐,至少现在不。
是我不好。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去想逃避,我感到我还没有能力去承受。我想一个人好好呆一段时间。我可能并不适合你,也不值得你喜欢,我们也许根本就不应该一起长大。我总是因为说这样的话,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责备自己,这样下去实在是太累了!
那天,出了学校门口远远看见12路车站牌下那一个高高的男生。我跳过马路,长发在后面敲打我的背。他和气地和我打了个招呼,我冲他笑笑。这时候车过来了,我们赶紧往车上挤。他掏出一张十元要买票。我说我有零的,可是他还是要坚持买了两张票。
九三年(3)
车过东门,我随口说,其出东门,有女如云。
什么意思啊,他说。
我嫌他笨。我说这个意思嘛,就是说出了东门,有很多好看的女生啦!
他看我一眼,笑了起来。
我也忍不住笑了。我想他那么和善,只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子的,或者是因为他和你同屋两年吧。
我先下车。他说太可惜了不然可以多聊一会,我说再见然后挤到门口跳下车。风吹过来,我长长的红色裙子就这么飘呀飘起来。 在灯下我再次回忆起白天的邂逅,仿佛看到了漫天的杨花。我可能错了,我不该这样的。
95年4月8日
大侠:
今早醒来,躺在被窝里看一本掉了封皮的《鹿鼎记》,想着你会不会来找我。
傍晚我知道你不会来了,你已经离开了。果然,只剩下我一个人,脑子里突然记起那首李宗盛的歌: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坏……
知道你已经离去,不知道应该悲伤、愤怒,还是欢喜。想着假如某一天你还会来轻轻地敲门,轻轻地问:小侠在吗。我该怎么样!是应该绷着脸生气地问:你来干什么!还是满不在乎若无其事地问:喝果珍吗!
你走的时候,会不会怪我逼走了你!我不是故意的,从前我逼你留下,是我不对,现在我不会再逼你做什么。假如说我对你不好,那么不是要逼你走,只是,我也说不清,也许我脾气太坏,或者干脆说我这个人就是太坏。现在说这些也不是要挽留你,我从前说过要在你离不开我的时候离开,是怀着怨恨说的,说的时候,有着一种恶毒的快意,其实未必想着一定去做。现在蛮好,你不需要我了。
很高兴你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真正的需要,虽然我不能给你什么,但至少可以不妨碍你去找你想要的。很抱歉,也许是我从前不知道你想要的是这些:完美的惟一的永恒的,也许是我从来没有好好替你着想,好好想过你的需要。
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我不能给你什么,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因为我不再相信它们,那些完美的、惟一的、永恒的。不再相信了,我告诉过你,哀莫大于心死,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