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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场训练赛被谈论了好几个月,沙米尔惨败,莎兰德靠着得分取胜,如果她更有体力,真的可能让他受伤。过了一会儿,沙米尔非常沮丧,终于开始不断地全力出击。我担心得要命,万一他真的击中一拳,就得叫救护车了。有几次莎兰德用肩膀去挡,造成一些瘀青,而且因为抵受不住对方拳击的力道,终于被逼到场边。不过沙米尔根本没有真正打中她。”
“真希望能亲眼看到。”
“从那天起,俱乐部里的小夥子都开始对莎兰德产生敬意,尤其是沙米尔,而我也开始让她上场和明显比她更大、更重的男生较量。她是我的秘密武器,很棒的训练经验。我们安排了一些课程并为她设定目标--必须分别在身体各部位,如下巴、额头、腹部等等,击中五拳;和她对打的男生则必须保护自己这些部位。后来和莎兰德练拳好像变成一种荣耀,感觉像是跟大黄蜂打斗。我们也的确叫她“黄蜂”,她彷佛成了俱乐部里的吉祥物。我想她应该很喜欢这个绰号,有一天来俱乐部的时候,脖子上就刺了一只黄蜂。”
布隆维斯特淡淡一笑。那只黄蜂他记得很清楚。这也是警察对她的特徵描述之一。
“这一切持续了多久?”
“每星期一晚,持续了大约三年。我只有那年夏天担任全职,后来只是偶尔才去。接手训练莎兰德的是我们的年轻教练普提·卡尔森。再后来莎兰德开始工作,没有时间常来,但直到去年,仍然每个月至少会去一次。我一年会和她见上几次面,一起对打练习。这是很好的训练,打完总是满身大汗。她几乎不和任何人交谈,没有人对打时,就狠狠地打两个小时沙包,彷佛面对的是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第二十三章
四月三日星期日至四月四日星期一
布隆维斯特又煮了两杯浓缩咖啡,接着道了声歉,点起一根烟。罗贝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坊间传说他是个有话直说的高傲家伙。布隆维斯特很快便看出他私下或许显得高傲,却也是个聪明而谨慎的人。他还提醒自己,罗贝多也曾争取代表社会民主党参选国会议员,试图转战政治,因此肯定不是脑袋空空的人。布隆维斯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喜欢他了。
“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说这件事?”
“那女孩真的遇上麻烦了,对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很可能用得上挺她的朋友。”
“我同意。”
“为什么你认为她是清白的?”
“很难解释。莉丝是个相当顽固的人,但我实在无法相信她会射杀达格和米亚,尤其是米亚。首先,她没有动机……”
“至少据我们所知没有。”
“你说得没错。对於罪有应得的人,莉丝绝对会使用暴力,但我不知道,我决定挑战这次负责调查的巡官包柏蓝斯基。我认为达格和米亚遇害是有原因的,而且原因就在达格正在进行的报导内容当中。”
“假如真是如此,莎兰德被捕的时候,将需要更多援手--而且完全是另一种形式的支持。”
“我知道。”
罗贝多眼中闪着一道危险的光芒。
“如果她是清白的,这就是史上最他妈恶劣的司法丑闻。她被媒体和警方描述成杀人犯,还被写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知道。”
“所以我们能做些什么?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们能够提供最大的帮助就是找出另一个嫌犯,我现在正在努力。其次则是要在某个凶狠的警察射死她之前,先找到她。莉丝不是那种会自动投案的人。”
“那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做一件事。很实际的一件事,如果你有时间和精力的话。”
“这整个星期我老婆都不在,所以我的确有时间和精力。”
“我是在想,既然你是拳击手……”
“所以呢?”
“莉丝有个女友叫米莉安,你应该也看到关于她的新闻了。”
“施虐受虐狂女同志这个称号更有名……对,我看到了。”
“我有她的手机号码,一直试着联络她。但每次听说是记者,她就会挂电话。”
“这怪不得她。”
“我其实不太有时间去追米莉安,但好像有某篇报导提到她在学自由搏击,我想如果有个名拳击手有意找她……”
“我懂了。你希望她能提供线索,让我们找到莉丝。”
“警方侦讯时,她说不知道莉丝住在哪里,但还是值得一试。”
“把她的号码给我,我去跟她谈。”
布隆维斯特于是将电话号码与伦达路的地址给了他。
※※※
毕约克利用周末分析自己的处境。他认定自己的前途悬於危绳之上,因此必须善加利用手上这张牌。
布隆维斯特是个卑鄙家伙,现在唯一重要的是自己能否说服他保密……不说出毕约克曾向妓女买春的事实。这是可能被起诉的罪行,一旦公开他就会被解职,媒体也会把他攻击得体无完肤。国安局的秘密警察竟与十来岁的妓女性交易……如果那些贱人不是那么年轻就好了。
光是坐在这里不采取行动,等于是束手就擒。毕约克还够聪明,没有向布隆维斯特吐露只言片语。他看出了他的表情。这个人内心非常挣扎,既想要情报,却又不得不付出保持沉默的代价。札拉让命案的调查进入全新局面。
达格在找札拉。
毕尔曼在找札拉。
而毕约克警司是唯一知道札拉和毕尔曼有关系的人,也就是说札拉是安斯基德与欧登广场两起命案的一条线索。这也为毕约克的未来制造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札拉千科的资讯是他提供给毕尔曼的--尽管整个档案仍被列为最高机密,他却以此向律师示好。这是小事,但也表示他犯了另一桩可能被起诉的罪。此外,自从布隆维斯特星期五来访之后,他又多了一条罪名。他是警员,因此只要得知有关命案调查的信息,就有义务立刻告知同僚。但假如他将情报给了包柏蓝斯基或埃克斯壮,免不了会将自己卷入其中,最后一切都会爆发出来,不只是妓女,还有整个札拉千科事件。星期六,他去了国王岛的国安局办公室,挑出所有关于札拉千科的旧文件,从头看了一遍。这些报告是他写的,但已经许多年了,最早的文件几乎已有三十年之久,最新的也已经十年。札拉千科。
一个狡猾的混蛋。
札拉。
毕约克在报告中如此称呼他,却不记得他自己是否用过这个名字。不过关联一清二楚。和安斯基德的关联。和毕尔曼的关联。和莎兰德的关联。
毕约克仍不明白这些拼图该如何拼凑,但他自认知道莎兰德去安斯基德的原因,也能轻易想像莎兰德怒气冲天地杀死达格和米亚的画面,他们若非不肯合作,便是激怒了她。她有动机,全国或许只有毕约克和另外两三人知情。
她是个地道的疯子。上帝保佑她被捕时,某警员能将她射死。她知情。万一她开口,整件事将会公之於世。
不管毕约克如何看待自己的处境,布隆维斯特都是一条可能的生路,这也是他唯一在乎的。他愈来愈感到绝望,一定得说服布隆维斯特将他视为秘密消息来源,为他……和那些该死的妓女发生的愚蠢越轨行为保密。真要命,要是莎兰德也把布隆维斯特的头给轰了就好了。
他看着札拉千科的电话号码,斟酌着联络他的利弊得失,就是难以下定决心。
※※※
布隆维斯特一定会在每个阶段,总结自己对调查的想法。罗贝多离去后,他便花费了一小时在这项工作上。这几乎已经变成有如日记形态的日志,他一面让自己的思绪自由奔驰,一面仔细地写下每段对话、每场会议以及他所作的一切研究调查,并以PGP系统加密后,将文件副本寄送给爱莉卡和玛琳,好让同事们掌握最新进度。达格去世前几个星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札拉身上,被杀身亡前两个小时与布隆维斯特通最后一次电话时,也忽然提起这个名字。毕约克自称对札拉有所认识。
布隆维斯特将先前挖掘到的有关毕约克的资讯看了一遍,内容并不太多。
古纳·毕约克,六十二岁,未婚,出生於法伦。二十二岁便进入警界服务,最初担任巡警,但因研读法律,在二十六或二十七岁时晋陞入国安局。那是一九六九或一九七○年的事,也正巧是培·古纳·维涅担任局长的末期。
维涅在与北博滕郡郡长拉尼亚·拉希南遨的一次会谈中,宣称首相帕尔梅正在暗中监视俄国人,事后随即遭到解职。接下来又发生资讯局事件①,然后是霍梅②,然后是“送信人”,然后是帕尔梅遇刺,丑闻一桩接着一桩。布隆维斯特不知道这三十年来,毕约克在国安局内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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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即所谓的“IB Affair”。一九七三年,瑞典两名记者揭发了瑞典秘密情报组织“资讯局”存在的事实。该局隶属於瑞典陆军,主要目的是蒐集共产党与其他可能威胁国家安全的个人的资料。该组织只向少数内阁官员负责,连瑞典国会也不知道其存在。
②瑞典国安局局长。后来因调查首相帕尔梅遇刺事件饱受抨击而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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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九七○到一九八五年间的事业大多一片空白,这倒也不奇怪,因为与国安局有关的一切活动都是机密。他有可能在文具部门削铅笔,也可能作为密探派往中国。
一九八五年十月,毕约克被调往华盛顿的瑞典大使馆两年,一九八八年又回到斯德哥尔摩的国安局。一九九六年成了公众人物:被任命为移民处副处长(具体工作内容不明)。一九九六年过后,对媒体发表诸多声明·例如驱逐可疑的阿拉伯人等等。尤其在一九九八年,有几名伊拉克外交官遭到驱逐出境。
这一切和莎兰德、和达格与米亚的命案有何相关呢?也许毫无关系。
但毕约克知道札拉。
因此其中必有关联。
※※※
爱莉卡没有将自己要跳槽到《瑞典摩根邮报》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她几乎凡事毫不隐瞒的丈夫在内。她在《千禧年》只剩下一个月,内心逐渐焦虑起来。时光飞逝,一转眼最后一天就会到来。此外,布隆维斯特也令她愈来愈不安,看了他最后一封电子邮件后,心情更是沉重。她看出了迹象。两年前在赫德史塔让他坚持到底的那份固执,他追查温纳斯壮的那种坚毅不挠的决心,又出现了。自从灌足节星期四开始,他一心便只想着查出是谁杀死他的朋友,并多少证明莎兰德的清白。
他的目标她完全赞同--毕竟达格和米亚也是她的朋友--但布隆维斯特性格的某一面让她感到忐忑。那就是当他闻到血腥味,就可能变得十分冷酷。
前一天他打电话给她,说他已经向包柏蓝斯基挑战并开始评估他的实力,活像个孤零零却胆量过人的牛仔,她一听便知在可见的未来,布隆维斯特都会忙着寻找莎兰德。经验告诉她,除非问题解决,否则要应付他恐怕难上加难。他会在专注与沮丧间摇摆不定,也很可能会在天秤上平衡的某一点,冒一些毫不必要的风险。还有莎兰德。爱莉卡只见过她一面,对这个奇怪女孩的认识还不足以让她和布隆维斯特一样有信心,相信她无罪。如果包柏蓝斯基是对的呢?如果她真的有罪呢?如果布隆维斯特果真找到她,而她竟变成持枪的疯子呢?
即使当天上午听了罗贝多那番惊人的谈话,她仍不太放心。不止布隆维斯特一人站在莎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