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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斯·桑德伯格,一九七一年生。你说什么?契斯塔,赫辛佑街。谢谢。”
布隆维斯特将信息写下。
他们跟着红色奥迪经由港口街驶往海滨大道,然后转上火炮路。乔纳斯将车停在距离军事博物馆一个路口外,然后徒步过街,走进一栋一八九〇年代的建筑大门。
“有趣。”费格劳拉转头对布隆维斯特说。
乔纳斯进入的大楼,和首相借用来与他们私下会面的公寓仅一街之隔。
“干得漂亮!”费格劳拉说。
就在此时,罗塔也来电告知说泰勒波利安从中央车站的手扶梯上了克拉拉贝尔街之后,便去了国王岛的警察总局。
“星期六下午五点去警察总局?”
费格劳拉和布隆维斯特以怀疑的眼神互望一眼。费格劳拉针对这局势的变化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拿起手机打给刑事巡官包柏蓝斯基。
“你好,我是国安局的费格劳拉。前一阵子我们在梅拉斯特兰北路见过面。”
“有什么事?”包柏蓝斯基问道。
“这个周末你手下有人值班吗?”
“茉迪。”包柏蓝斯基说。
“我需要她帮个忙,你知道她人在不在总局?”
“应该不在。天气这么好,又是星期六下午。”
“你能不能联络她或是任何调查小组的人,请他们到埃克斯壮检察官的办公室走廊……看看他现在是不是在办公室开会?”
“什么样的会?”
“现在还不能细说。我只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和谁开会,如果是的话,跟谁。”
“你要我去窥视检察官,而且还是我的上司?”
费格劳拉挑起眉头,接着又耸耸肩。“是的。”
“我尽量。”他说完便即挂断。
茉迪离总局很近,比包柏蓝斯基想象的还近。她正和丈夫在某位朋友位于瓦萨街住处的阳台上喝咖啡。孩子们跟着外祖父母去度周末了,所以他们夫妻俩打算做点老派的事,像上馆子、看电影之类的。
包柏蓝斯基解释了来电的原因。
“我要用什么借口去打断埃克斯壮?”茉迪问道。
“我答应昨天要给他有关尼德曼的最新消息,结果下班前忘了把报告拿到他的办公室。就放在我桌上。”
“好吧。”茉迪转而看着丈夫和朋友说:“我得去局里一趟。我开车去,运气好的话,一小时内就会回来。”
她丈夫听了叹气。朋友也叹气。
“这个周末我当班。”茉迪道歉着解释。
茉迪把车停在柏尔街,搭电梯上包柏蓝斯基的办公室拿那三页A4大小、关于追捕尼德曼的报告,内容少得可怜。实在不怎么亮眼,她心想。
她爬楼梯上一层楼,来到通往走廊的门前停下。这个夏日午后,总局里几乎空无一人。她其实不算蹑手蹑脚,只是脚步很轻。走到埃克斯壮关起的办公室门口她停了下来,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忽然勇气顿失。她觉得自己像个笨蛋。平常她会敲门、推开门进去说:“嗨!原来你还在啊?”然后轻轻松松就走进去。但现在好像全都不对劲。
她环顾四周。
包柏蓝斯基为什么找她?这是什么样的会议?她瞥向走廊对面,正对着埃克斯壮办公室的是一间足以容纳十个人的会议室,她自己就曾经在里面听过几场报告。她走进会议室,关上门。百叶窗没有拉开,而面对走廊的玻璃隔墙则有布帘遮住。里面很暗。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然后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往走廊上看。
她觉得不安。万一有人开门,问她在这里做什么,她恐怕有得解释了。她拿出手机,看看上面显示的时间,快六点了。她将铃声转为静音后,背靠椅子,留意看着埃克斯壮办公室的门。
七点,瘟疫在线敲了莎兰德。
他传了一个网址过来。
她注销后便进入瘟疫上传了所有《瑞典摩根邮报》管理员权限的网址。一开始先看看佛莱明有没有在线工作。没有。于是她借用他的身份进入报社的邮件服务器,如此便能看到电子邮件系统中的一切活动,甚至包括早已从个人信箱删除的信息。
她先从恩斯特·提欧多·毕灵开始,他是报社的夜间编辑之一,现年四十三岁。她打开他的信箱,开始往回点阅,每则信息约花两秒钟,刚好可以知道发件人与大概的内容。几分钟后,她已经看出每日备忘录、日程表与其他琐碎事项等等例行邮件的端倪,便开始略过这些邮件。
她一一查看三个月份的信息,随后跳着月份只看主旨栏,引起她注意的才点进去看内容。她得知毕灵和一个名叫苏菲亚的女人约会,而且和她说话的口气很令人不舒服。但这似乎没什么不寻常,因为毕灵给大多数人写邮件的口气都是这样,无论是记者、美编等等。不过她还是觉得奇怪,一个男人竟会不断对女友使用死肥猪、死笨蛋、臭婊子之类的字眼。
搜寻一小时后,她关掉毕灵的信箱并将他从名单上剔除。接着看拉斯·厄杨·沃尔贝,法律新闻线一位五十一岁的资深记者。
艾柯林特于星期六晚上七点半走进警察总局。费格劳拉与布隆维斯特正在等他,而且就坐在前一天布隆维斯特坐的同一张会议桌旁。
艾柯林特暗中提醒自己现在如履薄冰,当他允许布隆维斯特走进这道走廊时,就已经违反了一堆规定,费格劳拉更无权擅自邀请他来这里。即使同事们的配偶也不准进入国安局的廊道,要找另一半的话就得在楼梯口等着。而最糟的是布隆维斯特还是记者。从现在起,只能让他出入和平之家广场的临时办公室。
不过外人只要经过特别邀请,反而能进入这些走廊,例如外国宾客、研究人员、学者、兼职顾问……他将布隆维斯特列为兼职顾问。这些个无聊的安全分类其实也就是文字罢了。总会有人决定是否应该给某人特殊的通行许可,因此艾柯林特想好了,一旦出现批评的声音,他会说是他个人对布隆维斯特放行的。
当然,这是万一出事时的做法。他坐下来看着费格劳拉。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碰面?”
“布隆维斯特在四点左右打给我。”她带着满意的笑容回答。
艾柯林特转向布隆维斯特。“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得到线报。”
“难道你在对泰勒波利安进行某种跟踪监视?”
费格劳拉摇摇头。“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她语气愉快地说着,仿佛布隆维斯特不在场似的。“但不合理。就算有人替布隆维斯特跟踪泰勒波利安,也不会事先知道他正要去见乔纳斯。”
“那么……还有什么?非法窃听之类的吗?”艾柯林特质问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布隆维斯特出声以提醒他们他也在一旁。“我没有对任何人进行非法窃听。实际说起来,非法窃听是政府当局的专利。”
艾柯林特蹙眉说道:“所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们你如何得知消息啰?”
“我已经说过我不会说。这是消息来源提供的消息,我得保护消息来源。我们何不将重点放在最新的发现上?”
“我不喜欢事情悬而未决。”艾柯林特说:“不过好吧。你们发现了什么?”
“他名叫乔纳斯·桑德伯格,”费格劳拉说:“受过海军蛙人训练,在九十年代初进入警察学校。先后在乌普萨拉和南泰利耶服务。”
“你也来自乌普萨拉。”
“对,但我们大约差了一年。他在一九九八年被延揽进国安局反间组,二〇〇〇年转派任国外一个秘密职位。根据我们的资料,他在马德里大使馆工作,我向大使馆查证过了,人事名单上没有乔纳斯。”
“就和莫天森一样。形式上调往某个并没有他存在的单位。”
“只有秘书长能做这样的安排。”
“正常状况下,一切都可以推说是官僚作业疏失。我们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特别去留意的缘故。如果有人开始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他们会说这是机密,不然就说和恐怖分子有关。”
“这里头有不少预算需要核对。”
“你是说预算主任?”
“也许。”
“还有什么?”
“乔纳斯住在绍伦吐纳,未婚,但和南泰利耶一名教师生了一个孩子。没有不良记录,拥有两把枪的执照,认真负责、滴酒不沾。唯一比较不协调的是他似乎是福音派教徒,九十年代还加入生命之道教会。”
“你怎么查出来的?”
“我去找以前乌普萨拉的上司谈过,他对乔纳斯的印象很深刻。”
“一个信基督教的蛙人,有两把枪和南泰利耶的一个孩子。还有吗?”
“我们确认他的身份也才大约三个小时,你得承认我们动作已经很快了。”
“的确。对火炮路那栋建筑有什么了解?”
“还不多。史蒂芬去找过建管处的人,拿到建筑的平面图,是一八九〇年代的住屋协会建筑,共六层楼、二十一间公寓,另外中庭一栋小建筑里还有八间公寓。我查过房客,但没有特别的发现。里头有两个住户有前科。”
“是谁?”
“三楼的林斯壮,六十三岁,在七十年代犯了保险欺诈罪。五楼的卫菲特,四十七岁,曾两度因为殴打前妻被判刑。其余似乎就是典型的瑞典中产阶级。不过有一间公寓倒是启人疑窦。”
“哪间?”
“位于楼顶,十一个房间,明显像栋豪宅。屋主是一间名叫贝洛纳的公司。”
“做什么的?”
“天晓得。他们做市场分析,年营业额大约三千万克朗,所有人都住在国外。”
“啊哈。”
“啊哈什么?”
“没什么,就是啊哈。再深入调查贝洛纳。”
这时候,布隆维斯特只知道名叫史蒂芬的警员走了进来。
“嗨,老板。”他向艾柯林特打招呼:“这实在太酷了。我去查了贝洛纳那间公寓的背景。”
“结果呢?”费格劳拉问道。
“贝洛纳公司成立于七十年代,公寓是他们向前屋主买来的,那位屋主拥有大片房产,是个名叫克里斯蒂娜·赛德霍姆的女人,生于一九一七年,丈夫弗朗克,也就是国安局成立时和维涅起争执的那个大炮型人物。”
“很好。”艾柯林特说:“非常好。费格劳拉,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那间公寓,找出他们用的电话。我要知道有哪些人进出,有哪些车载人到那个地址。总之就是例行工作。”
艾柯林特转头看着布隆维斯特,似乎欲言又止。布隆维斯特也看着他,等他开口。
“你对这样的信息交流还满意吗?”艾柯林特终于说道。
“非常满意。那你对《千禧年》的贡献满意吗?”
艾柯林特勉强点了个头。“你要知道我可能因此惹上很大的麻烦。”
“那不是因为我。我会把从这里得到的信息当作消息来源保护,我会报道事实,但不会提到我用什么方法、在什么地方取得信息。报道送印之前,我会正式采访你,你若不想回答某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