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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官的问题。
“达格或米亚树敌吗?”
“据我所知,没有。”
“他们受到任何恐吓吗?”
“如果有,我并不知道。”
“你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如何?”
“他们随时都显得很恩爱。达格告诉我等米亚拿到博士后,他们打算生个小孩。”
“他们吸毒吗?”
“我不确定,但应该没有,就算有应该也只是在某个庆祝派对上抽抽大麻。”
“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来找他们?”
布隆维斯特解释说是为了一本书的收尾工作,但并未指出书的主题。
“你认为这么晚来找人正常吗?”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做。”
“你怎么会认识他们?”
“因为工作的缘故。”
巡官毫不留情地提问,试图拼凑出时间框架。
整栋大楼的人都听见枪声,两记枪响的间隔不到五秒钟。穿着便袍的七十岁老翁住得最近,原来他是海岸炮兵队的退休少校。当时他正在看电视,听到第二枪后才来到楼梯间,由于髓骨部位有点问题,所以从沙发起身时动作很慢。他估计自己到达楼梯口大约花了三十秒,但无论是他或其他邻居都没有在楼梯上见到任何人。根据邻居们的说法,第二声枪响后不到两分钟,布隆维斯特就到了。
布隆维斯特觉得,安妮卡在找到大楼正确位置停车时,他们约有一分半钟的时间可以看见街道,而他从说完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到过街上楼,这当中约有三四十秒的空档。凶手就在这段时间离开公寓、跑下三层阶梯、离开大楼,中途还遗落凶器,然后在安妮卡转进这条街道之前消失不见。
某一刻,布隆维斯特在头晕目眩之余,忽然发现纽柏格巡官似乎不经意地将他视为凶嫌,认为他可能只跑下一层楼,等到邻居聚集时才假装刚刚抵达现场。不过他有妹妹可作为不在场证人。他整个晚上,包括与达格通电话,都有十多名贾尼尼家族成员可以为证。最后安妮卡采取了强硬态度。布隆维斯特已经提供所有合理且可能的协助,而且明显看得出他很累,人又不舒服。她表示说自己不只是布隆维斯特的妹妹,也是他的律师,所有讯问过程也该告一段落,让他回家了。
他们走到大街上后,在安妮卡的车旁站了一会儿。
“回家去睡一会儿吧。”她说。
布隆维斯特摇摇头。
“我得去找爱莉卡。”他说:“她也认识他们,我不能光是打电话通知她,也不希望她早上醒来从新闻报导中得知。”安妮卡略感犹豫,却也知道哥哥说得没错。
“那么,出发到盐湖滩区吧。”她说。
“你能载我去吗?”
“不然妹妹是做什么用的?”
“如果你送我到纳卡,我可以从那里搭出租车或等公车。”
“无聊!上车吧,我载你去。”
第十二章
三月二十四日灌足节星期四
安妮卡也同样精疲力竭,布隆维斯特好不容易才说服她不必多花一小时绕过兰纳斯塔湾,直接让他在纳卡下车即可。他亲亲她的脸颊,谢谢她的帮忙后,等她将车掉头开走了才叫出租车。布隆维斯特已经两年没到盐湖滩区,之前也只去过爱莉卡家几次。他觉得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她和贝克曼的婚姻生活究竟如何,他全然不知。他和爱莉卡是在八十年代初相识,原打算继续和她维持关系直到他老得只能坐在轮椅上为止。他们俩在八十年代末各自认识了新对象后结婚,因而分手,但关系的中断却为时不到一年。
布隆维斯特不忠的结果以离婚收场。爱莉卡这方面,却是让贝克曼接受了这个说法:他们之间长期的性爱激情太过强烈,若以为单靠承诺便能将他们分开,未免太不合理。而且他也没有像布隆维斯特一样,向爱莉卡提议离婚。
爱莉卡坦承自己的不忠之后,贝克曼找上了布隆维斯特,这也是布隆维斯特一直害怕的事,但贝克曼没有揍他的脸,反而邀他出去喝一杯。他们光顾了三家索德马尔姆的酒吧之后,才终于在黎明时分有了足够的醉意,能在玛利亚广场的长板凳上严肃交谈。起初,布隆维斯特心存疑虑,但贝克曼终于说服他:如果他企图破坏他和爱莉卡的婚姻,他会在酒醒后带着球棒回来找他,但如果纯粹只是无法自制的肉慾与灵魂渴望,那么他便无所谓。
于是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便在贝克曼的祝福之下重续前缘,而且凡事都不瞒他。每当爱莉卡心血来潮想和布隆维斯特过夜--发生的频率还不低--只需拿起电话告诉他一声即可。
贝克曼从未说过一句批评布隆维斯特的话,反而似乎认为他与自己妻子的关系是有利的。他对妻子的爱也更深了,因为他知道绝不能忽视她。
反观布隆维斯特,只要有贝克曼在场,他始终无法自在。因为那彷佛在提醒他,即使自由的关系也得付出代价,令他心闷。因此他只去过几次盐湖滩,全是爱莉卡在家里举办的派对场合,他若不出席恐怕会造成话题。
此时,他站在他们的华丽别墅门口,强压住自己带来坏消息的不安心情,毅然按下门铃,手指还在门铃上停留了四十秒左右,直到听见脚步声。贝克曼开门时,腰际围着一条浴巾,一看见妻子的情人,原本充满睡意与愤怒的脸立刻转为惊讶。
“嗨,贝克曼。”布隆维斯特招呼道。
“早呀,布隆维斯特。现在到底几点?”
贝克曼是个精瘦的金发男子,胸前毛发浓密,顶上却几乎童山濯濯。脸上的胡子约有一星期没刮,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划过右边眉毛,是数年前一次航海意外造成的。
“五点刚过。”布隆维斯特说:“能不能请你叫醒爱莉卡?我有话跟她说。”
贝克曼认为布隆维斯特忽然克服心理障碍来到盐湖滩区,还在这个时间站在这里,肯定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何况,眼前这个人似乎必须喝点酒,或至少有张床能睡一觉,好将发生的一切抛诸脑后。贝克曼将门打开,请他进屋。
“出了什么事?”
布隆维斯特还没回答,爱莉卡已经出现在楼梯顶端,一面绑着白色浴袍的腰带。她下楼走到一半,看见布隆维斯特在门厅,随即停下来。
“怎么了?”
“达格和米亚。”布隆维斯特说。
他前来报告的消息立刻显现在他的脸上。
“不。”她一手掩住嘴巴。
“他们昨晚被杀了,我刚从警察局过来。”
“被杀?”爱莉卡和贝克曼异口同声地说。
“有人进入他们在安斯基德的公寓,射杀了他们。是我发现的。”爱莉卡直接坐到阶梯上。
“我不希望你从晨间新闻听到消息。”布隆维斯特说。
※※※
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进《千禧年》办公室时,是灌足节星期四上午六点五十九分。爱莉卡事前已叫醒克里斯特和玛琳,告知达格和米亚在前一夜遇害的消息。他们住的地方近得多,因此已经到达准备开会,也已开启了小厨房里的咖啡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克里斯特急着想知道。玛琳嘘了他一声,同时将七点晨间新闻的声音开大。昨晚深夜,有两名人士--一男一女--在安斯基德某公寓中遭射杀身亡。警方声称这是一起双屍命案。两名死者生前都未在警局留下记录。杀人的动机至今不明。以下是本台记者汉娜·欧洛夫森在现场的报导。
“就在午夜前不久,警方获报在安斯基德熊堡路这里的一间公窝大楼传出枪声。据一名邻居表示,公寓内传出几声枪响。杀人动机不明,也尚未有任何嫌犯落网。警方已在公寓周围拉起封锁线,犯罪现场的调查工作也已展开。”
“报导得还真是精简。”玛琳说着将声量转小,随后便哭了起来。爱莉卡伸手搂住她的肩膀。
“我的老天!”克里斯特说,没有对着特定对象。
“大家都坐下。”爱莉卡以坚定的口气说:“麦可……”布隆维斯特将自己知道的经过告诉他们,说话的口气平板单调,当他描述自己发现达格与米亚的情形时,就好像电台记者在报导似的。
“我的老天!”克里斯特又喊了一声。
“太疯狂了!”玛琳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忍不住又开始哭泣,也不试图掩藏泪水。
“真叫人难过。”她说道。
“我也有同感。”克里斯特说。
布隆维斯特不明白自己为何哭不出来,只觉得内心空洞洞的,几乎像是被麻醉了一般。
“今天早上得知的消息并不多。”爱莉卡说道:“我们有两件事要讨论:第一,还有三星期,达格写的东西就要送印刷厂了,我们还应该出版吗?我们能出版吗?这是其一。另一件事是麦可和我来这里的途中讨论的问题。”
“我们不知道凶手的动机。”布隆维斯特说:“可能和达格和米亚的私生活有关,也可能是单纯的滥杀,但也不能排除可能和他们正在写的东西有关。”
桌旁顿时静默良久。
最后,布隆维斯特清了清喉咙。
“诚如我所说,我们即将出版的书中会揭露一些人,他们非常担心自己的身份曝光。达格在两星期前开始找人质问查证,我在想如果他们其中一人……”
“等等,”玛琳说道:“我们要揭发的三名警员当中,至少有一个是国安局的,还有一个是刑警。另外还有几个律师、一个检察官、一个法官,和一些龌龊的男性老记者。这些人有可能为了阻止书的出版杀死两个人吗?”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答案。”布隆维斯特说:“他们可能会因此失去很多东西,但若以为杀死一名记者便能压制这种消息,未免愚蠢到极点。不过我们也披露了一些皮条客,尽管用了假名,凡是对内幕稍有了解的人都不难猜出他们是谁。其中有些人已经有过暴力犯罪的前科。”
“好,”克里斯特说道:“但你将命案想成处决。假如我对达格的故事了解正确的话,这里头的人并不十分聪明。他们有能力犯下双屍命案后安全脱逃吗?”
“只是开两枪,需要多聪明?”玛琳说。
“我们纯粹是在臆测一件我们几乎一无所知的事。”爱莉卡插嘴说道:“不过这个问题非问不可。如果凶手的动机是为了不让达格的文章--或甚至米亚的论文--曝光,那么办公室这里的安保就得加强了。”
“还有第三个问题。”玛琳说:“我们是否应该将这份名单交给警方?麦可,你昨晚跟警察说了什么?”
“我说了达格在写书,但他们没有询问细节,我也没有说出任何人名。”
“也许我们应该这么做。”爱莉卡说。
“事情没那么简单。”布隆维斯特说:“我们可以交出名单,但万一警察问起名单从何而来,该怎么办?我们不能透露任何想要匿名的消息来源,和米亚交谈过的几个女孩更是如此。”
“真是一团糟。”爱莉卡说道:“现在又回到第一个问题:该不该出书和发表文章?”
布隆维斯特举起手来。
“等等。关于这个问题可以投票表决,但我刚好是负责的发行人,我想这次也是第一次,我要自己作决定。答案是不行。下一期的杂志不能公开这些资料。如果不顾一切按计划行事,太不合理。”
坐在桌边的其他人都尚未准备好提出异议。
“当然了,我确实很想出版,但内容必须稍作修改。证据资料都在达格和米亚手中,而故事的根据也是基於米亚打算向警方检举我们即将揭发的人。她有专业的知识,但我们有任何相关资讯吗?”这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