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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四个人走进多嘎寺时,有许多虔诚的香客在叩拜祈福,姚淼跪在佛前久久不起,好像跟佛有说不完的心里话,我和苏洋、金珠只好等。
“庆堂,你和姚淼这次来都心事重重的,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苏洋诚恳地问。
“是啊,林大哥,没准我和苏洋可以帮上忙呢!”金珠真诚地说。
“苏洋,转湖太危险,也太辛苦,能不能帮我劝劝姚淼。”
“如果你没有信心走下来,有一个替代的方法。”
“什么方法?”我迫不及待地问。
“转多嘎半岛七圈就等于转湖一圈,虽然辛苦,但是没有危险。”
苏洋刚说完,姚淼走了过来,“不行,向圣湖祈福不能投机取巧,心诚则灵,庆堂,你就别让苏洋、金珠为难了。我饿了,咱们弄点吃的吧。”
姚淼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又累又饿,我们想住在多嘎寺,可是已经住满了客人,周围有一些简陋的旅店和饭馆,因为是旅游旺季,也住满了人,整个多嘎半岛的房间一共就能住四十几人,还有一些牦牛毛编织的黑色帐篷,也被住满了。
岛上没有电,没有自来水,纳木错虽然是咸水湖,但水不是太咸,烧开了可以喝,我们只好在湖边支起了两个帐篷,苏洋一看就是背包客,野外露宿熟得很,我们很快就吃上了热乎乎的牦牛肉、喝上了奶茶。
苏洋和金珠嘱咐我和姚淼好好睡觉,攒足精神,明日登程。然后他俩就钻进了帐篷。我和姚淼还想欣赏欣赏纳木错的夜色,便坐在帐篷边上看天。
纳木错的夜色像湖水一样迷人,姚淼感伤地说:“庆堂,真想迷失在这夜色里。”
“淼,到了纳木错我才明白,老天给我们活着的时间太短,给我们拥有爱情的时间太短,给我们懂得爱的时间就更短了,我现在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
“庆堂,你知道吗,很多藏族人转湖之前都抱着赴死的心,定要与家人告别,明天开始的转湖,不仅仅见证我们的爱情,更重要的是见证生命是顽强的。”
“淼,我懂你的意思,纳木错是一个壮丽的神话,你想让我在这个神话中完成心灵的轮回。”
“庆堂,每一次转山、每一次转湖,都是一次小轮回,而生死是一次大魂轮回,从明天开始我们完成这次苦行,即使生命不能轮回,但是心灵一定完成了轮回。”
姚淼的话让我找到了生命得以延续的途径,更找到了把爱当做生命的理由。爱是一种感受,即使痛苦,也觉得幸福;爱是一种体会,即使心碎也会觉得甜蜜;爱是一种经历,即使破碎,也会觉得美丽。
令人心静的纳木错,连夜晚都是蓝色的,天边的蓝倚着念青唐古拉山,宁静而壮阔,明亮的月光映得湖水波光粼粼,微风吹过,湖边的经幡随风飘扬,坐在湖边,披着月色,听着湖水荡漾和经幡飘扬发出的声响,我仿佛看到我和姚淼转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远处雪山的影子里,这样安静的画面似乎有一种张力,渗透心灵。
94。痛不欲生
晨光中的纳木错,美得令人心悸,这是怎样的一种波光浩淼啊,似梦似幻,湖边延伸过来的绿色草地开满了小黄花,一直到脚下,这诱人的色彩让我有一种冲动,想扑进去把它永远留在身边。
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恍惚在天堂,景色的美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被融化在这景色里,化成了一缕青烟,围绕着山顶盘旋……好久好久我才从这似梦似幻中清醒,姚淼拉了拉我的手,我发现苏洋和金珠已经上路了。
金珠是最活泼的,她生在这片土地上,转湖对她来说仿佛就是生活,我从她身上看不到一丝的疲劳。
“姚淼姐,你的《寻找香格里拉》中的藏族舞非常有创意,你当时是怎么考虑的?”
“我觉得如果只是跳普通的藏族舞蹈没什么意思,于是我在藏族舞中专门设计了一段朝圣的场景,没有舞蹈动作,只是通过音乐、灯光、朝圣的动作将其中的精神展现出来,很精彩!”姚淼说话有些喘。
“姚淼,在你的《寻找香格里拉》中,我看到了乡土、看到了思念、看到了回忆、看到了祝福,我想以你的舞蹈为题材创作一幅画,这次转湖后,咱们好好谈谈。”苏洋敬佩地说。
“好啊,艺术是相通的,我也想从你的唐卡中吸取点精髓。”姚淼兴奋地说。
“原来我只以为舞蹈不过是轻歌曼舞,涓涓细流,没想到舞蹈也会有如此大的气魄,我仿佛能听到舞者的血液里流淌着马蹄的声音,从你的舞蹈里我发现人们心里对大自然越来越多的依恋,几乎成了现代审美情趣的支撑。外科专家,我对姚淼的舞蹈解剖得怎么样?”苏洋风趣地问我。
“其实,每个艺术家都是外科医生,只不过我解剖的是肉体,你们解剖的是灵魂。”我回应道。
“林大哥,你解剖过多少个脑袋?”金珠好奇地问。
“尸体的记不清了,救活的病人有五千多了。”
“林大哥,你真了不起。”金珠敬佩地说。
“庆堂,你这个与死神打交道的人是不是看透了生死?”苏洋的手上缠着一串佛珠,那是教他画唐卡的活佛所赠。
“不见得,我们总是把生死看得太重,我们一生中,最大的事情就是面对死亡。”我苦笑着说。
“可是对我们信奉藏传佛教的人来说,死并不是那么沉重,也不那么可怕。当我们为自己的信仰而死的时候,会觉得很幸福。”
金珠的话让我很震撼,我为什么祈盼来西藏寻找心灵的家园,不就是信仰迷失了吗,我们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信仰的迷失。
纳木错湖水靠念青唐古拉山的冰雪融化后补给,沿湖有不少小溪流注入,一路上,我们一行人不知蹚过了多少刺骨的溪水,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姚淼紧紧抓住我的手,似乎怕我跟纳木错女神跑了似的,我从她手的温暖中体会出了她的坚定和勇敢,这是怎样一个女人啊,她的爱那么纯粹,她的美那么动人心魄。
一晃我们走了八天了,大约还有两三天的路程就大功告成了,一路上,风餐露宿,我们都累坏了,姚淼有些着凉,不停地咳嗽,我为她担起心来,第九天早晨,姚淼有些发烧,由于高原缺氧,她的脸也有些浮肿。
我给姚淼吃了退烧药,建议她歇一天再走,姚淼不同意,她没有一点退缩的念头,而且我们也没有退路了。
在姚淼的一再坚持下,我们又上路了,我真想背着她走,可是我的背上有一个巨大的登山包。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遇上了一匹正在吃草的白马,见我们来了,惊得蹦过大片大片随时可能吃掉我们的沼泽地,跑掉了,我望着远去的白马,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名地想起了海子的《德令哈》: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它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我望着那危机四伏的沼泽,这首诗莫名地在我脑中缠绕,我和姚淼不敢分得太远,也不敢离得太近。有时看着姚淼脚下的那片草皮同她一起向前滑动着,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谁知道哪片草皮什么时候会陷下去。
苏洋和金珠在前面找看着硬一点的路,不停地提示着我们,我们终于左蹦右跳地走出沼泽地的时候,都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
我心疼地看着姚淼,她的眼里没有退缩,充满了希望和鼓励,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得更厉害了,面对天水茫茫,我恨不得大哭一场,就在这时,黑云卷起了半边天,伴随着强烈的闪电,雷、雨、风、冰雹瞬息而至,我们下了一个大约三十度的大陡坡后,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赫然出现在眼前。
“庆堂,”苏洋果断地说,“你照顾好姚淼,我照顾好金珠,我们必须嘡过去,否则一会儿涨水就不好过了。”
没办法,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沿着河边找到一处相对窄一些,浅一些的地方,苏洋和金珠先下了水,他们快走到河中央时,我和姚淼才下了水。
姚淼紧紧抓住我的手说:“庆堂,抓住我,我不会水。”
我重重地点点头。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今生没有蹚过这么急的河,天上电闪雷鸣,脚下的流沙因水急而快速地流动,雷越打越响,脚越陷越深,我们不得不尽量加快抬脚的速度,而水流却把我们的脚冲向前方。
我望着前边的苏洋和金珠已经拖着麻木的躯体爬上了浅滩,而我和姚淼刚刚才到河中央,水漫到了我们的腰,我心中油然生出几分恐惧,我觉得河太宽了,我们仿佛走过了一个世纪。
我紧紧抓住姚淼的手,唯恐她被河水冲走,河水冰凉刺骨,我们被冻得双唇颤抖,眼睛不能离开河面,但看时间长了,急流又让我们发晕。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决不能倒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姚淼麻木的手似乎冻在了一起,突然,我的脚一滑,一个趔趄险些被急流冲走,只听见姚淼短促的一声惊叫,一个急流卷着她急速远去。
我听见两个字:“庆堂!”
只见姚淼的红色羽绒服在水中一闪,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疯了,扔了背包,不顾一切地扑向急流游,岸上的苏洋和金珠顺着河岸拼命向下游追,姚淼的红色羽绒服起初还一起一伏,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苏洋在岸上大喊:“庆堂,怏上来,快上来!”
我只好游上岸,然后不顾一切地向下游奔跑,一边跑一边拼命地喊:“姚淼,姚淼!”没有回答,只有湍急的河水肆虐地流淌……
雨停了,天也晴了,没有姚淼的影子。
快到傍晚时,我们遇上一位转湖的藏族老人,苏洋问他看没看见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老人用手指了指前方,我仿佛看到了希望,拼命向老人指的方向跑去。
跑着跑着我惊呆了,我绝望了,我害怕的一幕终于出现了,姚淼安静地躺在湖边,纯真的脸上却没有了笑容,我整个人一下子瘫了,感觉灵魂已经出壳……
我把姚淼抱在怀里,痛不欲生,我喃喃地说着我和姚淼之间的事,把脸紧紧地贴在她冰凉的脸上,刚才她的脸还是滚烫滚烫的,她发着高烧,现在却冰凉冰凉的。
“淼,你醒醒,你醒醒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怎么能先走了呢?我应该先走的,我劝你别转湖,可你不听劝,为我一个得了艾滋病的人不值呀!淼,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宝贝儿,湖咱不转了,咱回家,你太累了,你太累了……”
我痛不欲生地说完,一个人抱着姚淼枯坐着,目光呆滞,精神恍惚,我知道姚淼太冷了,我不能让她冻着,我要用我的身体把她温热。
“我的淼,身体热了你会醒的,你一定会醒的!”
苏洋和金珠都傻了,他们也不敢劝我,天已经黑了,月亮又大又圆,像一张死人的脸,面对悲痛欲绝的我,金珠悲痛地哭了。
“林大哥,都是我们不好,不应该带你们来转湖,姚淼姐,你说话呀!”金珠呜呜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