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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在初秋的傍晚,三声巨响,红光如闪,十里外落叶满园,
震颤了鹊华,震颤了千佛山,钢的巨桥在泥沙里瘫陷!
那七十二泉的济南,
不久,重演了“五三”的惨变;到徐州,到郑州,到武汉,随着不屈膝的人们流亡四散,那呜呜的汽笛就是我的指南!
自从走入巴蜀的群山,只有在梦里才仿佛听见:噢,在北平红了樱桃的春天,卖花的声里夹着一声半点,那对旅客的轻唤,
使想象立刻飞驰到地北天南,立刻想赞颂这雄伟的河山!
噢,那从东海到西安,当洛阳刚开了牡丹,
穿过大河滚滚的潼关,明绿的钢车驰过明绿的华山!
啊,已经一年,已经一年,我只能在梦中听,梦中看,那简单的鸣声与奇丽的山川!
可是,在今天,
在渭河上微风的夜晚,我又听见,
象久别的故乡的语言,那汽笛,甜脆的流荡在山水之间!
隔着泪,我又看见,
那喷着火星,吐着黑烟,勇敢热烈的机车跃跃欲前,象各党各派团结抗战,一辆胶济,一辆北宁,一辆平汉,不同的式样,标记,首尾相连,每一列都是个合作的集团!
到咸阳,到西安,旅客忙乱,到洛阳,到潼关,壮士赴战,啊,赴战!赴战!
夺回平绥,平汉,和所有的路线;国土是身,路是血管,还我山河,要先求血管的舒展!
笛在响,车在动,灯光摇乱,啊,宝鸡,珍重!再见!
西安
西安,西安!
黄的土,蓝的天。
古秀的城垣,
带着那么多的历史与患难,还是那么开朗安闲,
悠然望着南山!
陵墓,园林,亭馆,
到处是汉瓦秦砖;
这史的城,诗的园,
文化的摇篮,
有什么立在地面
上的都城,连罗马与雅典,有这样复杂而单简;
象终南山上的云气往还,象泾渭二河的流入远烟,变化万端而又永久不变,经过多少代诗人的感叹称赞还含笑的立在人间?
在这里,是凭吊,是考证,还是游玩,周秦汉唐总离不开口边!
看,汉的槐,唐的碑,隋的寺院,路旁的酒馆醉过诗仙!
看,四郊的山水,村庄,绿田,每一步啊都是诗的灵感;秦陵汉墓,绿草青天,霸桥的微风还记着古代的离怨悲酸;曲江池,来游原,
阿房,未央,上林苑,没有了林园,
没有了宫殿,
黄土几堆,积水片片,几处鸦啼,一林莺啭,随着乡人殷勤的指点,还能想出汉唐的富丽庄严!
看,那随着地心的震颤,离合无定的雁塔还在城南,美的缺残引出想象的完善!
噢,这不朽之城,在历史的春天。
文化之花芬芳灿烂,
创造完自己的锦绣林园,再吸取异域的真美至善:景教的福音,佛国的经典,和绘画,雕刻,戏剧与弦管,当罗马的阳光向西沉转,当北海的强盗正用斧钺杀砍,都象蜂蝶追寻蜜源,
来繁荣来丰富这世界的长安!
每当西北的寒风狂卷,把上林的花草吹残,
由西而东,自北而南,香风花片四下里流散,象柳絮因风,象萍随浪转,把文化的种子播散在人间!
象花木遇到海风的和暖,文化在海边上建起来新的楼馆林园;冷落了南山,寂寞了长安,诗人的想象移转到江南!
象儿女长成,四方游散,衰年的慈母独守着家园!
到今天,我们在抗战,为了民族的生存,想起民族的古远,热血横流,文化倒转,由平津,由太原,由武汉,把新的花木送回故园。
西安,这不朽的西安,以千百代的智慧经验,以千百代的沉毅勇敢,擦一擦老眼,挺胸而前!
勇敢地他担起西北的防线,防堵着大河,紧守着潼关,关中,这文化的泉源,先贤古哲的陵园,
神圣,神圣不可侵犯!
啊,老当益壮的西安,不仅为抗战而兴奋忙乱,不仅想恢复了旧日的尊严,也由全民族的冲杀血战,得到更崇高伟丽的灵感:北望榆关,遥接着绥远;自己的油田,自己的棉炭,接连着前后套的粮草,皮毛,碱与盐;穿过金佛峡口,越过马牙雪山,伟大的公路,打通了甘陕,到皋兰,到青海,到苏联,创出欧亚输运新的纪元;看,顺着黄土层上的陇海路线,去交接平浦与平汉,
或一直的,在长江大河之间,飞驰到海边;
象大鹏雄立高原,
双翅齐展,昂首向天,这新中华的世界的西安!
新的中华,哟,理想不就是梦幻,以北平为牛津,到处都是花园,天津青岛挤满了我们自己的舟船,西安,那时候的西安,虽然远离着海岸,
却以开朗的城市,多水的郊原,以关中的棉,同官的炭,以丰富的西北的天产,以向东向西向北向南,向国内向国外的交通路线,以工以商展开历史的光灿,教世上所有的言语称道着西安!
那时候,汉唐的诗景又到人间,由韦曲王曲直到终南,恼人的花色,鸣蛙的稻田,一路都是公园;
同样的,千古香暖的温泉,有水陆庵与华子岗的蓝田,当端午,中秋,每个休假的期间,都由早到晚,歌声不断,饱暖的工人,携着家眷,和学生,贩商,连警察,都春风满面,来休息,来游玩,
把古帝王的亭台池馆,把美丽的山川,
把历史的责任,民族的健全,用平等的享乐分布在民间!
为了自由平等的理想,我们抗战,将士们,你们忠诚,你们勇敢,值得千秋万世的称赞,啊,让我把这更高的福幸,更远的判断,用坦率热情的语言,
在你们的旗光剑影里敬献!
用我们的血保卫西安!
用我们的血创造西安!
用我们的血给历史添上光灿,给儿孙留下个地上的乐园!
潼关
当终南云雾往来如梦,当华清泉水温慰着夜的临潼,长安市上灯寂人空,
悄悄的我们辞别了古城。
当早霞把太华的莲峰染红,当朝阳把绿叶上的露珠儿照明,兴奋,象刚醒的小鸟展翅飞鸣,踏上黄土大路,一路的歌声,我们兴奋的向潼关进行!
噢,这地球上最广大的黄土积层,由甘肃,山陕,铺到山东;峭立如山,山上坦平,一道道,一层层,
黄的高原黄的土岭,
黄牛在沟里缓缓而行。
沟里是大路,小村在山顶,壁直的土山开着窑洞,洞上炊烟,洞外鸡鸣,到晚上,灯光远远的挨着星星。
噢,黄的土,黄的水,黄的风。
黄色的朴素,黄色的安静,仿佛能听得见黄帝的音声!
这可爱的黄土,多么坚硬,又多么轻松:
结成山,结成岭,
结成良田万顷;
却又微细的浮动在空中,微辣的飞入鼻孔;
白天,伴着旅客游行,晚上,以黄土的大炕伴着好梦,这坚硬与轻松,
干爽与凝重,
给中原以特有的颜色与风景,也给北方之强以特有的性情。
这金色的母亲给华北以生命,年年大地有两季收成;她生育,她埋葬,多少座都城,和多少代的英雄,
民族的历史与民族的斗争,都记忆在这金色的沙土中。
赞颂,噢,黄帝的子孙,来赞颂,象教徒们赞美那慈善的神明,来赞颂这黄的山河,黄的原岭,赞颂这飞满的天空,
流成黄海的黄沙,永远流动,永远补充,
每一粒沙呀有它历史的使命!
赞颂,噢,岂止赞颂,我们也为它去战争!
那东亚的海寇,以魔鬼的骄横,以炮火,以屠杀,向这黄土进攻,来劫抢这黄润的麦田,乌亮的煤层,想教华山泰岳在太阳旗下肃立无声!
这慈祥的大地不再凝静,以暴雨,以狂风,
掀起来黄河,惊颤了秦岭,把和平的农夫一齐唤醒;起来!从黄帝的园陵,到孔孟的圣境,
没有耻辱,不要消停,只有胜利才是和平!
黄的飞沙,黄的人影,杀声象黄海正在沸腾!
这金子作的黄土,慈祥而神圣,为它去战,去杀,去牺牲,保全住黄土,保全住文明,保全住黄土才解除了苦痛!
听,这隆隆的炮声,
以魔鬼的狂妄污辱着晴空,呼啸,爆炸,地裂,山崩;屈服,还是毁灭,向魔鬼声明!
冒着炮火,我们向潼关进行,啊,魔鬼的狂妄,炮火的无能;看,十万人家瓦砾纵横,不断的炮火把桥梁街道打平;啊,怎样收拾山河,怎样把房屋修整,教魔手扑空,教魔手扑空,冒着炮火,我们建起破碎的新城!
用板用沙垫起桥洞,
用板用砖堆起屋棚,
依旧的养着鸡犬,作着营生,驰名的酱菜腌在缸中!
这乐观,这英勇,
把敌人的巨炮,尽管由夜晚响到天明,当作了除夕的爆竹声声!
无边的愤恨搀着柔情,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城,要死,就死在城中!
这伟大的固执正象那固执的黄土层,不动,永远不动,
永远以愚拙对付聪明!
看,这黄的山,古的城,尽管是千疮百孔,
还高悬国旗,来往着士兵;英勇的士兵,不逃的百姓,在困难忧患里结成弟兄。
城里的凄凉,同胞的苦痛,激动着城外的壮烈的斗争,每一块碎砖,每一片血影,都要,都要和敌人算清!
看,潼关高耸,大河奔腾,东来的黄水象海浪翻风;黄山黄水,日在天中,没有云,没有影,没有声,一两只白鸥茫然飞动;黄的浪,灰的烟,渺茫无定,忽暗忽明,忽浅忽重,有时候荡出一层绿影。
浩浩的黄水无阻的畅行,忽然夹岸的黄山往一处收拢,峭立的雄关变成陕道的喉咙;野性的黄流直往上拥,万浪齐冲,
万浪齐鸣,
象万匹江猪喷浪兴风;激怒的黄水,色变金红,滚着黄沙,喷着金星,天,水,风,光,都在流涌。
除了水声炮响,没有动静,黄牛隐在山沟,火车藏在山洞,这惨酷的安静是在战争!
看,壁立的土山上千万个窟窿一星火,一声响,一条黑影,就引起敌人的炮火飞鸣;为维持着交通,还要避免牺牲,我们勇敢的车手,勇敢而聪明,没有灯亮,没有笛声,他把车辆隐入洞中,
他勇敢,他慎重,
耐心的等待,等到三更;一秒钟的争取,一尺路的突冲,使无情的炮火炸在平空,无聊的击落黄土一层!
在山下,日夜,终年,保持着勇敢的安静,噢,英勇的战士,用锐利的眼睛,日夜,终年,看着枪上的标星,不许,不许对岸的敌人出声,不许,不许敌马微微一动,用我们的枪,眼,与忍耐的安静,把敌人——象些老鼠——困死在山洞!
有时候成群的强盗上了小船,想控制住巨浪向城里进攻,我们的枪比我们的黄河更不留情,沉着的,准确的,使黄浪变成鲜红!
在山后,象四面的土山一样安静,象坚实的黄土一样爽利干净,是我们听惯了炮声的严肃的军营。
我们的士兵,噢,我们的弟兄,用殷勤的手脚,耐苦的心性,调整的壕沟,开掘着窑洞,把每尊炮,每块石,都擦洗干净,把战场变作洁整的家庭。
沉毅的,智慧的,把炮位调动,出奇的,致果的,给敌人以反攻;听,听我们的炮声,
山河笑傲,百姓欢腾,越过山,越过河,粉碎了敌营,山响,河鸣,回应着胜利之声!
我们的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