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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对慧通大师知之甚少,许嘉仁也是在偷听时才知道有这么号人物,因为消息来源有些见不得人,所以便自己亲自来打探,顺利的话就要国公府出面,不知道能不能请的动这位大师。可惜郭淮不在,否则郭淮出面要叶大帮忙他肯定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嘉仁放弃去见叶柏昊的想法,与其冒着被他阴阳怪气讽刺一番的风险,还不如自己去问问寺中的小沙弥,正欲转身离开,阿九却苦着脸走出来,目光哀戚的看了许嘉仁一眼,做了个有请的手势,这灰头土脸的样子一定是挨训了。
嘉仁想打退堂鼓,不自觉缩了缩脚,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进去了。
屋内点着淡淡的熏香,这是叶柏昊独有的味道,好像每次闻见这种气味,叶柏昊就会出现一样。他冷着一张脸,面色有些苍白,许嘉仁进了屋没有关门,回头看了一眼,阿九笔直的站在院门一侧,一动不动。
“你别罚他,是我骗他来的。”
叶大的眼风像刀子似的,只淡淡扫了嘉仁一眼,嘉仁便觉得自己受了刮骨之刑。可能是上次看他用两根手指头让一个人吐血的画面太过震撼,想到自己曾对他口出恶言、以水泼他、故意坑他的种种行径,觉得自己是把他得罪了,所以心生了一种本能的畏惧。
“他被你一个丫头片子耍的团团转,难道不该罚?”
嘉仁若不是为了嘉萱,绝对是没心气再见他的,她开门见山,对自己的来意直言不讳,“家姐中了毒,所以我来找慧通大师,所以……想问问你又没有办法联系到大师。”
“你怎么知道慧通大师擅长解毒的?据我所知,京城里可没几个人知道慧通大师这号人物的。”他拨弄拇指上的扳指,慢悠悠的说道。
这是又故意给她没脸,“是是是,上次我偷听你们讲话,今天又遇到大师的徒弟,所以想到大师的,这下可以了么。”
叶大哂笑道,“我有办法,为什么告诉你。如果我没记错,几个月前,令兄还为了一个烟花女子将我弟弟打个半死,若不是我父亲上书求情,恐怕令兄早成了流放之徒。你实在没理求我们梁国公府的人帮忙。”
“令尊大人和我父亲是故交,这么多年两家也没断了往来,我三哥年少无知,和叶二公子起了争执,我父亲带他上门赔礼,令尊也宽宏大量原谅了我三哥,叶……”她顿了顿,才不信他会为叶二同仇敌忾,明知道他有意为难,还是得套近乎,“叶大哥也别揪着不放了,最重要的是叶二公子没事,以和为贵嘛。再说了,我姐姐是郭二公子未来的媳妇,你和郭二公子交情匪浅,总不能见死不救的吧。”
“你也好意思跟我说见死不救?”
这滔天的怨气啊,怎么跟个小怨妇似的?难道他还是为乞巧节那天的事耿耿于怀?这气量小的,简直令人汗颜。不过有事求他,总是得低人一等,“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你我的恩怨别连累我姐姐。再说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慧通大师人在何处,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自己去请人,不用你出力。”
她脸皮是真厚,还敢大言不惭和自己谈恩怨分明,叶大只觉得胸腔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塞的他透不过气来。
叶大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慧通大师人在闭关,除了我,谁都请不动他。”当年慧通大师云游四海,曾经在路上遇见匪徒劫持,幸得叶大出手相救,这才保了平安,慧通大师视叶大为救命恩人,两人关系匪浅,堪称忘年之交。
许嘉仁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深呼出一口气,在他面前蹲下,尽量与他保持平视,以一种非常耐心又虔诚的姿态问他,“那您怎么样才愿意去请慧通大师?”
叶大的手指在椅背上交错敲击着,发出嘟嘟的声响,似乎是认真思考什么,室内安静极了,忽的吱呀一声,一扇门被风带上了,正好挡住了门外阿九的身影,门口的砖地已经湿了,嘉仁用手指头戳戳叶大,“下雨了,叫阿九进来吧?”
叶大有些费解,她会放这么多注意力在阿九身上,她这样自私又狼心狗肺的人连别人的死活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兼顾其他。
“嗯。换他进来,你就可以出去了。”
嘉仁知道他就是故意捉弄她,也怪她倒霉,遇上这么个尖酸刻薄的人,她现在真是替她大姐庆幸,幸好当初这亲事没成,否则以她大姐那种包子的性格,岂不是任这个变态揉搓捏扁么。
“那我走了。”许嘉仁算明白了这是个不漏风的墙,论情论理都说不过他。
“等等。”在许嘉仁快要走出门的当口,叶大好像忽然改变了主意,指着院子里的一人高的大水缸道,“咱们来打个赌,在两个时辰内,如果雨水蓄入水缸始终不及一半,我便请慧通大师出关为令姐诊治。”
许嘉仁看了一眼外面滂沱的大雨,恐怕不到半个时辰水缸的水就会被注满,“你故意的!”
“这是看天意。”他似乎为自己想出这么个整人的招数感到洋洋得意。
许嘉仁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和叶柏昊打赌,她一跨步走出厢房,背后的门已经重重地阖上,她小跑几步把罚站的阿九叫回来,两个人在檐下避雨。
阿九真后悔带嘉仁过来,他还是第一次被公子处罚,“你到底怎么得罪我们公子了?”不但她自己没讨好,还连累他也受罚,公子是得多讨厌她,亏自己刚刚还自作聪明揣摩公子的心意,现在想想真是愚不可及。
嘉仁叹口气,侧头对阿九道,“这次连累你是我不好,其实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你有机会帮我问问……”想想又觉得没必要,“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见到。
许嘉仁憋了一口气冲进雨里,阿九刚要拦她,却听门后是他们家公子的声音。
☆、第32章
阿九被叶柏昊叫进屋,看见叶柏昊坐在窗前。
叶柏昊说,“去拿条毯子过来。”
正值八月酷暑,虽然外面下着滂沱大雨,但空气却是潮湿闷热的。阿九有些担忧的问叶柏昊,“公子,您是冷么?”
叶柏昊背对着阿九,没有说话。
阿九虽然是叶柏昊的近侍,可是有很多事情阿九都不知道。比如说叶柏昊自从伤了腿,一到阴雨天他便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关节涨疼难耐,只不过之前发病他都是自己将自己闷在屋中,是苦是疼都是自己忍受,今日不一样,山居简陋,屋中湿气很重,这次的痛楚更是胜于往昔。
阿九在屋里翻箱倒柜的终于找出一条绣金薄毯,正欲上前给叶柏昊盖上,却发现叶柏昊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窗户,阿九好奇心一起,屏息站在叶柏昊身后。
他发现这扇窗户并没有关严实,中间留了一指宽的缝隙,从缝隙往外看,正好可以看见许嘉仁在院里的动静。
许嘉仁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簸箕,双手举着簸箕堪堪遮挡住头部,身上却已经被淋湿了一大片,衣服贴在身上,已经可以初见少女美妙的轮廓。
她站在水缸前张望,似乎在想什么办法,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阿九笑着说,“公子,您别这么欺负人家小姑娘啊,女孩儿不像咱们老爷们皮糙肉厚,她们身子金贵着呢,您这么折腾人家,回头再生了病,那可就不成了。”
阿九刚刚因为这个不速之客而被叶柏昊责罚,他那个时候觉得他们家公子一定是很厌恶这个小姑娘。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虽然叶柏昊投军的这三年,阿九没有跟在他的身边,可是以他之前对叶柏昊的了解,这位是个见到姑娘便避之如蛇蝎的主。以前陪着公子去酒楼吃酒,也会遇上女人对自家公子投来热切的目光,可他们家公子只是皱着眉头,把脸别过去,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
有时候在京城的赏花宴或是生辰宴上也能见到不少小姑娘,有那主动过来结识他们家公子的,可他们家公子不是借故走开、便是沉着脸不说话。
让阿九印象最深刻的是长公主的寿宴上,他们家公子和福善公主萧玉儿狭路相逢,曾经发生过这么一段对话。
萧玉儿:“叶公子,听闻你有投军报国这等志气,玉儿很是佩服。”
叶柏昊:“嗯。”
萧玉儿:“听说北境那边的风土民情和京城差别很大,我只恨没有投在男儿身,不能亲自跨马游历山川,想想也是遗憾。如果叶公子有机会,能不能给我带一些北境的小玩意儿?也算叫我开开眼界。”
叶柏昊:“恐怕等叶某回来之时公主早就对那些小玩意儿不感兴趣。”
萧玉儿:“不会的,叶公子带回来的定是稀罕之物。”
叶柏昊:“叶某很少上街,恐怕要有负公主的嘱托。”
“……”萧玉儿还不死心,“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解人意?”
“公主果然慧眼如炬。”说完,叶柏昊就转身走了,留下一脸错愕的福善公主愣在原地。
所以说,他们家公子愿意理你就已经算看得起你了,这许姑娘还算是幸运的吧?
不过,阿九毕竟是个正常男人,还是有男人该有的怜香惜玉之情,他觉得他们家公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女孩相处,所以才会这般用欺负人家姑娘的招数引起人家姑娘的注意,自己还在背后偷看,密切关注人家姑娘的动态,实在是太幼稚了。
“公子,要不我把那个小姑娘叫进屋来吧,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别闹别扭。”说着,阿九就自作主张的打开窗户,抻长了脖子朝外面探头,大喊了一声,“许姑娘——”
背后没有叶柏昊反对的声音,阿九心想,自己不愧是和公子一起长大,只有他能看出公子心里在想什么。
许嘉仁跑过来,阿九道,“公子叫你进来聊聊。”说着,阿九回头看,却忽然惊呼,“公子——”
叶柏昊的脸白的像一张纸,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因为疼的颤抖,他的身子微微弓了起来,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抓着轮椅的扶手,因为太过用力,扶手的木屑已经被刮了下来。
许嘉仁也冲进屋来,蹲在叶柏昊身边,“你怎么了?”
叶柏昊咬着嘴唇,自然是不会搭理许嘉仁,想伸手把她推开,可是又使不上力气。
许嘉仁转而问阿九,“他怎么了?”
阿九也是第一次看见叶柏昊发病,怀里抱着的毯子掉到地上也不知道,他急的直跺脚,一直重复着“我不知道啊!”
许嘉仁见阿九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忍不住吼道,“还不去请大夫?”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去把慧通大师请来,就说叶公子身子不舒服,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人,这里有我。”
阿九这才回过神来,一溜烟跑出去找人。
许嘉仁把薄毯捡起来,盖在叶柏昊的腿上。
叶柏昊低着头,残存的意志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极力掩盖他此刻的虚弱与狼狈。
许嘉仁站起来,望着外面的重重雨帘,轻轻将窗子关上,回头看了叶柏昊一眼,又蹲在他的面前问他,“你是不是一到雨天就不舒服?”
叶柏昊不说话,许嘉仁去摸摸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心都是汗。
许嘉仁的手又软又温暖,叶柏昊的手又冰冷又粗糙,虎口和指关节处有很厚的老茧,估计是长期拿枪握箭所致。在两个人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叶柏昊有意去抓住那只手,甚至还想把那只手捏的粉碎,可是他没有力气,而且许嘉仁也很快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她不再和叶柏昊说话,自己去翻叶柏昊的行李,找出了两个手炉,鉴于找不到碳,所以许嘉仁只能在夹层倒了热水,然后捧着两个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