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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鸟鸣。蜜蜂一秒钟也不愿耽误就在花上忙开了。但最壮观的时刻是当最大的圆丘像轻度地震一样炸裂开时,从里面隆起大象斜坡般的脊背、聪明的大脑袋和四条像穿着宽松裤子一般的大腿。现在,你几乎听不见狮子的歌唱了,四面八方,满耳的牛叫、马嘶、犬吠、鸟鸣……
虽然迪格雷听不见狮子唱歌了,但仍然能看见它。它那么高大,那么明亮,将他牢牢地吸引住了。其他动物似乎也不怕它。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阵马蹄声,那匹拉车的老马小跑着从他身边过去,和其他动物站到一起了。(空气适合安德鲁舅舅也适合它,它看上去不再像伦敦街头可怜的老奴隶;它正扬起腿,高昂着头。)这时,狮子第一次安静下来。它在动物中巡视一番,时不时走到其中的两个跟前(每次总是两个),用它的鼻子吻它们的鼻子;在花豹中挑出两头,在鹿群中挑出一头雄鹿和一头雌鹿,将其他的撇在一边。对有些种类的动物,它只是走过而已;但它吻过的动物成双成对地离开自己的群体,跟在它后面。最后,它站住了,它挑出来的动物也走过来,围着它站成一圈。它没有吻过的动物开始四下散开,叫声逐渐消失在远方。它选出来的那些动物静静地站着,所有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狮子。猫类动物偶尔摇摇尾巴,其他的动物全都一动也不动。那天,第一次这么寂静,只听见淙淙的流水声。迪格雷的心在猛烈地跳动,他知道神圣而庄严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他已经忘了妈妈。但他非常清楚,即使为了她,他也不能打扰这样的大事。
不曾眨过眼的狮子用它那灼人的目光凝视着动物们。逐渐,那些动物起了变化。小动物——如兔子、鼹鼠等——长大了许多。庞大的动物——这一点从大象身上最能看出来——小了一些。许多动物用后腿坐着,其中大多数都偏着头,似乎在努力地试着理解什么。狮子张着嘴,却没有发声。像风刮起一排树一样,它呼出的绵长而温暖的气息可以将所有的动物都席卷而去。头上,遥远的空中,躲在蓝色天幕后面的星星又开始了新的歌唱。那是一种纯洁、清冷而难以理解的音乐。接着,从天上或狮子身上闪出一股火光。孩子们的每一滴血都沸腾起来。一个从未听到过的最低沉最粗犷的声音说道:
“纳尼亚,纳尼亚,纳尼亚,醒来吧。去爱,去想,去说话。让树能走动,让野兽说话,还有神圣的水。”
第10章 第一个笑柄及其他
当然,这是狮子的声音。孩子们早就觉得狮子会说话,但当它开口时,他们还是兴奋地吃了一惊。
原始的野人从树后走了出来,树神、农牧神、森林之神和小矮人。河神和他的女儿——仙女们——从河里出来。他们和所有的野兽及鸟儿用或高或低、或浑厚或清晰的声音回答:
“好啊!阿斯兰。我们听见了。我们服从你。我们醒了。我们爱,我们想,我们说话,我们懂了。”
“但是,我们还不是太懂。”一个带鼻音的声音说。孩子们几乎跳了起来,因为说话的正是那匹拉车的马。
“老‘草莓’,好样的,”波莉说,“我很高兴它被选作会说话的野兽之一。”站在孩子们身边的马车夫说:“这太让我高兴了,不过,我以前就总说这匹马很有灵性。”
“动物们,我把你们自己给了你们,”阿斯兰愉悦、有力的声音说,“我把纳尼亚这片土地永久地给了你们。我给你们树木、果实和河流。给你们星星以及我自己。我没有挑选的哑兽也是你们的。要善待它们,珍惜它们。但不要回到它们中去,除非你们不再是会说话的野兽。因为你们是从它们中选出来的,回到它们中就和它们一样了。不要回去。”
“不,阿斯兰,我们不会回去。”众口齐声回答。但一只鲁莽的寒鸦又高声加了一句:“当然不会!”因为大伙儿都住口了它才说,所以,在一片寂静中,它的声音格外清楚。也许,你也知道,在一个聚会上这会很糟糕的。寒鸦尴尬极了,像睡觉一样把头埋在翅膀里,其他的动物开始发出各种各样的笑声,而这些声音,在我们的世界里是从来没有听见过的。起先,它们还想憋住,但阿斯兰说:
“别怕,笑吧,动物们,既然你们不再是哑巴,不再愚钝,就不该总是沉默不语。因为有了语言,就会有公道,也就会有玩笑。”
于是动物们无拘无束地笑起来了。在这种活跃、愉快的气氛中,那只寒鸦又鼓足勇气,跳上拉车马的头,站在马的两耳之间,拍着翅膀说道:
“阿斯兰!阿斯兰!我开了第一个玩笑吗?是不是以后大家都会知道我是怎样开第一个玩笑的?”
“不,小朋友,”狮子说,“你没有开第一个玩笑,你成了第一个笑柄。”其他的动物比刚才笑得更厉害了。但寒鸦满不在乎,也跟着大声地笑,直到马一摇头,它站立不稳掉了下来,但在落地之前想起了翅膀,便飞了起来(对它来说,翅膀还没用过呢)。
“现在,”阿斯兰说,“纳尼亚建立了。下一步,我们就要想方设法保卫它的安全。我将从你们中挑选一些组成我的顾问班子。过来,你,小矮人头领,你,河神,你,橡树神和雄猫头鹰,你们两只渡鸦,还有公象。我们必须一起议事。虽然这个世界的成立还没有五小时,一个恶魔已经进来了。”它选出的动物走上前来,随着它向东走去。其余的则开始议论:“它说什么已经进入我们这个世界了?什么‘馍’?到底是啥?——不,它没说什么‘馍’,它说的是什么‘果’。到底是什么?”
“唉呀,”迪格雷对波莉说,“我得跟着去——阿斯兰,就是那狮子。我必须和它谈谈。”
“你认为我们能去吗?”波莉说,“我不敢。”
“我不能不去,”迪格雷说,“为了妈妈。如果谁能提供给她治病的东西,那么肯定是它。”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马车夫说,“我很喜欢它的样子。我想和老‘草莓’说句话。我不指望别的那些动物会来邀请我们。”
他们三人大胆地——或者说,壮着胆子——向动物群中走去。动物们正忙着互相谈话和交朋友,直到这三人走近才发现。它们当然也没有听见安德鲁舅舅;他穿着扣得紧紧的鞋子在发抖,站在远处大叫(但并没有使出最大的劲)。
—》文·—“迪格雷!回来!听我的话立即回来。我不许你再往前走一步。”
—》人·—当他们最后走到动物中时,动物们全都停止说话,注视着他们:
—》书·—“唔,”雄河狸终于说,“以阿斯兰的名义,这些是什么?”
—》屋·—“对不起。”迪格雷呼吸急促地刚想说下去,一只兔子接嘴道,“他们是一种大莴苣,我相信。”
“不,我们不是,确实不是。”波莉急忙说,“我们不是可以吃的东西。”
“哈!”鼹鼠说,“他们能说话!谁听说过莴苣能说话?”
“也许他们是第二个笑柄。”寒鸦说。
一头一直在洗脸的黑豹踌躇了一下,说道,“嗯,如果是的话,也没有第一个好笑。至少,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可笑之处。”它打了一个呵欠,又继续洗脸。
“噢,对不起,”迪格雷说,“我很着急。我想见见狮子。”
马车夫一直在试着吸引“草莓”的目光。终于,它看见他了。“‘草莓’,好朋友,”他说,“你认识我。(。电子书)你不会往那儿一站就说不认识我吧?”
“那玩意儿在说什么,马?”几个声音问道。
“嗯,”“草莓”慢吞吞地说,“我不太清楚。我认为我们中的大多数都还不知道多少事情。但我觉得,我以前见过类似的这种玩意儿。我有种感觉,我过去住在别的什么地方——或者说,是另外一种东西——在阿斯兰几分钟前唤醒我们之前。一切都混混沌沌的,像一个梦,但梦里有很像他们三个的玩意儿。”
“什么?”马车夫说,“你不认识我?就是我,在你不舒服时拿谷糖给你当晚餐,就是我给你梳理鬃毛,你居然不认识我?你站在冷地方我从没忘记给你盖点儿什么,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草莓’。”
“真的想起来了。”马沉思着,“是的。让我想想,想想。对了,你过去老是把一个可怕的黑东西绑在我后面,然后打着我往前跑。不管我跑多远,那黑东西都一直在我后面哐啷哐啷地拖着。”
“我们不得不挣钱过日子,”马车夫说,“你我是一根藤上的苦瓜。要是不干活儿不挨鞭子,就不会有马厩和干草,不会有谷糖和燕麦。我买得起燕麦的时候,你就能尝到一点儿。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燕麦?”马竖起耳朵说,“对,我记得有那种东西。是的,我记得的事儿越来越多了。你以前总是坐在我后面的一个地方,而我总在前面跑,拉着你和那黑东西。我知道,所有的活儿都是我在干。”
“夏天,我承认,”马车夫说,“你干活儿很热,我坐在凉快的地方。可冬天呢,好朋友?你能一直让自己暖和,我却坐在那儿,脚冻得像冰棍似的,鼻子都快让风给刮掉了,手也冻僵了,差点儿抓不住缰绳。”
“那是个难以忍受的残酷的国家,”“草莓”说,“那儿没有草,全是硬硬的石头。”
“太对了,朋友,太对了!”马车夫说,“那是个难以忍受的世界。我过去总说那些铺路石对任何马都不合适。那就是伦敦。我和你一样不喜欢。你是匹乡下马,我是个乡下人。过去我经常在教堂唱诗班里唱歌,我唱过,在老家。但在那儿没法活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迪格雷说,“我们继续往前走好吗?狮子越来越远了,我太想跟它说话了。”
“听我说,‘草莓’,”马车夫说,“这个小先生有些心里话想对狮子讲,就是你们的阿斯兰。我想请你驮着他(他会很感谢你的)去找狮子。我和这小女孩在后面跟着。”
“驮?”“草莓”说,“噢,我想起来了。这就是说,坐在我背上。我记得很久以前,常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两条腿的小动物坐在我上面。他常给我吃一种白色的硬硬的小方块。吃起来——唔,妙极了,比草甜。”
“哦,那是糖。”马车夫说。
“‘草莓’,请,”迪格雷央求道,“让……让我上去吧,带我去找阿斯兰。”
“好,我不介意,”马说,“不介意驮你一次。上来吧。”
“老‘草莓’,好样的。”马车夫说,“来,年轻人,我托你一把。”迪格雷很快上了“草莓”的背,他感到舒服极了,因为他以前曾骑过自己那匹小马驹的光背。
“好了,走吧,‘草莓’。”他说。
“我想,你身上没带那种白色的小方块吧?”马说。
“恐怕没带。”迪格雷说。
“唉,没办法了。”“草莓”说着,迈步向前走。
就在那时,一条大公狗认真地嗅了一阵,又看了很久,说道:
“瞧,那不是还有一个这种奇怪的东西吗?——在那儿,河边,树下。”
所有的动物都朝那边看去,看见安德鲁舅舅笔挺地站在杜鹃花丛中,生怕被人发现。
“走!”几个声音说,“过去看看。”当“草莓”带着迪格雷轻快地朝一个方向跑去时(波莉和马车夫走在后面),大多数动物一路吼叫着、狂吠着、咕哝着,发出各种兴高采烈的声音,向安德鲁舅舅奔去。
我们必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