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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嗖——”什么东西从他们头顶飞过,然后打在树干上,那声音就像啄木鸟在树上啄了一下。孩子们还在纳闷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类似的使人感到不舒服的声音,就听杜鲁普金喊了一声“卧倒!”同时使劲把身边的露茜按倒在灌木丛中。彼得本来正朝上面看,想瞧瞧有没有松鼠,结果却看到一支锐利无情的箭,刚好掠过头顶深深扎进身旁的树干。他急忙拉了苏珊一把,让她卧倒。自己刚刚弯下身,另一支箭已经射了过来,擦着他的肩头,扎在身边的地上。
“快!快!向后撤!趴到地上!”杜鲁普金喘着粗气说。
他们转过身,在灌木丛的掩护下,在成群苍蝇令人厌恶的嗡嗡声中,往山上爬去。一支箭射在苏珊的头盔上,迸出了火星。他们加快爬行的速度,片刻间便一个个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过了一会儿,他们索性站起身,猫着腰跑起来。男孩子们跑在后面,手里紧握着宝剑,以防敌人追上来。
这奔跑太累人了——全是上坡,沿着他们刚才走过的路。终于,他们感到实在跑不动了,便一下子瘫倒在瀑布旁一块大石头后边,呼哧呼哧喘个不停。当他们渐渐平静下来,四下一望,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跑到这么高的地方,不由感到十分惊奇。
杜鲁普金侧耳听了半天,没有跟踪者的动静。
“这下不要紧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们没有搜索森林,看样子是些哨兵。但这至少表明,弥若兹在那里设有一个前哨基地,真是可恨!”
“我真该死,把大家带到这条路上来。”彼得内疚地说。
“陛下,你说错了。”小矮人眨巴眨巴眼睛,“那不是你,而是你尊贵的弟弟,爱德蒙国王。他提议我们顺着清水河走的。”
“DLF记得不错。”爱德蒙说;起先他忘记了这一点,现在想了起来。
“可话又说回来。”杜鲁普金继续说,“要是走我来的那条路,我们很可能会直接走进敌人新设的前哨阵地,或者在试图绕开时遇到类似的麻烦。其实我认为,我们选择的仍然是一条最有利的路。”
“这样看来刚才的事情不是祸,反而是幸运。”苏珊说。
“表面上不是,实际上是。”爱德蒙说。
“也许我们只好沿着峡谷重新往上游方向走了。”露茜说。
“露,你真了不起!”彼得说,“你本来完全可以指责我们当初没有听你的忠告。好,咱们立即动身,往上游方向走。”
“我们一到上面森林里。”杜鲁普金坚定地说,“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要点起火堆做饭了。当然,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
虽然他们在返回的路上吃了许多苦头,可说来也怪,大家反而情绪高涨起来,身上仿佛又充满了活力。“过一会儿就有饭吃”这个念头起了奇妙的作用。
来到杉树林的时候,天色还早,他们在一块空地前停下来,准备在这儿露营。拣枯枝是个单调的活儿,可是当篝火熊熊燃起的时候,那真是令人高兴。他们开始动手收拾那些湿乎乎油腻腻的熊肉。对那些足不出户、饱食终日的人们来说,这肉的样子真让人倒胃口。小矮人在烹调上有很多高招,他把苹果切成小块,然后用肉裹起来——就像苹果馅饺子,只是个儿大得多,而且是用熊肉不是用面粉来做饺子皮儿——然后插在一根削尖的树枝上,用火来烤。苹果汁渗出来,沾满了熊肉,仿佛涂了一层苹果酱。有一种食肉的熊,它的肉很粗,一点儿也不好吃;另一种以蜂蜜、水果为主食,它的肉则细嫩可口,味道好极了。眼前的熊肉就属于后者。这简直是一顿极其精美的晚餐,而且饭后用不着洗碗——大家各自选个舒适的位置,往树上一靠,伸开疲劳的双腿,漫不经心地望着杜鲁普金烟斗里冒出的缕缕白烟,随便聊了起来。每个人都觉得,明天就能找到凯斯宾国王,并且在几天之内准能打败弥若兹,谁也说不出这信心来自哪里,可的确都有这种感觉。
没有多久,他们便一个个进入了梦乡。
突然露茜从香甜的沉睡中惊醒过来,她仿佛听到一个十分亲切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开始她以为那是爸爸的声音,可不太像;接着她想到那是彼得,仔细再一听,似乎也不是。她不愿费心去猜想了,这并不是因为她感到很累——相反她休息得非常好,浑身酸痛全都消失了——而是因为她感到极度的幸福和舒适。他们露营的地方比较开阔,她抬头朝天上望去,那轮纳尼亚的明月比我们世界的月亮要大,繁星点点令人陶醉。
“露茜。”那声音又一次在呼唤她,不是爸爸,也不是彼得。她坐了起来,激动得微微发抖,但丝毫也不感到害怕。月光亮极了,四周森林的景象清晰可见,像在白天一般,尽管看上去显得十分荒芜。她身后是杉树林,右边远远的地方耸立着峡谷对面的峭壁险峰,正前方大约三十米开外,开阔的草地伸向树林中的一片空地,露茜的目光突然停了下来。
“咦,那些树在移动?”她惊讶地自言自语道,“它们好像在走路。”
她站起身来,心怦怦地跳着,慢慢朝那个方向走去。在那片空地上似乎有什么响动,虽然这时一点儿风都没有,可是树木却发出了沙沙声。当然,这绝对不是树林通常发出来的那种声音。露茜感到那沙沙声隐隐伴着一种旋律,可她辨不出那是怎样的旋律,正如前天夜里她听不清那些树的窃窃私语一样。可至少她听得出有一定的节奏,再往前走近一些,她觉得自己的双脚随着那节奏不由自主地竟想要跳舞了。这时,已经不必怀疑,那些树真的是在动——往来交错,像是一场挺复杂的民间舞蹈。这时她几乎是置身于它们之间了。
她遇到的第一棵树看上去像是个巨人,长着粗乱的胡子和蓬松的头发。她一点儿不害怕,反而感到老友重逢的喜悦。那巨人在笨拙地摆动着,你看不到它的脚,或者说树根,因为它移动的时候,不是踩在地面上,而是在土里蹚来蹚去,就像我们走在水里一样。她望望别的树,全是这样。它们时而呈现出友善、可爱的巨人形状,像被施了魔法,时而又恢复了树的本来面目。当它们现出树的形状时,看上去是非常奇特的人形树;而当它们现出人形时,那样子又很像奇特的生着枝叶的树形人。那奇异的节奏和欢快的沙沙声一直在响着。
“它们快要苏醒过来了。”露茜喃喃地说。她明白自己此刻是完全清醒的,比任何人都清醒。
她毫无惧色地走到它们中间,一边不停地跳来跳去,免得被这些高大的伙伴碰倒。露茜此时并不想跳舞,她匆匆走过婆娑多姿的树群,去寻找别的什么——正是从树林的另一边,传来那亲切的声音,一声声把她呼唤。
她很快就穿过树林(搞不清她是用手臂把树枝推开的呢,还是拉住了那些高大的向她弯下腰来的舞蹈家的手),从那可爱的光和影的不断交替所造成的迷惑中走了出来。
在她的眼前是一片平整的草坪,周围是深颜色的大树在舞蹈。啊,阿斯兰!它在那儿!那威风凛凛的巨狮在月光下巍然不动,地上投下它一大片黑黑的身影。
要不是它的尾巴摆了一下,你简直看不出那是一个有灵性的血肉之躯。露茜毫不迟疑地向它跑去,根本就没有停下来想一想,这会不会是一只凶恶的、吃人的狮子。她激动万分,只觉得稍一放慢脚步,那颗火热的心就会从胸腔里跳出来。在一片兴奋的迷茫中,她记得自己用双臂紧紧地搂住阿斯兰的脖子,不停地呼唤它,亲吻它,并且把自己的脸埋进它那美丽而有光泽,像缎子般柔软光滑的鬣毛里面。
“阿斯兰,阿斯兰,亲爱的阿斯兰。”露茜哽咽着,“终于见到你了。”
这只巨兽侧身躺下来,露茜也随着俯下身去,半靠在它两条前腿之间。阿斯兰把头伸过来,用舌头轻轻舔舔她的鼻子,它那温暖的气息立刻遍布了她的全身。她抬起头来,眼望着那巨大的、充满智慧的脸。
“欢迎你,孩子。”它说。
“阿斯兰。”露茜说,“你又长大了。”
“那是因为你的年龄增长了,小家伙。”它回答道。
“你没有增长吗?”
“我没有,但是你一年年长大,你也会发现我的个子越来越大。”
露茜高兴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还是阿斯兰打破了沉默。
“露茜。”它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很久,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今天已经浪费掉不少时间了。”
“是的,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真急人!”露茜说,想起白天那一幕来。“我看见你在山顶上示意我们上去,可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他们都那么——”
阿斯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对不起。”露茜马上明白了雄狮的意思,“我并不想说别人的不好,可那不是我的错,对吗?”
狮子直视着她的眼睛。
“噢,阿斯兰。”露茜说,“你不认为那是我的错吧?我怎么能——我不能离开别人,独自一人爬上山来找你,我怎么能够呢?别那么看着我……噢,好吧,假设我能够,是的,跟你在一起,我不会感到孤单,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阿斯兰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露茜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样形势就会有所不同——多少好一些?告诉我,阿斯兰!那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要知道可能发生却未能发生的事情吗,孩子?”阿斯兰深沉地说,“告诉你又有什么用?还是让我们想一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吧。立即回到伙伴们的身边去,唤醒他们,告诉他们你又见到了我,然后立刻起身跟我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想你能猜得出来。”
“你是说,要我马上去做这些事情?”
“是的,小家伙。”
“我这就带他们来见你?”
“暂时还不要。”阿斯兰想一想说,“晚一些吧,时机还不成熟。”
“可他们不会相信我!”
“不必担心。”
“噢,亲爱的阿斯兰!找到你,我真高兴,我原来以为你会让我留在你身边的;我还以为你会大吼一声,把敌人都赶走的——就像上次那样。可是现在,我感到有些害怕!”
“对你来说,这的确很困难,我的朋友。”阿斯兰说,“可事情永远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发生两次,在这以前,我们大家在纳尼亚都吃了苦头。”
露茜把她的头埋在巨狮的鬣毛里,不去看它的脸。阿斯兰的身上一定有什么魔力,她清楚地感到,狮子的力量渐渐传到她自己的身上。她突地一下坐了起来。
“请原谅我一时的软弱,阿斯兰。”她勇敢地说,“现在,我一切都准备好了。”
“孩子,你已具有狮子的勇气和力量了。”阿斯兰说,“从现在起,整个纳尼亚将要恢复它往日的尊严。来吧,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了。”
它站起身来,迈开庄严、有力的步伐,无声无息地向舞蹈着的树林走去。露茜稳步走在它的身边。大树为她们闪开一条路来,而且有一秒钟,完全显示出它们人的模样。露茜瞥见了高大、可爱的森林仙子和仙女们。她们一齐向阿斯兰鞠躬致敬。转眼之间,她们又恢复了树的形状,可依然在鞠躬,树枝和树干优雅地摆动着。她们的敬礼实在也就是一种舞蹈。
“好了,孩子。”她们走过树林后阿斯兰说,“我等在这里,你去唤醒他们几个,一齐跟着我。假如他们不相信,那么,至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