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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就像个大教堂。有一个其大无比的人躺在那儿呼呼大睡,从山洞这头到那头几乎都给他身子塞满了。他个子比任何巨人都大得多,而脸却不像巨人,显得高贵而美丽。胸脯在垂到腰部的雪白胡子下轻轻起伏。一股纯银色的光照在他身上(谁也没看见这光是哪儿来的)。
“那是谁?”普德格伦问。隔了那么久没人说话,吉尔真想知道它怎么有那股勇气。
“那是时间老人,他从前是地上世界的一个国王。”看守说,“如今他掉进幽深王国,躺在那儿梦见在上面世界做过的一切事情。掉下来的多,回到阳光下的大地上去的少。据说到世界末日他才会醒来。”
出了那个山洞,他们又经过另一个山洞,接着再走进一个又一个,走啊走的,走得吉尔都数不清走过几个山洞了,但他们一直是在下山,每个山洞都比前一个低,你一想起上面的土地有多重有多深就不由憋住气。最后他们来到一个地方,看守命令再点上那只惨淡的灯笼。于是他们走进了一个又宽又黑的山洞,里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见一股灰白的沙子正泻入静止的水面。在一个小小的码头旁边,停着一条船,没有桅杆也没有帆,只有很多桨。他们被赶上船,带到船头,在划船手的长凳前面,有一块空间,沿舷墙内侧还装着一排座位。
“有件事我想打听一下。”普德格伦说,“以前有没有从我们世界来的人——我意思是从上面来的——到这儿来过?”
“在灰白沙滩乘船的多。”看守回答说,“而……”
“是啊,我知道了。”普德格伦打断他说,“而回到阳光下的大地上去的少。你不必再说了。你真是个死心眼儿,对吗?”
两个孩子紧紧缩在普德格伦两旁。在地面上的时候他们认为它是个扫兴的家伙,在下面这儿它倒似乎成了他们惟一的安慰。接着那盏惨白的灯笼挂在船的中部,地下人坐下来划桨,船就动起来了。灯笼的光只能照亮一小段路,往前看,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平滑的黑水消失在一片漆黑中。
“哦,我们究竟会遇上什么事啊?”吉尔绝望地说。
“嗨,不要弄得垂头丧气,波尔。”沼泽怪说,“有一件事你一定得记住。我们已回到正确路线上来了。我们要到废墟城下面去,而我们已经在城下面了。我们又按照指示做了。”
不久,他们分到了一点食物——一种又淡又松,几乎吃不出什么味道的饼。此后他们就慢慢睡着了。但等他们醒来时,一切还是一样;小精灵依然在划桨,船依然在悄悄前进,前面依然是一团漆黑。他们醒了又睡,吃了又睡有多少次,大家都记不得了。最糟糕的就是你开始觉得自己似乎一直生活在这艘船上,生活在那片黑暗中,心里闹不清什么太阳、蓝天、风和鸟,到底是否只是一场梦。
他们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也不再害怕什么的时候,终于看见前面有灯光:像船上那盏灯笼一样阴森森的光。随后,突然有一盏灯靠近了,一看只见是另一条船经过他们面前。此后他们又遇见了好几条船。接着他们一直望穿了眼睛才看出前头有些灯光照着的看来像是码头,墙壁,塔或来往的人群。但那边仍然不大有声音。
“天哪。”斯克罗布说,“一座城市!”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他说得对。
但这是座奇怪的城市。灯光那么少,距离又那么远,在我们的世界里还比不上分散的农舍呢。但从灯光下你看得见的这一小块地方很像是一个大海港。你看得出有一个地方有好多船正在装卸货物;另一个地方,有一包包货物和一个个仓库,第三个地方,有墙和柱子,使人想起大宫殿或庙宇;而且,无论哪儿有灯,总有没完没了的人群——成千上万的地下人,一个个挨挨挤挤,在狭窄的街道上,宽阔的广场上,或者在巨大的石阶上,轻轻走动,忙着自己的事儿。船越来越近,他们不停的动作形成一种轻轻的沙沙声;但到处都听不到歌声、吆喝声或是钟声,或是车轮声。这个城市是静悄悄的,而且几乎像一座蚁山内部那么漆黑。
最后他们这条船给拖到码头边拴牢。他们三个被带上岸,走进城去。成群的地下人,面貌各不相同,在拥挤的街头跟他们擦肩而过,暗淡的光照在许许多多悲哀、古怪的脸上。但没人对陌生人表现出一点兴趣。每个小精灵似乎都是又忙碌又悲哀,虽然吉尔根本看不出他们那么忙忙碌碌在干什么。只是没完没了的走啊走、推推搡搡,匆匆忙忙,轻轻的脚步声叭嗒叭嗒响个不停。
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似乎是大城堡的前面,可是里面只有几扇窗户亮着灯。他们被押进去,穿过一个院子,爬上好多级楼梯,终于给带进了一间灯光暗淡的大房间。不料就在这房间的一角——哦,开心啊——那儿有座拱门,竟洋溢着一片大不相同的灯光;那是人类用的灯那种淡黄的真正暖光。这光照着拱门里面的楼梯脚,楼梯是在石墙间盘旋而上的。灯光似乎从楼上照下来。拱门两边各站着一个地下人,像是卫兵或是仆人。
看守走到这两个人身边,说了一句口令似的话道:
“掉进地下世界的多。”
“回到阳光下大地上的少。”他们回答说,像是在应答暗号。于是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说话。最后其中一个侍从小精灵说,“我告诉你,女王陛下有要事从这儿出去了。我们最好把这些上面的人关在暗牢里等她回来。回到阳光下大地上的少。”
这时这段谈话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吉尔觉得那是天下最可爱的声音,声音是从上面楼梯顶上来的;清脆、响亮,十足是人类的声音,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你们下面乱哄哄的吵什么呀,穆鲁古瑟伦?”那声音大声说道,“上面世界的人,哈!(。电子书)带到我这儿来,马上来。”
“请殿下记住。”穆鲁古瑟伦开口说,但那声音立刻打断了他。
“要让殿下我高兴,主要就是要服从,老贫嘴。把他们带上来。”
穆鲁古瑟伦摇摇头,对这三个做做手势,让他们跟着开始上楼。每上一级楼梯,灯光就更亮。墙上挂着富丽的挂毯。在楼梯头有薄薄的帘子透出的金色灯光。地下人拉开帘子,站在一边。他们三个就走了进去。那是一间十分漂亮的房间,挂满了挂毯,干净的壁炉里炉光明亮,桌上的刻花玻璃杯和红酒闪闪发光。一个年轻的金发男人起身向他们问好。他长得一表人材,看上去为人勇敢又和气,然而脸上似乎有一种不大对头的神情。他全身都穿黑,看上去有点像哈姆莱特(莎士比亚著名悲剧《哈姆莱特》中的主人公,是一位丹麦王子)。
“欢迎,上面世界的人们。”他叫道,“可是等一下!请原谅!我见过你们这两个漂亮的孩子,还有这位,你们古怪的老师。你们三个不是在艾丁斯荒原边界的桥上遇见过我的吗?我当时骑着马跟在夫人旁边。”
“哦……你就是那个一声不吭的黑骑士?”吉尔失声喊道。
“那位夫人就是地下王国的女王吧?”普德格伦很不客气,没好声气地问。斯克罗布也抱有同样想法,脱口而出说:“因为要是这么回事的话,我认为她完全是有意把我们打发到一个想吃掉我们的巨人城堡去的。我倒想知道我们哪儿得罪她了?”
“怎么?”那黑骑士皱皱眉说,“如果你不是那么年轻的一个武士,小子,你我就必须为这场争吵决一死战。我听不得任何有损夫人荣誉的话。但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不论她对你们说什么,她的用意都是好的。你们不了解她。她是集所有美德于一体的花束:如忠诚、仁慈、坚定、温柔、勇敢,等等。我是知道什么说什么。单说她对我的好处,我就没法报答她,可以写成一部令人赞叹的书。不过你们今后会知道而且喜欢她的。另一方面,你们到幽深王国来干什么?”
普德格伦还来不及阻止吉尔,她已经脱口而出说:“对不起,我们是在想法寻找纳尼亚的瑞廉王子。”说罢她才明白自己冒了一次多大的风险;这些人可能是敌人哪。谁知那骑士竟毫无兴趣。
“瑞廉?纳尼亚?”他漫不经心地说,“纳尼亚?那是什么地方?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据我所知,那一定是在上面的世界几千海里之外的地方了。但这真是异想天开,你们竟会相信而到这儿来找这个——人家叫他什么来着?——比廉?特里廉?据我所知,在夫人的王国里,确实没有这么个人。”他说完哈哈大笑,吉尔暗暗想道:“真奇怪,他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头的?他有点儿傻吧?”
“我们奉命来找废墟城石头上的一个信息。”斯克罗布说,“而且我们看见了那些字:在我下面。”
那骑士笑得格外欢了。“你们又受骗了。”他说,“那些字对你们此行目的毫无意义。你们只要问问夫人,她可能给你们出更好的主意。因为那些字是古时候一句长句的残迹,她记得很清楚,原来写的是这句诗:
尽管如今我在地下,没有王位,
然而,当我活着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我下面。
从这些诗句看来,显然是古代巨人中某个伟大的国王葬在那里,才会因此把这段自吹自擂的话刻在他墓地的石头上,然而一些石头已经断裂,另外一些被拿走去盖新房子,缺口填上些碎石,只留下这几个字仍然看得出来。你们原来以为这些字是写给你们看的,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斯克罗布和吉尔一听这话无异凉水浇背;因为对他们来说,很可能这些话与他们的寻找完全无关,那么他们仅仅是偶然被带到这儿来的了。
“你们别在意。”普德格伦说,“这不是偶然的,我们的向导是阿斯兰,巨人国王叫人刻这些字的时候他就在场,他已经知道一切会由此引起的事情:也包括这件事。”
“你们这个向导一定是个长命的人,朋友。”骑士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吉尔开始觉得这笑声有点让人烦躁了。
“阁下,我似乎觉得。”普德格伦回答说,“要是这位夫人记得起最初他们刻在石头上的诗句,她一定也是个长命的人。”
“你很机灵,青蛙脸。”骑士说着拍拍普德格伦肩膀,又一阵哈哈大笑,“而且你说中了。她出身神族,长生不老。她对我这么个不幸的可怜虫表示的无比慷慨,我是感激不尽的。因为你们必须知道,诸位,我是一个忍受最最奇特折磨的人,除了女王陛下,没人会对我有耐心。我说了耐心,是吗?但还远远不止于此。她已经答应给我上面世界的一个大王国,等我做了国王,就同她结婚。不过你们饿着肚子,站着听这个故事可太长了。喂,来人哪,拿酒和上界居民的食物给我的客人吃。请坐,诸位。小姐,你坐这张椅子吧。回头我就把全部经过说给你们听。”
第11章 在黑暗的城堡里
等到上了饭菜(鸽肉馅饼、冷火腿、凉拌菜和糕饼),大家都把椅子拉到桌边吃了起来,骑士就继续说道:
“你们一定得明白,朋友们,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什么时候来到这黑暗世界。我不记得住进这位简直举世无双的女王王宫之前的一切;但我的想法是她把我从邪恶的魔法里救出来,非常慷慨地把我带到这儿。(可敬的青蛙脚,你的酒杯空了,允许我替你斟满吧。)我觉得,这点似乎可能性大些,因为即使到现在,我还是受魔法的约束,只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