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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一愣,小声问:“可曾拆封?”
杨载福道:“这是巡抚衙门的密字函,须大人亲自拆封。”
曾国藩只好乘轿返回发审局签押房,见案首果然摆放着一封密字公函。
曾国藩屏退左右,这才将公函剪开,却原来是一封宪控状子。
状子来自衡州,由衡州九大布行和一些当地富户联名具押,控衡州帮办团练大臣归籍养病的原湖北水运道黄路遥,打着办团练的旗号,逼乡绅富豪捐银,敢有异议者,轻者入狱,重者充军的事;而衡州团练,至今仍不见有一丝模样,既无火枪,亦未购进一门火炮。绅耆问:百姓捐摊的五十几万两银子都到哪里去了?状子最后,九大布行恳请湖南巡抚衙门派员核查;设若黄团练不指明团练费的去向,百姓绝不再捐拿一文银子!
曾国藩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咸丰初,太平军起事,朝廷号召各地乡绅办团练。曾国藩最担心的就是这办团费用的来源和管理。因为是乡民自办,费用自然要乡民自筹;乡民自筹的银子,官府自然无权干涉。官府自有官府的事情,官府要为经制之师征款。近两年来,乡民和官府的压力都很大。
曾国藩最担心的便是:乡民的银子毕竟有限,而团练又要随着战局的发展而发展。这样无期无限地发展下去,百姓如何承受得了呢?
曾国藩袖起这份宪控状子,乘轿直奔巡抚衙门来找张亮基。萧孚泗急忙带了人跟上。
到了巡抚衙门签押房,张亮基正和左宗棠在炕上小声地计议着什么。
一见曾国藩进来,两个人慌忙下炕施礼问安。
曾国藩被闹得措手不及,因为张亮基和左宗棠从没有这般客气过。
三个人重新落座,戈什哈刚捧了茶进来,外面忽然一片声地喊:“圣旨到,圣旨到!”
张亮基急忙跳下炕,一拉曾国藩道:“涤生,快随我去大厅接旨!”
曾国藩挣了挣道:“您别胡乱说笑话。递到巡抚衙门的圣旨,我曾涤生接什么?”
左宗棠小声道:“涤生,张中丞让您去,就有让您去的道理!您快去吧。”
曾国藩这才犹犹豫豫地随张亮基来到大堂之上,跪下听旨。
传旨官望了张亮基和曾国藩一眼,慢慢地展开圣旨读道:“奉上谕:湖广总督徐广缙累遭败绩,实负朕心,著即日起革职,押赴京师问罪。湖广总督著张亮基暂行署理。望该署督接旨日起,会同湖北巡抚崇纶署抚青麟等,作速对武昌防务作出部署,不负朕望。徐广缙交由张亮基派员押送。前已革湖南巡抚骆秉章著开除一切处分,实授湖南巡抚。钦此。”
张亮基口称“领旨谢恩”,双手接过圣旨,慢慢地站起来。
曾国藩也只好口称“圣安”,也准备爬起来。
传旨官却慢慢地打开另一道圣旨,说道:“丁忧侍郎帮办湖南团练大臣曾国藩接旨”
曾国藩只好重新跪好,恭听圣谕。
传旨官打开圣旨读道:“前礼部右侍郎曾国藩,丁忧期间帮办团练,甚为得力。朕心实慰。著赏曾国藩兵部侍郎衔,继续帮同办理湖南团练。钦此。
曾国藩一边接圣旨心下一边想:“看样子,适才张亮基和左宗棠正在议论的,就是这事。想是京师已有人提前寄了信来。”
送走传旨官,张亮基携着曾国藩的手重新来到签押房。
左宗棠先向张亮基贺喜,又向曾国藩祝贺起复。曾国藩默言。
张亮基道:“涤生,朝廷破格起复您,您如何这般模样?”
曾国藩道:“大清官制,丁忧三年才能起复,这是国家的法令,人人均须遵守。如今朝廷,偏偏在我丁忧期间赏这兵部侍郎,别人将怎样看?在籍侍郎,帮同办理团练足矣!如何偏要把个有名无实的官身,强加到我的身上?这是谁的主意?国家一日在,纲纪就一日不得废!自古皆然。”
张亮基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我昨儿收到的京师来信。邵懿辰已转补军机章京,他见到圣旨连夜写了这封信来。懿辰说,这一切都是肃顺和文庆的举荐。现在的湖广总督,虽然不同于以前的湖广总督,但毕竟有个名分在。涤生,您来这里有事吗?”
曾国藩把邵懿辰的信往外推了推,这才从袖中掏出那封宪控来,道:“涤生此来,就是要商量这件事的。张制军哪,依您看”
张亮基打断曾国藩的话道:“涤生啊,我还要给皇上上谢恩折。凡是团练的事,您以后去找骆籲门商量季高啊,你先着人打个稿子吧!”
曾国藩一听这话,只好站起身,边告辞边道:“制军如此事繁,涤生就先告辞了对了,我准备亲去衡州府一趟”
张亮基道:“您现在是兵部侍郎衔,又是团练大臣,想怎么办,办就是了。”
曾国藩道:“制军既如此说,涤生就当仁不让了涤生去衡州府,想请巡抚衙门的王命旗牌一用!”
张亮基想了想道:“涤生啊,您看这样好不好。您明日先去衡州,王命的事呢,容我和骆抚台言语一声。您如果当真需要呢,就打发人赶回来。如何?”
曾国藩道:“如此甚好!涤生代发审局谢过制军!”
回到发审局,曾国藩被朝廷赏加兵部侍郎衔的消息已传开。
罗泽南王錱塔齐布诸殿元等一班人正在大堂等着给曾国藩贺喜,发审局大小委员的脸上也都溢满了笑容。
曾国藩一进大堂,众人急忙见礼贺喜。曾国藩 作答。
王荆七这时已将二品官服顶戴捧了出来,口里说道:“禀大人,一会儿全湖南的文武官员都要来发审局给大人请安。大人请更了衣,也好与他们相见。”
塔齐布也道:“我等在大堂恭候,请大人到内室更衣。”
曾国藩更衣的时候,忽然把萧孚泗传进内室道:“你带人把本部堂的花轿呢,换成蓝轿呢吧。本部堂明日出城办差时好乘。”
萧孚泗兴高采烈道:“禀大人,听荆七说,我们几个还在巡抚衙门的时候,罗相公已着人,将大人的轿布换成了绿呢了。”
曾国藩道:“换成蓝呢。”
萧孚泗站着没动,辩道:“大人哪,八抬绿呢大轿多威风啊!孚泗跟着也神气呀!”
曾国藩一眯眼道:“孚泗,本部堂怎么吩咐,你便怎么去办。本部堂丁忧期间赏加侍郎衔已是越制了,你还嫌不够招摇吗?丁忧期间,本部堂只乘蓝呢轿,决不乘绿呢轿!办去吧。”
萧孚泗不敢再讲话,撅着嘴出去了。
曾国藩更衣毕,重新坐进大堂与各位礼过。
不久,湖南巡抚骆秉章带着布按以下官员,都坐了轿子来为曾国藩请安。
这些人刚坐下不一刻,湖南提督鲍起豹,又带着提标中军抚标中军等上百名武官来拜会。发审局又是一阵忙碌。
曾国藩让罗泽南等人陪着众人聊天,单把鲍起豹布政使徐有壬二人请到签押房落座。
差官敬茶毕,曾国藩开言说道:“鲍军门,湖南的安危全系军门一身。望军门好好练兵,不要辜负了圣上的期望。”
鲍起豹扬起头道:“这何须大人吩咐?没有本提保护,大人现在还能坐在长沙办团练吗?对了大人,有一事本提须向大人言明,那塔齐布是我提标中军的勇将,是一刻也离不开的。本提今日来,一则是向大人请安道乏,一则是把塔齐布领回去。”
曾国藩笑道:“塔齐布是本部堂商借的教习,岂能长留不放?请军门放心,一俟团营操练见起色,本部堂即将智亭送归提标。望军门再宽限些时日,本部堂谢过军门了!”
鲍起豹道:“但愿曾大人不失信才好。徐方伯,您老作证。”
徐有壬道:“曾大人鲍军门,本司只管钱谷,是不管军营和团练事务的。这个干证啊,本司做不来。”
徐有壬说完,端起茶碗只顾品茶,啧啧有声。
鲍起豹站起身道:“曾大人,您老若无其他的事,本提就告辞了。”
曾国藩慢慢地说道:“鲍军门走好,本部堂就不送了!”
徐有壬也站起身道:“司里也就不扰大人的烦了。司里也告辞。”
徐有壬话毕,拱拱手,迈着方步走了出去。
送走湖南文武各官,曾国藩连夜起草“谢赏兵部侍郎衔”一折,交由巡抚衙门拜发。
第二天早饭后,巡抚衙门从各省为团营购买的枪炮由陆路押到。这些枪械长短不一,火铳居多,鸟枪居多,西洋造的快枪甚少。
曾国藩闻报,精神为之一振。
交割完毕,由曾国藩写了收函。
曾国藩交代罗泽南王錱,将火枪火炮发放到勇丁手上;罗泽南王錱李续宾李续宜萧孚泗等人也都佩上了短枪。
把发枪的事料理完毕,曾国藩这才让萧孚泗挑了三十名亲兵,自己坐了蓝呢轿子,奔衡州而去。
衡州在长沙东南,首县是衡山县。曾国藩走株县朱亭,一天的脚程便可到衡山县。
株县离长沙较近,团练办得相对好些。
曾国藩的轿子由城关通过时,临街的铺面都大开着门做着生意,百姓脸上慌乱之意也较长沙差些。
曾国藩的内心,不由对这两榜出身的株县知县孙仙逸,充满了敬佩之情。临阵而不慌乱,见敌而不失措,这样有能力的官员,在大清实在挑不出几个。
曾国藩决定由衡州返回时,要看一看孙明府,以解敬佩之渴。
曾国藩一行进衡山县城关时,日头已落山多时,衡山县的上空到处都飘荡着晚炊的轻烟。
曾国藩让萧孚泗悄悄找了家客栈歇下,没有惊动衙门。
萧孚泗按曾国藩的吩咐,一共包了三个客房,又叮嘱店家不得给人露一丝口风。
店家不知这些人的来路,以为是太平军化装成官军的模样,要打劫县城,竟然吓得诺诺连声,一边喊伙计准备饭菜,一边却飞快地躲进里屋。店家用手无意中摸了把裤裆,却早湿得不成了样子。
用过晚饭,曾国藩打发萧孚泗,让店家给沏壶茶端进来。店家为探个虚实,壮起胆子自己把茶端进来。
店家悄悄地把茶壶放在桌上,两眼一边细细打量曾国藩头上的红顶子,想从中发现些破绽,两脚则一边慢慢地往后退。
曾国藩却忽然道:“店家,你且慢走,我想和你拉拉家常。”
店家一听是家乡口音,便兀地立住脚,满脸堆笑道:“大人只管问来,只要是俺知道的,俺一毫也不隐满。大人敢是从武昌来的?是想打劫官府吗?”店家原本要说的是:“大人是从省城来的?是想私访吗?”哪知一紧张,竟然把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一见自己把话说错,店家吓得腿一软,扑嗵便跪到桌前,一边磕头一边口称:“天兵爷爷饶命!天兵爷爷饶命!”
曾国藩笑着把店家扶起来道:“店家,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长毛。来,你坐下,喝口水,压压惊。”
店家哆嗦着双腿坐下,两眼仍在曾国藩的顶子上看来看去。无论怎么看,店家都认为这个顶子是个冒牌的假货。
曾国藩给店家和自己各倒了一碗茶,这才说道:“店家,你在衡山住几年了?怎样称呼你呀?”
店家道:“回大人话,俺家祖上移民到衡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