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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啃了一点奶酪,用热水冲泡粉末玉米浓汤喝。
慢慢喝下一点五公升加入大量蜂蜜的红茶。
早上一点五公升。行动中从保温瓶喝一公升,而现在再喝一点五公升。
总共四公升。
如同预定的量。
因为运动会流汗,除此之外,因为空气稀薄,所以水分经常会从身体表面被空气夺走。
水不管补充再多,都不会补充过量。
深町到达这里时,羽生的蓝色帐篷已经搭好了。
深町拍下照片,也搭了自己的帐篷。
他没有向羽生搭话。
反正即使搭话,羽生大概也不会回应吧。
羽生如果醒着,应该已经察觉到自己到达了。因此,若是他没有主动搭话,就是不准自己向他搭话。
深町听到定时的无线电通讯,是在六点。
羽生在早上七点和傍晚六点,会以无线电和人在基地营的安伽林通讯。
深町以自己的无线电听着他们的对话。
“怎么样?”
安伽林问道。
“照预定行程。”
羽生回答。除此之外,简短的通讯就只有聊到天气的话题。
深町没有加入通讯。
他们约定好了——深町会带无线电上山,但即使和羽生错开时间,深町也不会定时和基地营通讯。
假如深町因某种意外而赶不上定时的通讯,或者因无线电损坏而无法联络,安伽林说不定会担心地爬上来。这么一来,就无法充分协助羽生。
基地营的无线电随时开着。他们在出发时约定好——深町只有发生危及生命的意外时,才会跟基地营联络。
深町在睡袋中,想起了羽生在通讯时的声音。
简短而低沉的嗓音。
呼吸也正常。
看来他的状况相当好。
就在深町心想,羽生是个体力过人的男人时——
忽然感到尿意。
相当强烈的尿意。然而,为什么是在这种时候……
因为大量摄取了水分。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渐渐变成了强烈的尿意。
若是一般状况,只要直接睡着,就会忘记的尿意。然而,唯独意识在黑暗中过于清晰,在目前的状况下,那股尿意不会消失。
睡不着。
因为睡不着,所以意识到尿意。因为意识到尿意,所以更加睡不着。
然而,一想到从这个睡袋爬出来,要穿上风衣,再穿登山靴外出,有多麻烦,就懒得为了小便外出。不同于平地,若在这个高度,在狭窄的帐篷中弯腰、穿袜子、穿鞋子等行为要花时间。
在身穿厚重衣服的状态下,若想将上半身前弯穿鞋,腹部就会受到压迫,要停止呼吸几秒钟好几次。光是那短暂的闭气,就会消耗血液中的氧,身体需要新的氧而大大喘气。
深町反复和那股尿意奋战了将近三十分钟,最后决定外出小便。
左忍三十分钟,右忍三十分钟,看状况说不定能再忍三十分钟。然而,这不是能够一路忍耐到早上的状况,最终还是得解决小便的问题。既然如此,深町下定决心趁现在解决内急。
点亮头灯。
浮现出帐篷内的景象,帐篷顶结冻的水蒸气闪闪发光。
一面测量呼吸的节奏,一面穿上放在睡袋中的鞋子。
把脱下来的鞋子放在帐篷外自不用说,即使放在帐篷中,鞋子仍会结冻。
这么一来,脚会容易冻伤。
在寒冷的地方,先仔细拨掉雪后,再把鞋子放进睡袋中睡觉,是深町从前就养成的习惯。
出了帐篷。
深町忽然置身于令人忍不住出声惊叹的景观之中。
仿佛突然被丢进宇宙正中央,而不是地面。
头顶上布满银河。
没有半片云。
透明澄净的夜空中,为数众多的繁星闪烁。
南方是努布峰,东方是洛子峰,东北方是圣母峰,而北方是圣母峰的西棱,群山包围着星空。深町站在喜玛拉雅山超过八千公尺的岩棱围绕的巨大山谷中。
在西方相差无几的高度上,出现了普摩力山。也看见了深入普摩力山怀中的冰河,撞上普摩力山的胸口,蜿蜒曲折地往左大幅改变流向。
明明没有月亮,却连雪和岩石的细部都看得一清二楚。
深町心想,凭雪光和星光能够获得如此清晰的视野吗?
猎户座出现在洛子峰上方。
位于猎户座右肩,参宿四闪着红光。那颗星有这么红吗?据说是有太阳直径七百倍到一千倍大的星星。
左脚的参宿七。
以及象征着猎户座腰带上的剑的三颗星正中间——出现了云霭般的星云。
大犬座的天狼星。
原来星光是如此不同,一一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吗?
深町仿佛第一次看到似地,凝视着那幅景象。
没有风。
回过头去,自己之前待在里面的帐篷就在脚边。
原来自己之前待在那种狭小的世界里吗?
自己究竟在那个帐篷中的黑暗里思考什么呢?
震慑人心的美景当前,深町顿时想不起来自己之前在思考什么。
头灯在脚边形成的光圈显得非常寒怆。
接着,深町看见了羽生的帐篷就在对面。
寒气紧紧箍住深町的身体。
深町的体温渐渐散逸到空气中。
他小便了。
深町的体温随着大量的尿液,跑出体外。
回到帐篷中。
打开拉链,入内后又拉上。
仔细拨掉登山靴上的雪。
格外细心地掏出鞋内的雪。
因为一旦鞋内跑进小雪片,脚接触到那里的肉和血就会结冻,而导致冻伤。
把鞋子放进睡袋中,再次钻进睡袋。
再度恢复原本的状态,栖息在自己心中的生物们又浮现脑海。
一拉上帐篷拉链,心窗就会打开。
即使想到那片星空就在这座黑暗的帐篷正上方,刚才的感动也不会再回到心中。
人的思绪、想法,或者情感,很难停留在一处。
深町想起加代子。
她在做什么呢?
她大概不会去想,我如今在这里,像这样钻进睡袋里在想什么吧。
别再这样。
这样是指?
就是像这样见面,做这种事。
难道自己希望和加代子重新来过吗?
不晓得。
虽然不晓得,但猜得到大概无法重新来过。自己好歹知道这一点。
情缘已尽。
那么,自己对于和加代子之间的事,期望着什么呢?
那是结论。
已经明白两人无法重新来过。
然而——
深町问自己。
加代子不是已经告诉你结论了吗?她不告而别。那就是结论,不是吗?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结论,为何又要思考呢?
别再想了。
然而,试图不去想,说穿了,是否就等于是在思考加代子的事呢?
若是试图不去想,就真的能不去想,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事了。
那是时常吹起的风。
就像是明明不晓得山上吹着怎样的风,但既然决定了路线就不能更改一样。
人生中也有阴晴圆缺。
人生在世,并不会对一生中遇到的各种事物一一下结论。大部分的人就那么拖拖拉拉地活下去。活下去意味着对什么牵肠挂肚。并不是摆脱所有烦人的事,才心无罣碍地投入下一件事。
大概在坚持什么吧。
对于自己的工作也是如此。
并没有人命令我,一辈子只能从事一种工作。
不必做一辈子摄影师,也不必爬一辈子山。同样地,也不必一辈子心系于一个女人。如果想做一辈子摄影师,就尽管去做。如果想爬一辈子山,就尽管去爬。如果想一辈子心系于一个女人,就尽管心系于她。
试图决定其中一个,这种想法才有问题吧?
深町在心中问羽生。
羽生啊。
羽生啊。
你为何在这种地方?
为何在这种地方独自忍耐?
为何爬山?
你的答案就在那座峰顶上吗?
爬完西南壁之后,有什么在那里等着你吗?
没有任何事物在等你吧。
那里大概没有任何答案或结局吧。
羽生啊,你攻下这片西南壁后,接下来要做什么?
以最困难的方法站上这世上最高的地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从那座峰顶去哪里?
这世上已经没有比那座峰顶更高的地方喽!
爬上去之后——
羽生啊。
你想过在那之后,随之而来的莫大空虚吗?
羽生啊……
深町总觉得,羽生是为了遇见更大的悲伤而爬山。
那么,追着羽生的自己又是如何?
羽生在爬他的山。
自己追着羽生的这种行为算什么?这就是我的登山之道吗?
深町啊。
你——
不是想了很多吗?
一旦空气稀薄,人就会变成这样吗?
不是喝酒就能解闷了吗?
因为这里没有酒。
没有女人。
也没有任何人。
不,有人啊。
羽生那家伙就附近。
然而,羽生和我都是一个人。
孤伶伶一个人。
令人感到温暖的,只有自己的体温。
稍微温暖起来了吗?
星星还看得见吗?
看不看得见都无所谓。
该睡了。
明天还要反复无数次比今天更辛苦的动作。
你不晓得能够跟着羽生到哪里,但要尽你所能去做。
好。
我知道啦。
我知道了。
我要睡了,我已经困了,但好像还得再思考什么一下……
那是什么呢?
山吗?
广阔的白色山脊。
蓝天。
在雪上朝峰顶走去。
那是我吗?
不,不是我吗?
我看着朝峰顶而去的那家伙。
要去哪里?
如果站上那里的话,前方就没有路喽!
怎么办?
不要那么赶。
我也、我也要去。
别抛下我自己去!
别抛下我自己去啊!
喂。
别抛下……
深町陷入了睡眠。
2
早上——
深町从浅眠中醒来。
帐篷内侧冻得硬梆梆。全部都是从深町体内冒出来的汗水。汗水因为深町的体温而气化,从身上衣物的纤维或睡袋布的缝隙散到外面,在帐篷内侧凝固,结冻。
拉下出入口的拉链,往外一看。
天空还有星星,但由于黎明曙光,已经只剩寥寥可数的几颗星。
羽生的帐篷还在。
距离七点半的预定出发时间,还有一小时半。
深町的早餐和昨晚的菜色一样。
主要是水煮干饭,搭配量比昨晚多的一片半奶酪。
一把葡萄干。
顶多增加这些食物。
喝下大量加入蜂蜜的红茶。
吃完早餐,进行七点的通讯。
这次的对话内容也很简短。
“睡饱了吗?”
安伽林问道。
“嗯。”
羽生回答。”
“按照预定行程?”
“嗯。七点三十分出发。”
“Good Luck.”
这几乎就是通讯的所有内容。
深町已经打包完毕。
只剩下折叠帐篷,塞进登山背包而已。
走出帐篷外。
从雪中拔出结冻的帐篷支柱,折叠帐篷布,塞进登山背包。
把打包完毕的登山背包放在雪上,拿着相机,等羽生出来。
过没多久——
首先,帐篷的拉链打开,登山背包被丢出外面。接着,羽生从帐篷出来。
深町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