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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串门走亲戚。而我仿佛就是他带
在身边的兴奋剂、光荣榜,走到哪里,他笑到哪里,也津津乐道到哪里。而眼下春节在即,父亲却怕我回家给他丢脸,这是多么大的反差啊!我没能帮上黄老板的忙,难道真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人?早知今日,当初他为何死乞白赖找我帮忙,而我又干吗非得强迫自己不自量力越界干不在行的事自讨苦吃自取其辱
呢?在中国这样一个人情社会,人有时候真的不知该如何主宰自己!。电子书下载
既然如此,我干吗要花钱遭受旅途劳累回家过春节?
我决定遵从父亲的意见,取消了这一年春节举家回乡与父母团圆的计划,尽管这不免会让我母亲失望与伤心,但是凡事不能两全,我只能权衡利弊选择其一了。母亲,儿子不肖,这个春节我对不起您啦!
然而,作为儿子,我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我的父亲。尽管我断然取消了这一年春节回家团圆的计划,但这毕竟是我的无能导致父亲做出的无奈选择。假若我在京城能有一官半职,假若我在京城无所不能
呼风唤雨,假若我能帮助黄老板的荷花集团成功申报到股票上市的指标,甚至假若当初黄老板压根不来找我帮忙让我最终弄巧成拙,这年春节父亲能不欢迎我们回家吗?
父亲啊,作为您的儿子,我让您失望了,我实在是对不起您!您儿子纵有博士头衔,在京城也算好不容易谋到了一份职业,但在这座熙来攘往竞争激烈的皇城古都,在这座少壮咸集群贤毕至藏龙卧虎的
特大城市,我只不过是无权无势、百无一用的一介书生。
我的渺小,我的无能,说不定还不及这大干世界中的一只蚂蚁!
春节不回老家,这倒省却了我们一家三口每逢春运旅途的劳累与烦恼。但人不回去不等于礼数全无,孝敬父母这是古往今来天经地义必不可少的事,特别是春节这个中国人谁都重视的传统节日。
为了安抚父亲那颗受伤失落的心,星期天我一狠心背着妻子到王府井那家商店,同样花了三千六百八十元买了一斤冬虫夏草,又花了八百元在一家烟酒商店买了两条中华牌香烟,然后到邮局一并寄
回老家。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破天荒如此破费为父亲和母亲买的春节礼物。按理说,这个开销远远超出我的工资收入水平,好在这个春节不用回家已经省了路费。用省下的路费去孝敬父母,尤其是安抚父
亲,如此破费我想也算值得。
寄出包裹的同时,我给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父亲。我说:“爸,我刚才给您寄了年货,一斤冬虫夏草,两条中华牌香烟,过几天就能到家,您注意查收。”
父亲听罢连连追问:“儿啊你说啥你说啥,你买冬虫夏草?还买中华烟?那得花多少钱啊,你昨敢这么大手大脚?!’'父亲虽是农民出身,但他当过村长,在农民当中也算见多识广,知道冬虫夏草和中华烟价
值不菲。
对父亲的担心和责怪,我早有心理准备。我安慰说:“爸,这您就别管啦,这东西不是我花钱买的,是我替别人办事,朋友送的。”
父亲听罢,先是一愣,然后“呵呵……呵呵。……_”地笑,紧接着问:“儿啊,你说你寄的冬虫夏草,还有中华烟都是别人送的?”
我肯定说:“是啊。这些东西都那么贵,我哪儿买得起?”
父亲又“呵呵……呵呵……”地笑,笑声混浊、老气横秋,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儿啊,这么说,你在京城还是挺能耐,还是能帮助别人办事?”
我说:“爸,黄老板的事我也帮忙了,但最终没有办成,这是事实,但这不等于我就什么事都不能办,更不等于什么事都办不成,您说对吧?”
这一下,父亲在电话那头彻底笑开了,“哈哈,哈哈,对!儿啊,你说得对!说得对!哈哈,哈哈哈哈……”
这年春节,我一家三口真的没有回老家团圆,但我姐姐来电话说,父亲这个春节过得特别高兴。姐姐说,初一那天一大早,父亲就穿上她买的一套新衣服,叼着中华烟走街串巷到处溜达,逢人便从衣兜掏出红艳艳的中华牌烟盒冲人家晃了又晃,得意地说:
“中华烟,别人进贡我儿子,儿子又从北京寄来孝敬我的。怎么样,来一根?”
原刊责编 王倩茜
【作者简介】杨晓升,男,籍贯广东省拇阳市。
1984年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生物系,同年分配至《中国青年》杂志工作。1987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著有小说、报告文学、散文、散笔、评论等二百余万字,出版长篇报告文学《中国魂告急——拜金潮袭击共和
国》、《告警——中国科技的危机与挑战》、《中国教育,还等什么》、《只有一个孩子——中国独生子女意外伤害悲情报告》、《六月风暴——拷问中国教育》
等。《只有一个孩子——中国独生子女意外伤害悲情报告》获2004年度“正泰杯中国报告文学大奖”和第三届(2004……2008)徐迟报告文学奖,《21世纪。巨龙靠什么腾飞——中国科技忧思录》获“新中国六十周年全国优秀中短篇报告文学奖”。近年所著小说入选多种选刊、选本。现在《北京文学》杂志任职,编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
给我一个理由
李志邦
算起来李重有三十七岁了,但外表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出头。一米七八的个子,白净的皮肤,眼眉和眼睛都很好看,像是女人的丹凤眼。他的样子有些像欧洲人,可他没有一点儿混血,朋友说他该漂亮的地方都漂亮出来了。李重在一家广告公司当副总,说着好听,其实这家广告公司才七个人。就是做场外视频广告。老总是他叔叔,他多少次想走,都被叔叔拦住了,说,你父亲去世得早,要没有我带你长大,你没有今天。这句话,叔叔第一次说的时候,李重的心沉甸甸,说多了也就懒得再听了。因为他每年为公司赚了不少钱。给到他头上也就是仨瓜俩枣的。他看着叔叔三年换了三部车,最后是宝马了,可他还是开着一辆二手迈腾。
李重从大学期间就开始恋爱,算不清谈了多少个了,可没几个他印象深的。但大多数都是人家回了他。也没有一个理由。后来叔叔点拨他说,你找的都是漂亮女孩,你想想你有什么呀,人家就跟了你。李重想想也是,自己每月挣不了多少钱,吃了几次饭就觉得囊中羞涩。李重是一个固执的人,每次人家跟他完了,都想找人家要一个理由,可每次都回复没什么理由。有一次,他就死磨着人家非要一个理由。因为他与这个女人恋爱了一年,睡了几次,彼此都觉得亢奋。因为在做爱的时候对方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反复说着我爱你,说得李重热泪涟涟。后来,这个女人看他总是纠缠这个理由,就模模糊糊告诉他,你的房间太小了。特别是卫生间,放屁都转不过腰。那一张床就占了大部分,而且这张旧床还是你父亲给你留下来的,做爱时候都嘎吱吱乱响,极为影响性欲。李重被这个理由说得目瞪口呆,他觉得这也是理由吗,既然爱了,还要管什么房子小,还管什么床吗!这个女人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喃喃着,是你非逼着我说的。李重的房子确实小,也就二十多平方米,除去一问卧室以外就是一个逼仄的过道,还有一个卫生间。这间房子是父亲留给他的,因为父亲和母亲离婚以后,父亲就把这间房子给了他,告诉他,你要是有本事就别
住,你住了就说明你小子没有本事。给他房子没两年,父亲患了胰腺癌撒手人寰。母亲恶狠狠地告诉他,这种病就是心胸狭窄造成的,说白了就是小心眼儿。父亲为什么和母亲离婚,李重一直认为是个谜。
因为两个人一直恩爱,出去以后都是父亲拉着母亲的手,那种感觉不是装的。李重问父亲,父亲生气地说,你问你母亲。李重再问母亲,母亲伤心地说,他是看不上我了……
李重觉得这都不是理由。
在李重三十四岁那年,母亲得了子宫癌。李重逐步放缓了搞对象的速度,因为每天下班回家都要照顾母亲,所说的照顾就是给母亲做饭,陪母亲聊天,睡觉时给母亲按摩。母亲就像一个娇生陨养的孩子,什么都不干。李重搞了一个对象,是一家文化馆的舞蹈干部,比他小六岁,人看着就像二十三四岁。这个舞蹈干部好像不在乎他的小房间,也愿意在他的破
床上躺一会儿。李重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个舞蹈干部条件不错,家里的父母都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本人不说沉鱼落雁吧,也算是美丽动人。那天,两个人在一家咖啡店消磨时间,李重问舞蹈干部,我就是这个条件,还有母亲在家,子宫癌晚期,有今天没明天了。我每月工资也就是四千多块钱,一辆开了二十多万公里的二手迈腾。舞蹈干部开心地笑了,说,我喜欢你的羞涩,那天一见面,吃饭时候,你找服务员结账问多少钱,服务员告诉你四百六,我看见你朝我羞涩地一笑,然后背身去掏钱。现在男人能羞涩,已经很难得了。李重笑了,说,那天我就带了四百六十块,当然羞涩了。舞蹈干部说,知道羞涩的男人就知道喜欢女人,就知道怎么专一地喜欢女人。有你这条我就足够了,你有没有房子不重要。当晚,李重带着舞蹈干部去了母亲家,看见母亲喊着他去掏大便。李重说,您可以自己去卫生间解决,为什么非要我去掏呢。母亲恼怒地说,我要是能去卫生间还喊你干什么!李重想让舞蹈干部离开,可舞蹈干部没有办法离开,因为母亲的房间只有一间,再就是卫生间。舞蹈干部只能这么看着李重给他母亲掏大便,掏到了一半,李重母亲与其说在呻吟,不如说在幸福地哼哼着。等到李重掏完了大便再回头,舞蹈干部已经悄然离开。李重母亲在笑,李重痛苦地说,为什么非要当着她面让我掏大便呢,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交女朋友呀?李重母亲点点头,说,等我死了吧,你交女朋友享受生活去了,我怎么办?李重说不出话,他觉得天下所有母亲都会疼爱自己孩子,为了自己孩子什么都可以牺牲,为什么自己摊上的母亲却是让孩子牺牲……
他是个很认真的男人,什么事情都要闹明白,于是他问母亲,我是你亲生的儿子,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这么对待我?母亲看着电视,对他说,你带来的这个女人不行,你没看见她还没怎么的就承受不
住了吗,其实我这是考验她,懂吗?李重哭笑不得,但再给这个舞蹈干部打手机,回复的声音是关机。三天后,这个舞蹈干部回了短信:我看见你给一个老女人掏大便,我觉得恶心,也觉得你恶心。李重愤怒了,回复:她是我母亲,你应该为我这么孝敬老人而感动。
舞蹈干部没有回复,从此泥牛人海无消息了。李重前前后后给她发了十几个短信,反复就是一句话,你给我一个分手的理由。
没人理睬他。
他母亲奄奄一息了,李重在抢救室看着母亲的胸脯一起一伏,脑子里一片空白。母亲使劲儿睁开眼睛,对李重有一种召唤的意思,李重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母亲断断续续地对他说,你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和我离婚吗?李重眨巴眨巴眼睛,母亲的眼角溢出泪水,酝酿了许久才说,我就把这个谜带到地狱吧,在那我找你父亲理论。李重恍惚了一下,母亲艰难地说了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