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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李重呃呃着,高莹笑着问,你身边有女人吧?李重看了舞蹈干部一眼,舞蹈干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李重问,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一晃都十年多了。高莹调侃地说,想你啊,就觉得你好啊。
李重有些尴尬,他已经不适应女人这么挑衅的语言,就问,你现在怎么样啊?高莹说,有机会说,在微博上看你和漂亮女人对饮咖啡,好家伙三千多两杯,比人血都贵啊。李重想象不到微博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就说,那是一次商战。高莹说,我也想和你喝咖啡,但仅仅是咱们一起常喝的蓝山,你定好时间地点联系
我吧。
李重开车送舞蹈干部回家,他看出舞蹈干部想在新房里和他做爱,因为两个人真的没怎么认真做过,但被李重推辞了。舞蹈干部闷坐在他的旁边,叨叨着,女人就不应该这么贱,一贱了就让男人看不
起。李重也没有理会,天空下起了雨,打得前窗玻璃不断地需要清理。舞蹈干部说,我这个月没有来例假……李重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他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和舞蹈干部做的爱,于是下意识地问,是在车上那次吗?舞蹈干部点点头。李重想着那次在车上,舞蹈干部给他扒光了衣服,喊着,我真没做过车震,就尝试一次。李重记得自己被挤在后面,脖子被顶在后窗
上,两只脚伸在车窗外张牙舞爪。他记不清楚车停在哪里,就觉得在湖畔,那是一座不大的湖泊,但就在城市的中间。他听到有水鸟的嘶鸣,但好像又是舞蹈干部的呻吟。舞蹈干部问他,怎么办?李重的脑袋沉甸甸的,舞蹈干部不悦地说,你别当成负担了,不行我就做了。李重问,那要不做呢?舞蹈干部笑吟吟地说,结婚吧,新房你也看到了,你我赶紧把房子卖了,人家只给我一个月时间。李重觉得车头顶了一下,他看见自己车追尾了,前边的车停下来,跑下来一个男人气呼呼地站在他车窗前。李重摇开车窗,那男人戳着李重的鼻子说,你下来呀?李重下来,那男人指着自己的车说,你看看你撞的,我那车是宝马。李重过去看了看,一个小印痕,就说,找保险公司吧,不就是一个小印痕吗。那男人愤怒了,说,我开的是宝马,懂吗,不是你的破车。李重恼火了,说,你开宝马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说了找保险公司吗。那男人斜着眼睛问,你撞我干什么?李重没好气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不就是跟你紧了些吗。那男人盯着李重看了一会儿,你不就是李重吗,跟我老婆喝咖啡的那个男
人。李重不由得问,你老婆是黄黄?那男人笑了,对,还没离婚呢,你也别想等着了,等着的人太多了,你排不上前十名。李重哼了一声,我从来不排队,我女朋友就在车上坐着呢,要不你看看?这时候舞蹈干部下来,那男人挥挥手,别废话了,说怎么办。李重说,找保险公司呀,我说三遍了。李重打着电话,那男人在一边也打电话,舞蹈干部也回到车里。好一会儿,那男人过来把手机递给李重,阴笑着,我老婆对你不错呀。李重接过手机听到那边的黄黄问,没想到咱们在微博成了红人,听说那家咖啡店生j苣火爆呀。李重问,你打算怎么办?黄黄问,撞得怎么样啊?李重又看了看车,一般般。黄黄说,他就是这么一个矫情的人,我正打算跟他离婚呢。李重追问,我怎么办?黄黄说,你开走吧。李重把手机还给那男人,扭身上车就要开走。那男人追过来,斥责着,你怎么着也得跟我赔礼道歉吧。李重哼哼唧唧地说,要不你就等着保险公
司,反正也不是我掏钱。那男人说,是你追尾,你应该跟我说对不起!舞蹈干部在旁边打哈哈,算我们错了。
李重开车走了,他听见那男人在后边怒吼着,我现在还是她丈夫,你别以为你怎么样了!
雨停了,空气湿漉漉的。李重心情很乱,舞蹈干部在旁边继续催促,要不我做了,看你这么乱七八糟的真受不了。李重踩下刹车,说着,做了吧,我也受够了!舞蹈干部又抽泣起来,对他说,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哪点不好?李重找不到理由,他看见月亮在厚厚的云层里顽强地显露出来,而且光彩照人。
五
李重给那家汽车公司做了一个小片,他不愿意送去,叔叔低眉顺眼地说,我去吧,钱不多但也算不错了。李重跑到公司对面的一家饺子馆吃饭,没想到刚坐下就看见高莹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李重有
些惊讶,高莹说,你是不是也在那栋楼啊?说着指了指,然后叹着气,我也在那办公,但就是阴错阳差没见过面。李重问,你在哪家公司呀?高莹说,海关一家报关学会。李重问,你在几楼?高莹说,我在二十层,你呢?李重笑了,我在你上边二十二层。高莹坏坏地一笑,你从来都在我上边,我想在你上边你都不愿
意。两个人就这么嘻嘻哈哈着,高莹问,你要的是不是羊肉馅的?李重点点头,回问,你要的是不是茴香猪肉馅的。高莹哈哈大笑,都是老样子。两个人就这么聊天吃着,高莹问,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结婚了吗?
离婚了吗?有孩子了吗?李重手机响了。一接是黄黄。
黄黄问,你怎么不来送片子?不愿意见我吗?李重说,不是,我不愿意去你们那受辱。黄黄说,那是我们老总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还是力挺的。李重说,你爸爸说了,让你回到他身边。黄黄那边怔了许久才问,你怎么认识我爸爸?李重喊着,你不会不知道你爸爸住着我妈妈的房子吧?黄黄那头停顿了半晌,才说,我爸爸喜欢的是你妈妈呀?真见鬼了。李重说,你说我妈妈是鬼?黄黄连忙解释着,我没那意思,我是说我爸爸是鬼。李重挂断电话,他看见高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饺子,欣赏着窗外人来车往。
两个人都说要走走,就走到了那一片湖。
高莹说,这地方是咱们在大学期间总来的,在这里接吻,你抚摸我。记得我们有次在这被人围住,他们说是治安队的,让咱们交罚款。李重说,当时要给二百块,可我们都是学生。高莹说,你就拽我朝外跑,他们就追,最后咱们跳进湖里。我不会游泳,你就托着我游了好远。到了对岸。李重说,我父亲在医院你陪着我。高莹笑了,你父亲要大便,你不在我就帮助弄,两只手都是你父亲的大便。李重想起了舞蹈干
部,低下头。他想自己怎么想不起来是高莹陪着自己守着父亲,那一段失忆为什么呢?一群水鸟从湖面上空飞过,落在地上追逐,嬉戏着。两个人轻手轻脚走了过去,水鸟也不惊慌,友好地在他们的脚下吃食,那种安详感觉让人陶醉。李重终于问了,当初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我呢?高莹说,给你留一个空白,有时候说了会觉得很无趣。李重问。你现在什么样子?高莹说,一个人呗,带着一个六岁的儿子,很淘气,大夫说他是多动症。 :
两人离开那一片湖,李重不住地回头望。原来秋天来了,湖畔那一层层的树叶很有色彩,红色的、橘黄色、绿色的,真可谓层林尽染。高莹攥着李重的手说,你家那张老床还在工作吗,嘎吱吱的像个摇篮
……高莹没说完就哧哧地笑起来。李重说,就在那张老床上你喊着爱我。高莹喃喃着,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六
冬至那天,李重没有跟叔叔请假,自己去了澳大利亚旅游。
他在广告公司待得快要窒息了,不断地接活,但不断地觉得创作力在递减。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创意,觉得自己像是那部自己驾驶的老迈腾,越开毛病越多。他在北京机场跟叔叔打了一个电话,说,我去澳大利亚休息几天。叔叔反常地问,你身上带澳币没有,我那还有一万,你怎么不早说呢。这家航班是酷行的,需要在新加坡机场待个五六小时才起飞。李重在新加坡机场闲坐着,尽管机场里有abc三个商
场,但都不愿意去转。平常忙碌惯了,从早晨起来睁开眼开始,一直到晚上铺床睡觉,好像每一分钟都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即便睡着了,白天惦记着的或者转天要办的事情都会在梦里再现。当然,在梦里办的事情都不顺利,甚至都是以厄运结束。李重只得在候机室里的书店转悠,无意间看到了日本著名作家渡
边淳一的新书《浮休》。他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于是拿起来简单看看。书里的题跋对浮休有个解释,突然吸引了他。浮休谓人生短暂或世情无常。语出《庄子.刻意》:“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何必待衰老,然后悟浮休。后边又引证了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一句。“人为天地客,处世若浮休。”为了更好说明浮休的含义.作者又通俗地诠释,说,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所以要抓紧当下好好生活。他翻阅着,想着陪着舞蹈干部去医院做人流,舞蹈干部走出来那一张苍白的脸。他当时真想对她说结婚吧,可舞蹈干部说了一句话,你得赔偿我,我不能这么白白地把孩子做掉了。想着舞蹈干部就想起高莹,高莹那次吃饭后就出差了,说是要出去学习,起码要半年多。高莹走了,就发过一个短信,说,重新看见你真好。李重这次来澳大利亚前,黄黄给他打来一个电话,说,解放了,我现在跟你一样都是单身。李重曾经提示她,能不能回到父亲身
边。黄黄回答很简单,我该原谅的一定会,但不该原谅的永远不会。李重觉得黄黄太记仇了,这么一个总是刻骨铭心的女人真是不能守在身边。
飞机起飞了,李重捧着《浮休》阅读,大体上读完了,飞机开始颠簸。李重想呕吐,就拿起垃圾袋,但怎么也吐不出来。李重把渡边淳一这本新著扔在垃圾袋里,他不打算带走。真的并没有打动他什么,充其量也就是作者的老套路。男主人公久我和女主人公
阿梓曾是一对恋人,但最终错过,各自成家多年后,又相逢相恋。然而正当两人沉浸于中年重新焕发的情爱中,阿梓患上了重病。面对世俗观念的压力,以及所谓的家庭的责任,到底是离开,还是不再错失。
该如何选择?结尾并不出乎意料,当然是符合小说的题目浮休了。看着舷窗外清凉的天空,李重在想能有多少时间能为自己生活过、躁动过的心脏安静一会儿。在繁杂的工作里,能有多少时间稍微停下来。呼吸一下外边新鲜空气,看看树上的鸟儿蹦来跳去。在他办公室有个阳台,站在那就可以看见一棵参天大
树,枝繁叶茂。他曾经听过有喜鹊在外边叫都没舍得回头看看。李重觉得自己总在赶着办事,跑着应酬。
晚上有两处朋友聚会,他为了都参加,谁也不得罪,就把两个聚会放在一个地方。结果跑到这房间敬酒,没说几句热话,又颠到另个房间寒暄。两处的朋友都不满意,他却累得要死。有朋友不解地问他,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把自己安排得这么累呢。
第一站是黄金海岸,李重是自由行,住的酒店是他在网上预订的。他把行李搬进了六楼的客房,发现在阳台上就能看见大海。里边有一张硕大的床,躺在上边很柔软。他洗了一个澡,穿上夏日的衣服。他走出酒店,沿着海岸慢慢走着。这里的大海湛蓝,他看见无数只海鸥在飞翔,于是想起了自己城市那片湖,那安详的水鸟,蓦然想起了高莹。三个月了,也没再见高莹的短信。有些饿了,才知道已经是晚上了,上一次还是在飞机上吃的。随意走进一家小酒店,坐在窗户处,依然能看见大海在翻滚着,好像海上起风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