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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会有别人,你不必东张西望。”沙织跪坐在岸边,而正人则是在远远的大石上背对瀑布打坐。“站到瀑布水帘前,合起你的手掌。”
“可是……这水好冷,从头上淋下来的冲力又这么大,不会脑震荡吗?”
沙织的脸色极为难看,放下手上捧的衣服跳入水中,拉她站到瀑布前的水花下。这里水花小、冲劲弱,当睿雪勉强眨着眼睛抬头看时,发现水帘中有块突出的大石头,挡掉了绝大部分的冲力。
“合掌!”沙织朝睿雪吼道。
“噢。”她除了乖乖照做,还能怎样?她站直身子,合起手掌。
咦,这姿势不错。水深及腰,她合掌的手势又刚好遮住胸脯,虽是裸体却不会有色情的感觉,不知道费英东看到觉得怎样。
他该不会又搬出那套名言:“地点不是问题”吧?
水潭十分冰冷,可是睿云的脸颊却一片火烫。她怎么会在这时候想这些有的没的?
此时六名素衣女眷全在潭边合掌齐诵箴言,平和纯净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随着瀑布水流飞泄而下的韵律,在宁静的幽谷中形成天籁一般的空灵气息。
睿雪虽然听不懂,却觉得这感觉好美,仿佛心灵都被净化。她闭上双眼,沉醉在幽谷回音中重重叠叠的箴言音韵里。
午后的阳光洒在水面上,反射出灿灿金光,原本倾泄而下的水流像是放慢了速度自睿雪白皙的肌肤旁缓慢坠下。
是错觉吗?沙织眨了眨眼,随即上岸,恢复原来的姿势。
直到夕阳西下,睿雪才被带出水面更衣,再由正人抱起她由来时路回到她的房间。
睿雪一直没有办法回神,因为脑袋空空的,思绪一片干干净净。但她感觉很舒服、很轻松,耳边甚至还留有瀑布水流的声响,以及山谷的鸟鸣、女眷的合诵箴言,将她的心灵完全涤净。
正人一百跪坐在睿雪身旁凝视她。换上一身加贺友禅的典雅和服,睿雪看来就像个令人怜爱的日本娃娃。她的双眼没有焦点的眨呀眨,迷蒙的神情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若他早知道天之键会是如此动人的少女,他就不会派沙织去台湾暗算她。因为睿雪若是成功的让天刀出鞘,稳定了日本松动的结界与混乱的气流,那她将会统合神阪家所有的灵能力,成为新一代继承人。
到时睿雪继承的不只是神阪家的宗主地位、难以计数的财富,以及支配遍布各地的灵能者,她更可以继承控制日本大半局面的庞大地下势力。
是该趁早毁了她,还是留下她?
为什么开启天刀的关键会是一名纯稚娇艳的少女?
就在他思虑游离之际,远方的嘈杂声让他倏地恢复备战状态。他迅速拉开门,看见远处别院失火的情形。
“正人少爷!”两名家丁赶来通报。
“怎么回事?”他以日文询问他们。
“有人纵火,而且失火的地点一直不断增多,可能是被人事前埋伏了机关,现在正一个一个的起火燃烧——”
“有人潜入!”正人的话吓了两名家丁一跳,“而且现在就在宅邸内,走到哪里火就放到哪里。”
以神阪家的防御系统来说,根本不可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埋设机关,而且失火的地点似乎是有计划的朝四方扩散,虽然火势不大,不足以致祸,但却成功的引起众人的慌乱。
闯进神阪家的人是何身分?目的为何?
“你们两个派人到本堂守住天刀,顺便通知其它人到本堂集合,看来得提前举行“天刀祭”。”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睿雪被正人和家丁们谈话的声音以及外头的喧闹声拉回神。
“我们得去本堂了。”正人改以中文回答,不告诉她外头混乱的事。
“去……什么本堂?”
“举行“天刀祭”的地方。”他轻轻拉起睿雪,带她朝火灾混乱现场相反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这么吵?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正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牵着她往长廊深处走去。睿雪现在才发现自己穿着和服,刚才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根本没注意到。
“为什么要把我包成这样?穿这种衣服一点也不好走路。”而且中间那条又宽又厚的带子压得她的胃很不舒服。
正人带着她走到一座大殿门口,门里宽敞的厅堂跪着十多个身着正式和服的长者,还有一名躺在卧垫上的昏迷美男子。
“这就是“天刀祭”吗?”睿雪站在厅堂外廊,额上冒着冷汗,“你们不会是要我像“睡美人”那则童话故事一样,去吻醒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吧?”
“你不用吻他,因为他不是王子,他是你的四堂哥明人。他从一个多月前就不省人事,至今尚未清醒过。”他实在喜欢睿雪的个性。“进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格格!”一声威猛的巨吼自睿雪身后的庭院直冲入耳,震得她双眼大睁。
“费英东!”她急切的回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她这里飞奔而来。“费英东,你终于——”
她还来不及跑下廊去投进他怀里,就被身旁的正人箝制得动弹不得。
“大胆狂徒!”费英东一声怒吼,身影突然消失在月夜中。
本堂内坐着的众人和睿雪都愣住了。
“费英东人呢?”睿雪环顾四周。
“上面。”正人轻声低喃。
睿雪抬头,费英东正飞凌于他们上方的半空中,带鞘的大刀高举着。
她只来得及看到这瞬间的景象,之后便被一股强悍的力量及剧烈的劈爆声吓缩了脑袋。
“放开格格!”费英东的怒吼吓得众人一团乱,只有跪坐在主位上的曾祖母和躺在卧垫上的明人不为所动。
睿雪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正人抱在怀里,已经轻盈的跃入室内。而廊上的费英东……哪,他居然把外廊劈破一个大洞,几乎把宽广走道砍成两段。
“正人少爷!老夫人!”几个户隐出身的忍术研习生立刻赶来围住费英东,“就是这个人纵火,另外还有三名台湾男人和他同伙,已经被我们制伏。”
“你们这些倭奴,全给我闪一边去!”费英东大手一挥,就把围在他身前的人全扫向两边,无法阻止他闯入本堂。“我不懂你们的倭国话言,也不管你们听不听得懂我的话,我要你们立刻放开格格,否则我绝不宽贷!”
在场几个听得懂中文的人窃窃私话,面对如此巨大魁梧的怒火男人,形同面对一尊骇人的阿修罗。
“费英东!我要回家,我们快点回家!”睿雪激动的想奔入他怀里,却硬是被正人牢牢的抱着,动弹不得。
“放开格格。”费英东一反先前的怒声咆哮,低沉且平稳的说,但他的眼神却闪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气。
“你都叫睿雪为“格格”?”正人冷笑,“清朝的称谓?”他那态度仿佛是在嘲笑费英东和睿雪这种扮家家酒似的玩意儿。
“等一下,费英东!”睿雪一看他朝正人走近,立刻开口大叫。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觉得费英东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压得她快窒息了。“他是我堂哥,这屋子里的人都是我的血亲,不要伤害他们!”
光是费英东手上拿的那把带鞘大刀就够吓人,若不及时阻止他,实在很难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
“他们不是你的血亲,你身上流的是咱们满洲贵族的血,不是这些倭寇的污秽血液。”
“请你放尊重点,费英东。”曾祖母冷然开口,“睿雪是我们神阪家族的人,我们不会对她怎样。”
“你们不会?”费英东猛然扫视曾祖母的同时,射出怀里藏的三壁锋,准准的钉在曾祖母身前的木板地上。“你认得这暗器吗?派刺客来暗杀格格,还敢说不会对她怎样?”
刺客?!曾祖母和睿雪同时愣住。曾祖母的脸上闪过一道极淡的愠怒,轻瞟正人一眼,而睿雪则是惊愕的了解原来出现在她房内的女鬼是刺客。
“暗杀?他们……干嘛要暗杀我?”
“他们不知在你身边下过多少次毒手,我已经极力掩饰他们的恶行,不想让你受惊,但是——”
“毒蛇!我在浴室碰到的毒蛇不是巧合?”
“你在街上差点被车撞死也不是巧合。”该是让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睿雪错愕的神色是如此显而易见,费英东几乎能感受到她单纯而平凡的生活突遭毁灭的震撼。
“乱讲!我……他们根本没必要杀我,这些只是巧合……”可是她的声音颤抖得连她自己也骗不了。这太荒谬了,这一定是场恶梦。“我想回家……我……”
“格格,我正是来带你回去的。”费英东沉稳而气势慑人的举起手中大刀,准备拔鞘。
为了带回格格,他不惜牺牲一切。
睿雪是他的女人,是他以性命守护一生的格格!
“你别忘了你的伙伴们还在我们手上!”沙织突然押着三名双手反绑在身后的男人走进厅堂。
“英二、英三、夏利,你们也来了!”睿云从没有这么高兴见到他们,在这种纷乱诡异的场合,见到这三张平日相看两相厌的面孔,她差点喜极而泣。
“睿雪,你没事吧?”
“他们抓你来干嘛?那男人干嘛抱着你不放?”
“噢,我的老天,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蹚这淌浑水?”
费英东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紧紧的盯着睿雪。他们只分开了一天一夜而已,可是他快被不安与思念折磨疯了。他想见她、想拥抱她、想确实的感受到她的体温、想重温她就在身边的感觉。他真不知在“下痢”紧急办理出国手续的这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等不及要找回她。
而她,现在正近在眼前!
“你若再动一下,我立刻宰了这三人!”沙织看着费英东丝毫不受威胁的模样,心头不由得开始发凉。
“喂,你们不是玩真的吧!”英二看看沙织抵在他颈边的一把三壁锋,脸色惨白的叫道。
“睿雪,叫费英东住手,他只听你的话,快叫他住手!”英三也急得哇哇大叫。
睿雪看着这一片混乱,心中早已没了主意。她好累,心好倦,不想再陷入这场恶梦里。
“我好想回家……”
当睿雪泪眼迷蒙的低喃着,费英东的大刀立刻出鞘,寒冽的刀身霎时间出刺眼的雷光。
“不要!英二——”英三朝脖子上赫然爆出血光的英二大喊。
突然间,整间屋子起了剧烈的震动,让人站都站不稳,神案上的摆设纷纷坠落,而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低呜声嗡嗡作响,震得每个人耳膜发胀、脑门刺痛。
屋顶大梁突然垮下来,往睿云和正人跌坐在地的方向掉落。
“格格!危险!”
与费英东的嘶吼同时响起的是大梁剧烈的破裂声,被大梁击破的地板碎片甚至飞溅到半空中,睿雪在剎那间感到一股猛烈的冲击力。等她自剧烈震动的地板上撑起身子,却见到她最害怕的景象。
“不要!费英东——”
第十章
“费英东!费英东!”睿雪完全不顾大地震的撼动,往坍塌在地的大梁和神案堆里找寻被压在下面的费英东。“费英东,你在哪里?”她像疯了似的哭着往木梁底下钻,却被跌坐在一侧的正人拉住脚。
“睿雪!把他的刀鞘拿来,快让他的刀回鞘!”曾祖母在一片混乱与震动中拚命叫唤。
“放开我!”她死命踢着被正人抓住的右脚。
“那里危险,不准过去!”
屋梁上陆续有木梁推挤坠落的声响,地面猛烈的震动,似乎非把沉重的殿顶震倒不可。
“睿雪!快让刀回鞘!否则地震会把这里给震垮的。”
曾祖母的嘶喊对她完全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