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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表姐那样,拿个美国博士学位。”
母亲叮嘱她,并为她请来一位美国教授,传授西方的军事、商业、历史与文化。
“要不,嫁给美国人?”
母亲征求她的意见。
公主娇嗔地摇晃着妈妈的肩头。
“谁要嫁,谁要嫁,谁要嫁呀?中国男人,一个也看不上,我怎么会嫁给美国人?”
……
聪明的姑娘虞苜公主这次也失算了。她低估了美国大兵杰姆的能量。这位来自密西西比河东岸,戴着盟军情报部参谋人员头衔的高中未毕业生,早就找到了公主关闭那只美丽金丝鸟秦二娥的小别墅,并与她偷偷幽会。杰姆主动给二娥讲英文,讲口语,讲数学物理化学。自那次在黄昏树林里的草坪上,二娥拒绝了他之后,杰姆再也没有碰过她。
如水月光,洒满寂静的山涧小路。二娥送杰姆下山。
“要不,今晚,别走了,就住在这里吧。”
二娥说。
“不,我还得到她那儿去。”
杰姆说。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么?”
她说。
“去她那里,不是因为爱。”
他说。
二娥不安地望着他。
“爱之所以给人幸福,就因为是双方创造的行为,和谐优美。如果我的爱,对你是一种伤害,我为什么要爱你呢?”
他说。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她问。
“也许,你以后会知道……”
另一个黄昏,当杰姆真准备留下来和她一起过夜的时候,二娥却一把推开了他!
这个中国女人和美国男人呐!
……
战时陆军总
医院,寂静的太平间背后,动物标本实验室,镪水池,标本库,福尔马林,缸缸罐罐,浸泡着金发碧眼的混血婴儿。那些婴儿,是战争时期美国军人的杰作。那些玉石般晶莹的婴孩们,怎样一个个制造出来,又是怎样在医院里被弄死掉的呢?我们无法想象,那些穿白大褂的军医,怎样在产床前忙碌?那些无能无助、不敢堂堂做母亲的中国姑娘,怎样仰在手术台上,经历那一阵阵刻骨铭心的痛苦和呻吟?婴儿是无辜的。但他们的生,注定了他们的死亡。许多年后,我们只有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历史资料上,找到他们些许微弱的影子,甚至不如一声轻轻的生命叹息。他们毕竟是一个个美国男人和一个个战争时期中国女人,共同演绎出的一个个荒诞离奇的生命故事啊!那些男人,高鼻子蓝眼睛的美国男人,那些女人,可能还很年轻。公司职员,政府官员的小姐,少妇,太太,有些可能是学校普通女学生,衣食无着的女孩或者妓女,他们创造出这个城市战争年代的繁衍生命的故事,像冷艳的花朵,瞬间绽放,又悠然而逝。多少次生命狂欢,他们相聚。月白风清的黎明,他们分手。笙歌曼舞美酒香槟,陶醉在男人怀里,挥霍战时无聊的生命,胡乱演奏生命激情。他们有爱吗?什么是战争,什么是和平,什么是人性?难道这一切不该追究不该拷问?扔进镪水池,浸泡在福尔马林缸缸罐罐之中的混血儿,难道必然是战争带来的副产品?不,人就是人!无论中国人,美国人。无论什么时期,他们相遇相识、甚至相爱,都不一定非得以混血儿作为标本,才能明证。
海涛
来自密西西比河东岸的美国大兵杰姆,在香港和虞苜公主相识。那时,公主和她的家族正在这里避难。从香港来到这个城市,杰姆的公开身份是盟军总司令部少尉参谋,可他并不到司令部上班。外人看来,杰姆的职业就是公主和她们家族的私人
保镖,也是公主手中的猎物。但他们不能天天住在一起。看到公主和各种男女亲密接触,杰姆觉得自己那颗尊贵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既没有爱情,也不是固定的朋友,就像两朵漂浮的云。聚在一块儿,度过一夜。第二天夜里,又不知这朵云飘到了什么地方。杰姆讨厌这个女人,也讨厌自己的身份。当杰姆第一次在保育院遇见长辫子姑娘秦二娥的时候,他觉得二娥那么温顺那么美。她从没有想过利用别人,恰恰她是被人利用的对象。酒会舞会,常能看到二娥那小天鹅一样轻盈的舞姿,像郁金香一样忧郁美丽的眼睛。
美国大兵态度的转变,公主肯定在意。从小娇生惯养的她,高贵自尊。她想,即使没有美国大兵也无妨,我怎能拴在哪一个男人身上?要想我嫁的男人,似乎还没有出生。
美国大兵出身寒微,没有高贵显赫的社会地位。决定离开公主之前,他想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告诉她。一旦想到分手,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杰姆忘不了维多利亚海湾迷人的夜晚,窗外是平静的大海,远处涛声隐隐。那是他负责把一份重要军事情报送到香港最大的特务机构里去。在驻港特务机关举行的盛大酒会、舞会上,她们相遇。公主高挑的个儿,男式小分头,穿着华贵的紫色貂皮大衣,在富人的宴会上出尽了风头。两粒黑葡萄一样晶莹的眼珠,望着从天而降的这位风流倜傥的美国军人,快活地转动着,妩媚中带着一丝杀气。不知因为缘分,还是因为刻意安排。第一天晚上,他们相遇,谈得投机。第二天,杰姆便调到公主身边来。第三天晚上,他们便住在了一起。在家里,这位高中二年级学生,从来都是和他父母姐姐住在一起。杰姆第一次在她身上获得了女人的经验,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那时公主也不像现在这么疯野地驾御男人。他们第一次没有成功。浴池里嬉戏,杰姆看到了她胸前挂着那对小巧月盘,圆润而温暖。他慢慢适应了她的疯狂,并以更加疯狂来回报了她。从香港到这座城市,他时刻听从她的召唤,创造了一个个蜜一样甘甜的白天和夜晚。晚风吹拂,他们相见;残月如勾,他们分手。相见的日子很短,分手的日子很长。
战事正紧。一份追加援华军用装备物资的紧急电报从大洋彼岸,飞到盟军参谋总部。炎夏,午后。杰姆开着那辆美式吉普,把电报送到这个城市东北角绵延起伏的大山中。那里,隐蔽在丛林中的某一神秘别墅内,这个城市的最高当局,正在召开各大战区司令长官紧急军事会议。穿着笔挺毛料军装的军官,在别墅门前进进出出。当杰姆把电报送到戒备森严的会议室,会议已经散了。司令长官们如鸟兽散到远近山中的豪宅内,不知干什么事情去了。怀揣电报出来,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山路,回到半山腰,走进一个古色古香的亭子,转过通往另一栋别墅的回廊。正是荷花盛开季节。他看到了虞苜公主的身影走向碧波荡漾的温泉。公主身后,跟着一位胖乎乎的军官。沿着回廊,杰姆紧跟他们,当看见公主和那位军官的身影消失在别墅背后的松林,杰姆浑身热血直往头上冒。靠在不远的廊柱上,杰姆抽了一支烟。原想等他们出来,但等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黄昏,都没见到他们的身影。第二天,杰姆开着车,飞也似地冲进了公主的山涧别墅,门前的卫兵把他轰了出来。他像下山的猛虎三脚两拳推开卫兵,冲上楼去。还是在他们度过了一个个春宵的二楼,她的闺房里,出现了使他深感难堪的一幕。公主正和另一胖乎乎的男人睡在一起。杰姆真想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问个究竟。但,当他还没有来得及冲进屋去的时候,一群卫兵围了上来,把他拖进客厅。他又吵又闹。大声叫着他给她取的名字,“安琪儿,混账的安琪儿!”几个卫兵把他按倒在沙发上不能动弹,她闺房的门轻轻裂开了。
“谁在吵闹?”
“贱货,婊子!”
杰姆用英语大声骂道。
公主没有听见似的,穿了米黄色睡衣,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过来,没有发怒,粉白的倦脸上,浅浅微笑,对卫兵说:
“你们下去!”
卫兵退下。美国大兵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叫道:
“他是谁?他是谁?你必须告诉我。”
“有必要吗?”公主夸张地笑了,黑葡萄一样的眼珠,浑浊地转动了一下,望着杰姆,浅浅笑了。
“老早我就看到你们了,告诉我,昨天和你在温泉洗澡的那个混账是谁?他现在在哪儿?”
她从壁柜里取出一瓶酒,拿出两只高脚杯,把血红的威士忌分别倒入杯中,递给他一杯:
“闹够了吧?喝杯酒,平静一点儿!……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就明确告诉你,昨天和我一起洗澡的那个人,正睡在我的床上。”
“他是谁?混账!我要杀了他!”
说完,“叭”地一声,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大步往房间跨过去。
“不知好歹!站住!”
公主吼了一声。
美国大兵停下来。他看到她闺房门前猩红的帷幔下面,有一双双发亮的皮鞋在晃动。她走过去,拦住他,语气坚硬地说:
“真想认识他?”
“当然。”
“好,那我明确告诉你,认识他,你现在还没有资格。”
听了她的话,杰姆觉得受了莫大侮辱,挥舞着拳头要往房间里冲。正在这时,房间里传出一声威严的咳嗽。咳嗽声中,猩红的帷幔背后,冲出一群荷枪实弹的特工,他们一拥而上,三拳两脚把美国大兵拖下楼去。果然,这天,杰姆没有看到睡在她床上的,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男人,
别墅外的树林里,回荡着他那浑厚的声音:
“混蛋!婊子!”
“婊子”穿了睡衣,咚咚跳下楼来。
“等等!电报,昨天的电报。”
“什么电报?”
“追加军援物资的电报。你们参谋部已通知我们了。昨晚,我到处找你。”
“我得把它交给你们的政府。”
“婊子”亲切地走上前去,从杰姆的军装口袋里翻出电报,拿在手里,看看,又扬在他面前,说:
“我就是政府!——走吧,到时我会找你。”说完,转身跨进别墅大门。
杰姆愣在吉普车旁,喘着粗气。
公主又从别墅的门缝里探出头来:
“噢,告诉你们参谋长,‘政府’不追究你延误了十六小时送达电报的责任。”
她望着杰姆,嫣然一笑,小分头脑袋,缩进门洞。崭新的橙黄色的别墅门前,两旁挺立着高挑的侍卫,面无表情,像两截竹竿。
“政府?”美国大兵摇摇头,耸耸肩,摊摊手,自嘲地笑道:
“凭你们这样的政府,能打败日本人?”
订婚
这段经历在美国大兵杰姆心灵深处刻下深深伤痛。那晚,睡在虞苜公主床上的男人,不是曾和她赛马的粗豪汉子蒿将军,而是另一位统帅千军万马的诸侯王蒙大哥。蒙大哥中等个,粗壮的腰身,憨厚的圆脸,声音很细,淡眉,圆圆的眼镜背后藏着的细眼,半睁半闭,不时露出茫然的眼神,慈眉善目的样子,使人很难看出他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公主和蒙诸侯在不久前的一次家宴上正式相识。那时,那位威震一方的诸侯王,坐在她父亲身旁很拘谨地喝酒。蒙诸侯矮胖的身子,穿了军装小心吃喝的样子,简直就是她父亲的复制品。第一次见了他,公主对他没有任何感觉。那天中午的宴会,本来她不想参加。她在闺房里仔细查找公司里的几笔呆账。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