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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损失……
他笑笑,说:“大概有两个月多了吧。”
刘医生沉思了好一阵,终于说:“你需要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顿了顿,强调,“最好是现在。”
“现在?”尹若尘眉心蹙起,看看表,他马上还要会见两个重要的客人。
“是的。”刘医生语气凝重,“若尘,身体比工作重要。”
尹若尘看着他半晌,微微一笑,“哲凡,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医生永远都是怀疑的态度。”刘哲凡也看着他,并没有笑。
尹若尘依旧微笑着,笑得沉稳而有气度,“你觉得我可能有什么病?”
刘哲凡终于微微一笑,“在没有经过彻底检查之前,我不能妄加猜测。”
医院内,刘哲凡拿着一叠检验报告,仔细看着,然后拿起核磁共振图谱,又细细看着。
他看了很久,没有说话,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尹若尘注视着他愈发沉凝的表情,一颗心直直地沉下去,沉下去,沉到无底的深渊。他深吸口气,无论事情有多凶险,他相信自己都有相当的诚意去接受。因为无论是忧还是惧,都不能改变事情的本身,而只会显得自己懦弱。
“我有什么病?很严重吗?”他问,声调十分稳定。
刘哲凡终于抬眼,凝视着他苍白的脸,缓缓地说:“在你的脑部,有一个肿瘤,并不大,但是,它在生长。”
他没办法隐瞒,事实上,以尹若尘的聪慧,要瞒住也不可能。
尹若尘全身的血液都凉了,努力平复心中的震惊和纷乱,平静地开口:“是恶性的吗?”
刘哲凡沉吟着,没有说话。
“哲凡,”尹若尘定定地望着他,“我要知道事实,请你说实话。”四十六岁的刘哲凡,正是著名的脑外科专家,他既是他的私人医生,也算是他的一个朋友。
刘哲凡依旧沉默,他还在考虑着,该如何措辞才得当。
尹若尘站起来,“哲凡,我有权利知道真相。”事实上,从他闪烁的目光,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的脸色惨白。
刘哲凡有点不忍心看他的脸,微微移开了视线,沉吟了片刻,说:“我不能肯定。你的情况很奇怪,据我的观察,这个肿瘤应该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起先它没有生长。但是最近,它长得很快。”
“可以开刀吗?”尹若尘问。他只有32岁,还很年轻,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许多理想没有实现,他还有很多未尽的心愿……
“我想,还是采取保守治疗,用药物把它控制住,稳定住病情,它就不会再扩大。”刘哲凡不能不有所保留。他没有办法告诉他,病灶已经侵润到周围的组织,这个时候手术,已经晚了……
尹若尘看着他,很久没说话,聪明的他,又怎么领会不了他话中的含义?淡淡地笑了下,轻声问:“我还能活多久?”
刘哲凡看着他,他眼里已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心里难受极了,站起来,握住他的手说:“若尘,或者下周我们去趟美国,找我的导师咨询一下,他才是这方面的权威。别灰心……”
他说着一些什么,可是,尹若尘觉得他的声音是那么遥远,他的话毫无意义。他只知道一件事——他活不长了。这件事如此荒谬,可是他的理智却把它看得清清楚楚。
生命,竟是这般脆弱。
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医院的,恍惚中,他已坐在车里,透过漫天飞舞的雪花,注视着满大街的热闹繁华,喧嚣杂乱。
行人行色匆匆,他羡慕地望着他们。他从未羡慕什么人,但是今天,他羡慕他们了。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留恋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
雪,落得越发的紧了。
大团大团的雪花,棉絮一样,从亘古神秘的苍穹落下,天地间仿佛是一个粉妆玉砌的童话世界。有风从东边吹来,空气清新而甘冽。
三十二年的过往,像电影胶片一样,急速地在眼前回放。
天真的孩童,懵懂的少年,孜孜以求的青年……
他也想起了很多人,父母、兄弟、老师、同学、朋友……他想起了陈紫涵,最后,他想起了舒浅浅。所有的往事盛开在记忆里,一幕幕闪回,那初见的一日,那偶然的再遇,那悠扬的琴音,那漫山遍野的雏菊,那细雨蒙蒙的夜晚……就如这漫天的雪花,飘零缤纷。
此生,他也不是没有幸福过。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六角形的冰花,触手即融。
只是,这幸福是如此短暂,就像这美丽的雪花,在落下的刹那就已幻化。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天,他们去吃牛肉面,堆雪人,落雪无声,他们手牵着手,洁白的雪地上是两串相偎相依的脚印,一大一小,仿佛绵延到世界的尽头……
以为那会是天长地久一生一世。
“浅浅……”他喃喃地,轮廓很深的脸上,现出一丝情痴。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眷恋,最放不下的一个人。
他是如此渴望地想见她一面。
在道德和自律的边缘颠沛挣扎,汽车在街上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停在了学校门口的弯道附近,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校门口,而进出校门的学生,却很难注意到转角处的汽车。
雪,静静地落着,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他,静静坐在车内,遥望风雪中的校园,愿意等上一辈子的时间,看一眼心中的伊人。
——其实,也没有一辈子了,他苦涩地想。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校门口,他知道,那是来接她的汽车。
茫茫的雪帘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步出校园,颈间那条蓝白相间的丝巾,在风雪中飘拂。
隔那么远,隔着那么密集的雪花,其实他看不清她的脸,整个人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他知道,那是他的浅浅。
风,刮得更猛了,长长的丝巾尾端扬得好高,蓝白相间的丝巾,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美得醒目,美得凄凉,也美得肃杀。
他突然凄凉地感到,面对主宰命运的神秘力量,他和她是多么弱小无助。
一朵绒绒的雪花,从车窗飘进,落在他的睫毛上,柔柔地融化了,眼前模糊起来,整个世界仿佛都模糊起来。
*****
本章标题是佛经上的,描述的是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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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碎那一张张心爱的白纸,让它们去寻找蝴蝶
他高高地举起狗,咬牙切齿,语气中带着粉碎一切的恨意,“你说我要干什么!”
她惊骇极了,不顾一切地跳起来抢夺,“不,你把它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她又踢又打,又叫又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伤害Daisy……他要伤害Daisy……这念头令她颠沛在崩溃的边缘。
他毫不闪避,痛极了也不松手,而心底的悲哀、凄凉、绝望、愤恨像是绵延不绝的怒潮在翻涌,一波追接一波,一浪高赛一浪。
他挣扎了那么久,他那么努力,他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她心心念念的,始终是令一个人,始终都是——他挣不开这结果。然,他还是无能为力地沉溺下去,宛如飞蛾扑火一般,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他恨峥。
那恨意掩盖一切。
他毫不留情地再次推开她,她再一次扑跌在床上。她扬起泪迹斑斑的脸,喘着气,狠狠地瞪着他,“尹若风,不要让我恨你!”
他的目光如极地的玄冰,同样狠狠瞪着她,冷冷迸出四个字,“那就恨吧。客”
他转身,走向露台。
可怜的Daisy在他手中再度挣扎,哀哀地望着她,发出绝望哀弱的呜咽。
泪水滑下脸颊,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欲抱住他的腿,惊恐中连声音都变了调,“不要!求你了,求你不要这么残忍……”
但是已经晚了,但是已经晚了。
他大手一挥,动作快如闪电,一道抛物线直直地从露台飞出去。
耳畔,是一声渺远的惨叫。
“不——”
她跌坐在露台上,双手抱头,浑身抽搐,眼泪滚滚而落,禁不住那刻骨铭心之痛,发出了某种类似濒死动物的哀嚎。
尹若风低头看着蜷缩一团的她,嘴角微动,下意识地伸出手,脸上又蓦地一冷,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出奇的寂静下来。
寂静中,浅浅听见手腕上表走动的声音,嘀嗒,嘀嗒……
我在希望
在想
但不知为什么
我没有领到蜡笔
没有得到一个彩色的时刻
我只有我
我的手指和创痛
只有撕碎那一张张
心爱的白纸
让它们去寻找蝴蝶
让它们从今天消失……(注:摘自顾城的诗《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寂静中,她的心哀缓地一句句念出来,也宁静下来,那些痛苦和欢乐,悲哀和幸福,现实和梦幻,悔恨和摆脱,爱与恨,得与失……全在宁静中离她而去。
她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宁静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
离开这个让她爱怨交加,无可奈何的世界。
她凝视天空,阴沉的天空,像一张硕大无朋的网,缓缓地压将下来。
“妈妈。”
母亲似乎听到她悲哀至极的呼唤,无言地从彼岸来迎接她了,她微笑的脸出现在天际,那么美丽,那么光明,那么和蔼,慢慢地朝她张开了温暖的双臂……
走到卧室门口的尹若风蓦地站定,身心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攥住,惊恐中,他转过身,看到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
“不——”他狂吼着向露台飞扑过去,只差了那么一点点,雪白的衣角滑过他的指尖,他的双手徒劳地伸在空中……
她如一只断翅的白蝴蝶,直直地飘向那片玫瑰园。
他连呼吸都凝滞了,仿佛心也跟着直坠下去,直坠下去,坠落到不见底的绝望的深渊。
“浅浅——”凄厉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一阵天旋地转,他发疯一样地冲到楼下。
冬季的玫瑰园,凋零衰败,叶落已尽,独剩光秃秃的枝条和满眼触目惊心的刺,仿佛一片茂密而尖利的荆棘林。
他飞奔的动作,竟莫名的迟缓下来,身体发僵,双腿似有千斤重,一步一步地踏进去。无数枝条在他脚下哗哗作响,锐利的刺划破了他的衣服,割裂了他的手,血一滴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可是他恍如未觉,整个人像是失了灵魂的空壳,只是机械地、慢慢地向前走。
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只狗!
只不过是为了一只狗!
为了这只狗,她竟然可以舍弃一切。
那么,他尹若风,在她心目中,到底算什么?
他算个屁啊!
心脏,像是狠狠地被撕裂开来,又被碾压成碎片,无穷无尽的痛楚与刻骨的绝望。
舒浅浅永远都不会爱他!
永——远——不——会!
锐刺,断枝,残雪。
残雪上是嫣丽的红,蜿蜒地弥漫开来。
她躺在那儿,脸朝天如同熟睡的安详,脸色比身下的雪更要洁白,白色的衣摆在风中翻飞,宛如盛开在荆棘丛中的一朵百合花。
她的胸口看不见任何起伏。他的心跳仿佛也跟着停止了,悔恨席卷而来。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悔恨过,他亲手毁掉了他珍爱的一切。他有多爱她,只有他自己知道。
天,沉沉地黑下来。
他嘴唇发颤,全身剧烈哆嗦,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尖利的枝条随着他的动作,倒下去一片。
“浅浅。”他哑声呼唤,颤抖的手,伸向她的鼻间,隔了好几秒,他才感觉到她微弱的鼻息。
他长舒一口气。
双手伸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