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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幸好,饭要吃完的时候,老李总算把他老婆四处求医的艰辛、生产时的凶险以及现在儿子的调皮难养都讲得差不多了,他这才记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的,于是很含蓄带了一句:“唉,其实也多亏了卓阅,若没有他最后拉我一把,指不定我儿子就栽在那一场大病上了。”
尤宝珍淡然笑笑。
她不接他的话头,老李毫无办法,只得顶着还算是老熟人的面皮问起八卦:“你们,还有联系的吧?”
尤宝珍的回答依然的滴水不漏:“我现在被委托做你们商业城的VI设计。”然后又说,“你来了也好,你们共事这么久了,比我更了解他的需求,有什么意见请尽管提出来啊。”
老李回头交差,很沮丧地问:“我今日见到的尤宝珍,是那个曾经是你老婆的尤宝珍吗?”
她甚至都不否定他“弟妹”的叫法!只要她否定了,老李想那他就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讲讲当初所有人都是如何觉得他们两个是怎么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神仙眷侣,然后离婚又是怎么样的一时意气,卓阅是如何的追悔莫及,有今日的成功完全是事业麻痹,可她不否定,不接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这些了!
卓阅毫不犹豫地肯定了此尤宝珍就是彼尤宝珍,接着说:“没事,大家都来日方长。”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表情,老李想,他是不是眼花了?这时候的卓阅真像一年多以前的他,那时候,他找到自己,甩出一张银行卡说,从麦德龙里出来吧,我们一起做最中国的仓储物流。
语气也是如此的平淡漠然,仿佛江山如画,他得到了,却全不放在心上。
不过,仔细一比较,这时候的卓阅少了彼时的那几分悲壮,反倒多了些运筹帷幄此仗必胜的卓然。
卓阅对尤宝珍的心思,局外人的老李一直都看得很是清楚,不过男人之间,你不明说我也就懒得点破,但这种时候,他竟如此用他,老李只好用非常家喻户晓的那句话回敬了他:“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早知今日会劳心劳力再追回她,当初何必逞了一时意气博命分开?
没事也要穷折腾啊,说的大概就是他们这一类人吧。
不过,老李说:“你的表情要不要别那么高深?明说吧,要哥们怎么做。”
卓阅叹口气,说:“你知道什么,就跟她说什么。”
靠,原来是要他担负解释工作,老李很鄙视:“这种事情你自己做岂不是更好?”
卓阅摇头,半晌才苦笑了笑说:“有些话,明明是真的,从自己嘴里出来,是狡辩,从他人嘴里出来,就是真相。”顿了顿问他,“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老李的嘴角抽了几抽,心想这两口子还真是有得折腾,一个越来越奸滑了,一个,又越来越小心了。
人生啊,不知道是时间改变了万事,还是万物改变了时间。
了解整件事情以后,老李不得不佩服卓阅的高瞻远瞩,他让他出现的时间是如此恰到好处——特别是得知无意中竟搅黄了尤宝珍和她新男朋友的约会时,老李更是觉得卓阅这人太过腹黑。
表面上一点也不耽误人家约会,恋爱,其实明里暗里地拿着别人当枪支儿使,使得尤宝珍不得不花大量精力制作他们商业城的VI也就算了,甚至好不容易有次约会了,老李出现了。
老李是打电话给的尤宝珍,他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这边,又有好几年没看见橙子,十万分想念得紧,所以晚上想请他们娘俩一起吃一餐饭。
这个借口,合理合法合据。以前在广东的时候,老李跟他们合租一套房子,他还差一点成了尤橙的干爹,因为老李老婆一直不能生,他都打算认了尤橙这个女儿算数,后来还是尤宝珍她妈妈说,像他这样还没有孩子的,不能乱认干儿子干女儿,否则真怕会绝后,老李这才作罢。但尤橙一岁生日的时候,老李还是大礼相奉。
和老友叙旧,而且对方又是自己前夫的朋友,这时候带方秉文出席,总是不太合适的。尤宝珍只得推了方秉文,但她还是由他送自己到了饭店。老李正好等在门口,见到方秉文,心里不自觉地估量了下卓阅的竞争对手,他脑子里浮上来的第一个词语是,棋逢对手,第二个词语是,生死未卜。
53…53
尤宝珍下车,和老李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跟尤橙说:“宝贝要有礼貌。”
尤橙随即乖巧地叫了声“叔叔好”,大眼睛里净是好奇,等大家都坐定了,她附到尤宝珍耳边悄声问,“妈妈,这个男人是谁啊?”
噗哧,尤宝珍忍不住笑出声来,尤橙最近对男女的叫法,性别之分已经颇是明显,有一天放学的时候她还跟她说:“妈妈,今天有个男子汉站在那里看我玩玩具。”
尤宝珍当即笑到崩溃。
如今这个“男人”的叫法,应该算是文雅很多了。
老李也听到了,大笑,说:“橙子,你不记得我了呀?我是你干爹。”
“哦。”尤橙点头,接着又问,“那干爹是什么东西?”
……
老李和尤宝珍皆又是一轮大笑。
有了尤橙,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下就亲近了起来,回忆也瞬间变得温暖。尤宝珍日间在公司里的客套也收敛很多。等菜上桌的时候,尤橙一门心思地玩老李送她的一套袖珍娃娃。趁着这个空档,他总算找到了点叙旧的气氛,并就着这气氛讲了许多以前的事情,老李是聪明人,因为有所图,所以他知道如何把两人之间的谈话弄得真诚无比。
老李无所顾忌的回想,让尤宝珍一下就想到她刚毕业那会,进公司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老李。他比她先去两个月,又比她早工作几年,当时她很多东西都不懂,开个会议不知道要提前准备些什么东西,连开个电脑都搞不清楚插座放在哪里,老李看不过去,手把手地教她,实实在在地照顾着她,像照顾一个不适应社会的小妹妹。
现在,不适应社会的小妹妹已经被这个社会锤炼得百毒不侵了,老李看着她,眼眶有点红:“一个女人在外头闯,有多难啊?你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的苦。”
尤宝珍叹:“白手起家,有谁是不辛苦的么?”
老李说:“也是,我和卓阅开始做商业物流的时候,最辛苦的时候,两天都没有正经吃过一餐饭。”总算把话题绕到卓阅身上了,他及时问:“说到这里,我能不能问一声,你还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尤宝珍望着他,浅笑:“扯了半天,老李你是不是就为了这一茬啊?”
老李说:“坦白讲吧,我就是为你们两个惋惜,以前是多好的感情啊。”
“多好的感情也都会变的。”尤宝珍凝眉,“再说了,他现在有了新女朋友,你这样又来替他说合我们,不觉得很对不住人家小姑娘吗?”
“他们早分了手了。”老李说,“卓阅也是混人,明明不爱人家,还要跟她不清不楚地扯上一段。所以,你不原谅他,我能理解。不过,我直觉地相信,你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不然,卓阅也不会抛下自己的事业不要,跟王敏生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搞什么商业城。”
尤宝珍沉默。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卓阅来这边发展新事业她还有点意外,那么现在,听到老李说他和徐玲玲分了手了,她基本也能肯定,他做那么多,或者不仅仅只是为了尤橙,而是确实有了那么点想复合的意思。
但她还能怎么做?她只好说:“那他还真是费了心了。”
老李对她的态度很不满:“宝珍你不实在,我们是老熟人了,你还跟我耍这种小花枪。明说吧,你是不打算再给他一点点机会了?”
尤宝珍正色看着老李,心想也是该作个了断的时候了,她想了想,慢慢地说:“老李,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妨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和他,都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你们之间有橙子,有过去,有感情啊……”
“老李。”她打断他,“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们不可能只靠着感情生活一辈子。而且,”她自嘲,“你确定他知道爱的是怎样的我吗?刚离婚的时候,我真的是恨死他了,恨得我整夜整夜都睡不着,我跟你一样,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离婚,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了我。可是最近,我花了很多很多时间反省我们的过去,我发现,与其说那时候我恨他,还不如说是恨我自己,恨自己放弃了自己,恨自己那么不爱惜自己,他妈妈说得对,我怀孕又流产,我就业又失业,我人生过得糊糊涂涂昏昏暗暗,其实都是我自己找的,流产是因为我自己不要,是因为我自己不注意,是我自己纵容了他,一次又一次让意外发生。老李,你知道吗?和他在一起,我真的挺辛苦的,因为爱他,努力地想达到他要的标准,努力地去做他要求我做的事情,可是,老李,那不是我自己。离婚让我明白了,这个世界,如果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你还能指望谁来疼惜你?”
“对,现在他或许是有了那么点想复合的意思了,可是,他现在爱的人还是我吗?以前的我,不求上进,不思进取,对人生没有大的追求和奢望,不过是想爱自己的人多陪在我身边罢了,但是,那才是最本色的我,他爱那时候的我吗?在我们最落魄的时候,相看两生厌,他放弃了我!现在,当我抛弃了最初的自己,有了一点价值的时候,他又说他爱我了,你不觉得,这太讽刺也太让人心寒了吗?”
最后,她认认真真地问老李:“所以,如果我们真复合了,这一道坎我们要怎么过去?”
再面对他,她要怎么才能走过去?她的不平和委屈,她的愤怒和怨恨,她这些年里一个人承受的痛苦和煎熬,难保不在以后的日子,再一次发酵酝酿成分开的导火索。
“我真的想轻轻松松过余下的日子了,到底爱不爱没有关系,重要的是,陪在我身边的那一个人,他的过去,都是和我没有关系的,我们认得的,我们记得的,只是我们现在和以后的。”
至于过去,他给她一个孩子,也便够了。
老李原原本本地把这些话讲给卓阅听,同时劝他:“我看算了,她看上去真的挺决绝的,现在过得也挺好,新男朋友看着也不错,你就死了心认命当个前夫算了吧。”
最后一句话,大丈夫何患没妻,他忍住没说,实在也是说不出口。他有时候也会去卓阅家里吃饭,卓母提到尤宝珍,最后总是一句话作总结:“她就是舍不得跟他一起吃苦。”卓母嘴里的尤宝珍,浪费、奢侈、不会当妈,又不负责任,一身毛病,贪图享乐和富贵。尤其是后来,他跟卓阅一起做公司,他看他经常熬夜到天明,需要把自己整得很累很累了才能睡得着觉,他心里,也是鄙视过尤宝珍的,有哪样的女人,会在丈夫正创业最艰难的时候选择离开他?
可是,今天听尤宝珍那么一说,他又觉得,她也并不是不可原谅的,她的离开也是情有可原的,卓阅也并非是毫无过错。
卓阅听到那些话,认认真真地想了很久,他脸上的神色连老李都不忍猝睹,那是一不小心失去了此生最珍贵的东西时的伤感,既有着追之不及的凄然,也有着痛彻心肺的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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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卓阅来说,尤宝珍的那一番话对他的冲击,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大。
他也是第一次问自己,他爱的是哪个时候的尤宝珍,是现在终于可以跟他携肩并立的她,还是那个将所有幸福和期望都压在他身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