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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他的心脏就没有了。
一个人没有了心脏会怎么样呢?
大概是会死的。
可他还活着。
他无比痛恨这一点。
忽然有一天,她重新站在他面前,以一种慵懒却霸道的姿态,鲜活的站在他眼前。
他心中有千百个疑问,可他一个都不会去追究。
他是个胆小鬼。
面对她,他永远也做不到平时的潇洒无畏。
他不允许自己再给她任何一个离开的理由和机会。
他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日子:一个人到咖啡店,点一杯黑咖啡,一杯清水,然后自己孤孤单单的坐在那里,一直加糖,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将稠的像是浆糊一样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拼命的喝清水,下意识的抬头讪笑,最后终于发现,原来她不在了。
啊,她不在了……
再也没有人会推一杯加满糖的咖啡给他,再也没有人会因为害羞而随意的指使他,再也没有人会和他手牵手去看江边渐渐下落的夕阳,也再没有人会笑的那么好看,叫他心慌意乱。
他在她死后的一千多个日夜里,无数次在梦中和她牵手,约会,然后转身之间弄丢她。梦醒之后,满室凄凉。
他不想他们的“文文和阿时”只有他一个人来书写,那些梦境真实却叫他难过。
他快要撑不下去了,可最后……真好,在他还没有完全放弃的时候她出现了。
不然,他一定会死的,像一个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孤孤单单的在这人世间飘荡,像浮萍,没有根,任意东西。
也许很多年后,他会残忍的拉一个人来陪他一同下这深渊,那个人不需要多好,但一定要有阿时的影子,叫他时时想起她,不要忘记她。
他知道,外面的人常常说他冷酷无情,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冰山,从来也不会笑。
可是,他只是失去了要对她笑的那个人而已,他的笑容变得毫无意义,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笑呢?只会显得他更可悲而已。
她出现了,他愿意为她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
事实上,在她身边的每一天他都是幸福的。
未遇到她之前,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微笑,疯狂,可遇到她之后,他永远也渡不过这道劫。
渡不过,也不想渡过。
这世上总会出现那么一个人,不是最好,可对你来说是无与伦比,是断臂的维纳斯,即便残缺,也会成为你眼里的完美。
她是你长在另一个身体里的你,是你的二分之一,不多也不少,恰好和你完美契合。有了她,你才是完整的。
永远残缺也许没有什么,可是当你得到过那份完整之后,还会接受残缺吗?
季文楼不会,他永远也不会。
……
季文楼忙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带着林清时去把证扯了。
签字的时候,季文楼的手微微的颤抖,从今往后,他们就是夫妻了。
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拥有她,保护她。他们会在教堂里一起立下婚誓,他会在婚誓里写上“夫妻双方互相忠诚,爱护,贫穷与共,富贵相伴,生死相依,永不离弃。”当他们一起立下誓言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没有抛弃他的理由了。他会好好看着她,再也不会弄丢她。
当季文楼签下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林清时听到脑海里响起了冷冰冰的机械音,晋江一号带着金属冷硬质感的声音响了两次。
“叮!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通过测试任务。”
“叮!晋江一号询问1001号任务者林清时是否留下?”
林清时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留下。”
既然已经签下了一生的约定,她有什么理由不留下呢?
林清时拿起签字笔在面前的a4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下笔流畅,不带一丝迟疑。
季文楼望着她,开心地笑,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帅气中总透着一丝傻傻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林清时回以笑颜,凑过来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吻额头的意思是——我珍惜你。
☆、第6章 PART2
天空缀满了璀璨的星星,空气中涌动着微微的燥热,花园里鲜红的玫瑰在黑暗中妖娆的开放着,馥郁的香气笼罩了整个别墅,很远都能闻得见。
刘品林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俊秀的面容上透着一股温润之气。比起道上手下有几千人的大佬,他此刻似乎更像是一个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书生,温文尔雅,犹如暖玉。
他此刻坐在沙发上,微微弓起身子,像是一张紧绷的弦。
背后突然有人轻咳了一声,他的脊背更加紧绷,片刻之后,意识到那是别墅里的医生才微微放松下来。
徐孺提着医药箱走过来,穿着皮鞋的脚踏在铺了厚厚一层羊毛地毯的地面上,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才是他刚刚提醒刘品林的原因。不然,他还没走到他身边,就会被他发现,然后当做敌人给处理了。
徐孺是个医生,专攻内科的,他主修的是先天性心脏病。
不过,凡是医生,总是会处理伤口,不管他主攻的是什么方面。
气氛似乎有些紧绷,徐孺轻扶了一下眼镜,淡然地开口,“将衣服脱下来,我先看看你的伤口。”
不管面前的这个人有多危险,是个什么身份,此刻对于徐孺来说,他就是个病人,或者还可以加上另一层身份——病人家属。
刘品林微微皱眉,温润的表情似乎染上凌厉,又迅速消失不见,他的手指弯曲,有节奏的轻敲面前的茶几。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如雨打青竹,若潺潺流水,带着微微的低沉,口气看似温和实则霸道,不容拒绝,“将东西放下,你可以离开了。”
徐孺扶了扶眼镜,将东西放在刘品林面前的茶几上,退后一步,语气有些不满,“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医生,最害怕遇到的就是你们这样的病人了,不肯配合医生,还要质疑我们做医生的水准。”
他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刘品林微微抬眼,凌厉的看了他一眼,口气中带着微微的关怀,关怀的对象当然不会是他徐孺。
“清清今天怎么样?”
徐孺轻哼一声,表情带着一丝微微的得意,“吃得好,睡得好,还能怎么样?”
作为一个医生来说,他的病人吃得香睡得好,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感到自豪和欣慰的了。
刘品林露出微微的笑意来,真诚的,掺不得一丝假,“辛苦你了,徐医生,谢谢你。”这一声谢道的真心诚意。
徐孺先是忍不住骄傲的笑了一下,扶了一下眼镜,随即敛下笑意,微微抱怨道:“我说啊,你要是想要你妹妹早点好,你可要好好管管她!作为一个心脏病患者,难道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吗?”
刘品林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清清有分寸的,她只是太无聊了而已。你知道的,我没有太多时间陪她。”关系到最亲爱的人,刘品林也禁不住多说了两句。
徐孺皱着眉,“她又不是笼子里的鸟,你把她拘在这里怎么成?你没时间陪她,多的是人有时间陪她啊。她还年轻,不能总是这样一个人独处。让她每天呆在这里等你回来,你当自己是什么?皇帝?”
林清时是徐孺用了心思最多的病人,年纪又相差了十来岁,他看她就像是看自己的女儿一般,虽然这个女儿年纪是大了一些,虽然他自己还没有孩子。
但在徐孺看来,将来他有女儿,就应当是像林清时这样的,当然不能像她一样是个心脏病患者,而是指那种感觉,让人想要宠爱,却又常常为她感到无奈。
刘品林低头沉思了一下,正要开口,却听后面一阵敲击的声音传来,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刘品林回头去看,果然看见林清时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屈手敲击楼梯的雕花扶手,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显得瘦小孱弱。马上就是二十岁的人了,却长得如同十四五岁的女孩一样,还没有完全长开。
离得很远刘品林还能看到,她漂亮的嘴唇微微泛白,衬着苍白的皮肤,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病气。
林清时见两人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停止了敲击扶手的动作,她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人,狐疑的问:“你们两个刚刚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娇蛮却不惹人生厌,带着恰到好处的霸道,像个小公主一样。
刘品林笑了一下,带着一丝宠溺,“怎么还不睡?”
林清时有一瞬间的不好意思,立刻又理直气壮地说:“白天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皱着眉看他,“你不是也没睡吗?”
刘品林轻笑,目露无奈,“饿了吗?要不要让陈妈给你做点吃的?”
林清时摇摇头,“不用了,陈妈已经睡了,不要去打扰她。”
刘品林点点头,“先去书房看会书,我等会儿去做,做好了叫你。”
林清时心有疑惑,狐疑的看他一眼,然后眼尖的看到桌子上的医药箱,轻笑了一下,“我还是到下面去等哥哥吧。”
林清时不等刘品林接话,噔噔噔,赤着脚,像一阵风一样,飞快的从楼梯上跑下来。
林清时奔到沙发上,微微的气喘,刘品林起先想站起来接住她,却顿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刚刚在旁边充当壁画的徐孺这回皱着眉,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了多少次了,能不能长点记性?不要跑不要跑,怎么总是记不住?”
林清时瞪他一眼,不满的说:“好啰嗦呀!医生叔叔果然是更年期到了。”然后轻叹了一口气,配着她稚嫩的面貌,像个小大人似的,语气里带着微微的调侃,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哎~,未老先衰啊!医生叔叔将来可怎么是好,一定是找不着漂亮媳妇的。”
徐孺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他这样是为了谁啊?又是说他老,又是咒他找不着好看的媳妇的,还故意的叫他叔叔,他容易么他。
徐孺指着她的手指都有些抖,“你难道没有听过什么叫男人三十一枝花吗?我这叫花开正好,风华正茂!”
林清时气息已经平稳下来,她单手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闻言摇摇头,“我没听过,你知道的,我读书少。不过我倒是听过一个词,叫做残、花、败、柳!”林清时一字一顿的说完,侧过头,用一种非常天真的语气问刘品林,“哥哥,什么叫残花败柳呀?是不是就是像医生叔叔这样的一枝花,因为长残了,所以就败给柳树了?”
刘品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点点头,“哥哥书读的也不多,差不多应该就是清清说的这个意思吧。”
徐孺被这俩兄妹气的脸色发白,颤着手,指着他们俩,险些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们……”。
这兄妹俩简直是一个德行,一个比一个会气人,就会欺负他一个孤家寡人。
毕竟是自己的私人医生,林清时也不敢得罪的狠了,万一他又公报私仇怎么办?她的小命还要靠他呢。
林清时轻咳一声,见好就收,“医生叔叔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从前,熬不得夜的,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哥哥的伤我会替他处理的。”
刘品林听到林清时的后半段话,僵硬了一下,心虚的看了她一眼。
林清时没有看他,她盯着徐孺,用嫌弃的眼神示意他快滚蛋。
徐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