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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从口里面吐出去。
我想那是一种真正的绝望,当一个人脆弱到绝望的边缘时,任何一种风吹草动甚至朝他呵一口气都可能致他于死地。
所以在当时,当门外那阵熟悉的皮鞋的铁掌撞击地板砖的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时,Ave的眼睛里满是下雪的颜色;当那扇门被推开那一刻,Ave尖叫着一头撞上柱子时,我并不感到特别奇怪。
只是望着软软瘫倒的Ave和顺柱子流淌的那滩血,我有点头晕目眩。同时,心里面浮起一层淡淡的哀伤。
23。哽咽子夜
原来我根本不会习惯
没有你注视的日子
也许你的一个许诺
可以让我一生满怀希望
也许你的一个回首
可以让我欣喜若狂
也许你的一个劝诫
可以让我退下幼稚成长
也许你的一个冷漠
让我这一生背负这个创伤
看完欢欢留下的信,我睁着眼,流了一夜的泪。不是难过,是高兴。当初杜叔把欢欢放心地交给我,我却没能让他放心。我没有照顾好欢欢,反而去伤害他,没有给她渴望的爱和体贴。现在,她和立东快乐地回乡下去,回到她爸妈的身旁,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临明打了个盹,一睁眼已经是太阳高照了。冬日的太阳。
看着老屋子里房主留下的黑乎乎的老家具和墙上结着蛛网的字画,心中一阵寥落。不想动也不想吃,只想就这么用被子裹住腿,鞋也不脱地坐在床沿上。
想起昨晚的事情,那么多,那么乱,像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逛清明上河园,碰见周扬他们;然后是吐血的吐血,晕倒的晕倒;医院里雷子周扬的争吵;欢欢的留信,火树银花,拥挤的人群,车灯,古玩店,所有的杂七杂八的记忆都在这个寂静的早晨化为了泡沫,再找不回来。
想着昨天晚上在医院里周扬的话。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遇上的漂亮的男孩子几乎都是G,为什么我们之间不可以是那种清清纯纯的朋友关系,非要做到两面难堪,无法收场。在北京,我所欣赏的阿威是,安安去,毛毛是,大伟是,甚至我的弟弟亚宁也是。好不容易从北京逃回家乡,遇上心息相通的周扬和雷子,没想到周扬也是。
周扬在我眼中,永远是那么个清纯的孩子。他善良,孱弱,懂事,会撒娇,很想亚宁,让人有一种要保护他的冲动。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把他和印象中的G挂上钩,我觉得那种身份太亵渎了他,亵渎了他在我心中的印象。我很喜欢周扬是不错,我承认我看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他,可我要的感觉绝对不是要他作我的BF,我只是喜欢看他眉飞色舞的孩子气,那样我仿佛又一次拥有了我的亚宁。
他那样的神色真的很像亚宁。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的G的身份,就像在北京,我一直也不知道亚宁的身份一样。
在北京,知道亚宁是G后,我一直没有原谅他,直到他选择了自戕;我想我更不会原谅周扬,因为亚宁选择那种身份是为了自己挣钱,在渔场那样非人道的日子里与阿威形成的相依为命的感情。这还情有可原,而周扬,他有一个吃穿不愁的富裕家庭,有一个漂亮的女友,却还要偏偏选择去做G,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我感觉自己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轮回之中,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过圈子里的那个诅咒。我想起安安说过,只要你作了G,尤其是MB,哪怕只有一天,你也注定无处可逃。
我想它应验了。凡我碰到之处,都有让我想起北京时的事情的提示,或明或暗。
我有点茫然,不知道以后会去干些什么,要找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去作,去拯救自己。
望着阳光透过老窗射进屋子,看着空中乱舞的尘,蓦然间感到自己不过是大千世界的一粒尘,来去极渺茫,生死也极平淡。一个人若是没有了生活的方向和热情,便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他面对的路子只剩一条:
死亡。
一提到这个字眼,我便仿佛听见亚宁说哥,不管以后我怎么样,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记住,你活的是咱哥俩,你一定要活到一百二十岁,咱们每个人六十岁。
当他这样告诉我时,我以为是个笑话,他经常和我开玩笑。但是,他然后就消失了,一周后我们发现了他躺在以前的那个老的四合院的阴潮的水泥地板上,他已经不再是亚宁,因为他的灵魂已经散了,只剩一具空壳。亚宁要我好好活着,他自己却不堪重负走了,这重负其中的一部分,或者说很大一部分是我加给他的。
假如再让我重来,我想我还是会那样阻止他爱阿威,阻止他那样的生活…………虽然我知道他会因此死亡。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自私太专制,剥夺了他选择爱的权利,但我只是以一个世俗的观点来看,以一个作哥哥的思想来要他做个健康的正常的快乐的人。从生理上到心理上。即如靠畸形、另类、变态来支撑自己的生活理念,那么他永远不会快乐…………当时的我只是这么想,我多么希望亚宁真正快乐啊。
现在,我又面对一个和当初的亚宁一样状态的周扬。
我不想和他讲什么大道理,因为我只是他的朋友,一个认识还不久的朋友。虽然我们心息相通,但是我没有资格去教训他。当一直爱护他的雷子骂他的时候,他都敢仰着脸反抗,何况是我呢?
胡乱地相了又想,一直想到头疼,才从床上下来,活动一下酸麻得快没有感觉的腿。打开门,站在温暖的阳光中,我想我有吃点东西的必要了。
南关区是开封市的回民群聚区。一条条的狭窄的小街上空弥漫着羊腥味,柏油路的两旁,随处可见的是堆积的残雪和黑黑的煤屑。偶尔有戴着白帽的回民老人,深目高鼻地坐在自家门口,眯着眼享受这难得的冬日里的和煦阳光。
进一家清真烩面馆,店铺不大,却很干净。由于正是十点多,店铺里没有什么客人,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外头喝开水,胖胖的老板在厨房里边哼小曲边丁丁当当地取卤汁浇烩面。对面的店铺是一间影碟音响店,门口的音响里反复地放着今年流行的那首《两只蝴蝶》。偶尔有一两个卖水果的小贩推着一车的苹果或者桔子慢慢走过。
我忽然被这种平淡无奇却安静的生活感动了。我想,真正的生活也许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虽然平淡,却油然被刷上一层幸福的色彩。没有淫乱,没有心机,没有纷争,没有毒品,没有凶杀,只有平平淡淡的生,平平淡淡的长大,平平淡淡的结婚生子,老了之后平平淡淡地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
我终于明白的《麦田的守望者》中那个将青春挥霍得支离破碎的霍尔顿,为什么会在经历过繁杂斑驳的生活后,萌生出道乡下去,去娶一个盲眼的姑娘看守大片大片金黄的麦田的愿望。一向以耍酷著称的谢霆锋也唱道“我陪你找个池塘盖间平房忘掉哀伤”。我想,一个人经历过大爱大恨后,向往的应该是这种可以让内心平静的生活吧。
老板将满满一大海碗羊肉烩面端到桌子上,笑眯眯地说:来咧,慢用,对了,蒜瓣辣椒都在那里,用了的话说一声我替你取。
我看了看他,心中一阵莫名的暖流。我说不用了谢谢,低头去吃那面时,泪水却啪啪地一个劲往热气腾腾的碗里落。
哟,怎么了这是,老板很奇怪地问。他侧身坐到一边的凳子上。
我说没什么,麻烦您给拿点餐巾纸。
老板向里面喊了句小妮儿拿沓纸出来,又转头对我说小伙子,真主说身子是真主的居住的殿,不可含怒到日落免得玷污他的圣所。小伙子,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给你大叔说,说出来就痛快了。
我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看着这里的生活很平静,心里高兴。
老板呵呵笑了起来。他声如洪钟地说是呀,咱们小老百姓过生活,虽然有时又柴米油盐和税费利债的难处,可咱的日子过得滋润呀。拿大叔来说,托真主的福,大叔整天在这间小饭馆里忙活,虽然累,挣钱也不多,可供应这两个孩子上学已经足够了,我和你阿姨呀,已经很知足很感恩啦。
这时从里面的套间走出来一个头发短短的女孩子,将一卷餐巾纸往桌子上一丢,扭头就走。
老板用责备的口气说你瞧这孩子,有客人在,就恁不懂个事!
那女孩子头一扭,赌气似地说我怎么不懂事了我,啊?
我从热气磅礴的白气中抬起头来,看清了那个女孩子短短的头发,灵动的眼睛,不由猛地咽下口中滚烫的面,脱口而出:
玲子!
我没有想到这家是玲子的店,只是听立东说过玲子是回民。玲子显然也没有想到是我,吃了一惊。玲子的父亲,就是饭店的老板,马上热情得更跟看见了儿子似。
玲子说出去走走吧,我便推了碗和她出去。立东带着欢欢回乡下了,把玲子给甩了,我想,玲子要和我谈立东的事情。
一路穿过青砖圆顶的清真寺和挂着整只宰杀好的养胴的居民小区,再往南,使大片大片还覆盖着块块斑斑的残雪的麦苗地和一条铁路。平原上的树,在冬天里落光了叶子,只剩黑的枝杈朝天举着,凌乱而荒凉。
玲子穿着一件黄色的薄羽绒衣,敞开的衣领露出白的漂亮的毛衣高领。她却一句话都不说,低着头沿着铁路一个劲走。
怎么了嘛,我问: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别闷在心里面,不好。
她像一只脆弱的黄蝶,不说话,只是垂着头,上齿紧紧地将下唇咬了又咬。
她摇了摇头,轻轻说才不是呢,跟他好的这几年里,他对我百依百顺,分手那晚在清明上河园,他拉我出来让我随便打他骂他,已经够了,我知足了。
那是为什么,我问。
我想我喜欢扬扬了,她深吸一口气,说。
那怎么了,很正常呀,我说:是不是你家里因为你们是回族不让你和周扬发展呀!
玲子又咬了咬唇,拾起一块小麻石远远投了出去:是家里不同意,不过不是因为这个,立东也是汉人,我爸都不反对,但是我爸说不能接受扬扬就因为他爸爸是周副。
她将手插在衣袋里,抬头看着天:我爸说周副为人很贪,早晚会出事,就不让我和扬扬好,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我问。
她看了我一眼,马上将目光转移开去:而且,扬扬说他以前喜欢苏菲,现在只喜欢你。
我愕然了,问玲子他什么时候说的这些话。玲子说那次在你家开完party扬扬住院动手术时他告诉我们的,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都知道的。
我看了看玲子,她似乎一脸的委屈和无奈。我问玲子,你真的是打心眼里喜欢他?
她点了点头。
我又问,如果我帮你把你们撮合到一起,你能不能确认你对他好?
玲子又点了点头。
我说,那好,你要这是这样,我可以帮你,他喜欢不喜欢我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我们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结果;我倒是想帮你,这也只当是帮她转变思想,我希望他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
玲子拼命地点头:嗯,嗯!
我说就这么一点小事就让我跑这么远的路阿,我吃饭还没有给钱呢。玲子笑着说那是我家的饭馆,你给钱那不是打我脸么。真想给现在就把钱全部掏出来,只当给强盗打劫了。
世上哪有这么漂亮的女强盗啊,我打趣她。她就笑起来,牙齿雪白健康,她的确是个少见的漂亮女生。
对立,忘了告诉你,玲子忽然说:今天早上,雷子、彦辉和陈陈他们三个回北京了,优优下午回许昌学院,小雅明天回漯河师范,没人陪扬扬了,我们去陪他好不好。
我问你不回学校上课啊。她笑了笑:我早不上了,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