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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艾第一次坐在这样的咖啡馆里,清静幽雅。许久,许母,说道,“林艾,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顿了一顿,“你的情况,我都清楚,你有一个妈妈,在——”
“阿姨,您有话旧直说吧——”
“好,不要再和晔轩在一起,你们不合适——”
老祖宗几千年的传统,门当户对,虽说现在时代在变,人的思想也在变,然而根深蒂固的思想一时也不会改。往往越是自恃高身份的,越是在意这些。
林艾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呢?多年以后,她想起这段会觉得自己当时真不懂事,年少轻狂吧,自己几斤几两都没有掂量。
“阿姨,你为什么不找晔轩说?”
许母笑了起来,“觉得咖啡怎么样?”眼前这个女孩子漂亮,聪明,然而——
林艾诚实说道,“很苦。”
许母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可是晔轩很喜欢。”
回到家里,林母还没有回来。她写完作业,打开21寸的熊猫彩电,家里冷冷清清的,她讲声音提高了不好。
不停的换台,换了三四十个台也没找到有什么有趣的。换到省台时,正好在播晚间新闻,某某领导去哪哪视察了,某某地方经济又有飞速的发展了——
脑海突然有样东西一闪而逝,她匆匆跑到书橱了。她记得很久以前她在那本书里看到过,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
颓然的躺倒床上,眼睛突然扫到妈妈枕头旁边的有本书《安娜卡列尼娜》,封面已经有些破损了,书页泛黄,这本书,估计已经好久了。
快速的翻了一下,果然,找到了那张书签。
林艾细细地看看,又放回去了。
第十章
元旦三天假,许晔轩和家人回了N市。许家的根基在N市,许中勋在S市也只是走个过场,几年或许更快,就会调回N市的。
林艾闲闲地看着从许晔轩那边拿的书《射雕英雄传》,正看到穆念慈为救杨康,替他换血,心想一个女人到底爱到什么程度,愿意为他去死,穆念慈是傻,一个“情”字而已。
林母难得的在家休息,坐在阳台上,给林艾织毛衣。这件毛衣去年3月份就开始织了,本来打算给林艾这个冬天穿的,后来带毕业班,也没什么时间,就放下来,看来只能等到明年冬天才能穿上。
林艾放下书,搬起小板凳,坐到母亲旁边,拿起线球,帮妈妈放线。林母的手指修长,一上一下的,速度不算快。林艾看了半天,又把图研究了一下,缠着林母,“妈妈,让我试试,就织几针。”
林母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织不好,我可不拆,反正是你穿,到时可别闲难看。”
林艾动作有些慢,针法是没错,就是有些紧。她自己倒是很满意。
林母看着林艾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针。午后的冬日阳光,毫无力气。偶尔织错了,抬起头,冲着她吐吐舌头,她的女儿,还是,身心健康的长大了。
“小艾,前几天我听楼下王老师说,每晚都有个男孩子送你回来——”
林艾脸一红,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妈妈,是我同学。”
林母了然的笑笑,拿过毛衣,小指缠了几道毛线。林母对林艾是开明的,这个女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见妈妈不说话,林艾以为她生气了,小心翼翼的叫了,“妈妈——”
“恩——”林母语气上扬。
“妈妈,我们约好一起去B大。”林艾看着母亲的眼睛,母亲的肯定,才会让她心安。
听了她的话,林母微微垂下眼帘,“那就好。”三个简单的字,林艾开心着抱着母亲地胳膊,“小心针——”
小长假,回来后,同学们都有些倦怠,上课时,没精打采,也许是假期综合症,也许是季节的原因,都要冬眠了。
下午的活动课,大家都跑体育馆疯去了,苏蓉蓉死活要拖她去,林艾指了指自己的熊猫眼,昨晚抱着《射雕英雄传》,看到凌晨两天。她现在是困的双眼都睁不开,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
趴在桌子上,手臂被压的麻麻的。这样的睡姿真不舒服,大脑都要缺氧了。
感觉有人在推她,眯着眼,抬起头来,“你怎么回来了?”
许晔轩从她旁边经过,那双狭长深邃的眼里泛着淡淡的笑意,微微低下头,扫了她嘴角一眼:“口水!”
林艾脸刷的红了,条件反射,立刻直起上半身,左手向嘴角抹去,结果干干的什么也没有。知道自己被耍了,斜了他一眼,又趴下来。
许晔轩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带着宠溺,心情很好。回到座位上,看着她这样,又是不甘心。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背上画着。
“不要睡!”许晔轩在后面用脚踢了踢她的椅子,背后,轻轻柔柔的,挠的她痒痒的。“猜猜我写的什么?”一笔又一笔,一顿一转。
起初是一怔,后来,想想刚刚他戏耍她,“恩,你是猪——”语调上扬,带着窃喜与得意。
许晔轩一愣,随即的话,让林艾的脸一直红到放学,“猪?是吗?那我眼前趴着的不就是头母猪——”
这样的时光,让林艾在两人分开后,心痛的不行也会在回忆里寻找写什么?许晔轩没有对林艾说过那几个字,背后的几个字却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里。
林艾第二次进校长办公室时,出来时看看天空,明明是湛蓝的一片,却怎么让她种压抑的感觉,呼吸都是痛的。
也是在课间的时候,她再次被叫到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坐着三个人,校长,许晔轩的母亲,她的妈妈。
林艾看着眼前,觉得胸口有一块大石重重地压着,喘不过气来。她不敢看向妈妈,这样的情境就好像被人当众删了一耳光。
她这一生,她的妈妈就是她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让她的妈妈受到伤害。
校长已经相互介绍过了,林母腰杆挺的直直的,双手交替着。办公室里一片寂静,也只有校长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
许母没想到,林艾的母亲这样的淡定,在校长介绍她的身份后,林母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表情,一切泰然自若。
最后,她也只是,淡淡的一句,“让你们费心了。”
说完就站起来,许母被噎的死死的,高雅端庄也掩盖不了她眼神的厌恶。貌似他们就是小市民一般,看到好东西了,扑上去就哄抢。
林艾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进来时,耳朵一直嗡嗡的想着。
林母拉住林艾的手,回去了。林艾第三次与许母见面,仓促,以落荒而逃而谢幕。
冰冷,绝望。心痛的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林母的步伐仓促,出了校门,林艾抽回了手,停下步子。林母也转过身来,林艾眼里含着泪水,一直没有留下来,她让妈妈难堪了。
看着女儿强忍着泪水的模样,林母的心都纠在一起了,摸一摸她的脸。
“妈妈,对不起——”
林母笑了起来,“傻孩子,怎么和妈妈说这个。”看着林母苍白的脸,她死死的握着手,指甲都欠进肉里,可是她都不觉得疼。
十七年来,和母亲的相依相靠,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断的。她知道林母为了她受了多少罪,她怎么能让她今天如此的难堪呢?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不甘心,她有些恨——还来不及思索更多——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林母的身体突然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嘴唇毫无血色。
林艾慌乱地抱着她上半身,零下七八度的天气,她的额头竟然冷汗层层。
旁边的路人发现了,赶忙帮着她把母亲送到最近的市医院。有时候,在你最落魄、最需要帮助的阶段,往往是那些陌生人突然的涌现,拉了你一把,对此,林艾总是心存感激的。
医生给林母吊了两瓶葡萄糖,说是劳累过度,一时怒极攻心(原谅我的恶俗),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听了医生的话,她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对了,病人是不是长期不吃早饭?平时要注意点。”医生冷冷的说完,就走了。
林艾茫然地看着医生的背影,白茫茫的一片,到底还是因为她!
那天之后,林艾没有再回去班上。放学的时候,许晔轩一直在教室里等她。她桌上的书还分开着,刚刚那道化学题才解了一半,中性笔笔套都没来得及套上。她常常忘记套上笔套,往往笔掉地上,拿起来,划了划,不是小圆珠蹦掉了,就是断断的不出水,为此,她总是眉头皱皱,一脸的心疼。
许晔轩一直坐到很晚,最后回去了。晚上就开始发起高烧,许母亲自过来照顾他。
这次高烧来的猛,他这种常年不生病的人,病来如山倒,几天的时间,人就消瘦了一圈,许母心疼了,天天变着方的熬大补汤。
等到他回去上学的时候,林艾的桌位空了。
他问了苏蓉蓉,苏蓉蓉也说不清楚。他打过她家电话却一直都是忙音。放学后,他跑到林艾家楼下,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期末考的时候,林艾回来了。整个人都消瘦了,原本巴掌大的脸,现在的下巴更尖,一双眼睛嵌在脸上,楚楚动人。
每场考试,她开考前才现身,却总是第一个交卷。
最后一场考试,许晔轩就一直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背影。监考老师好几次走到他身边提醒他,他都无动于衷。
一个小时过后,林艾收拾好东西,站起来。他也“哗”的站起来,跟着她一起交卷了。监考老师无奈的收起了那张空白试卷。
林艾没有理会身后的许晔轩,径直的往前走,突然停了下来,想了想,放下书包,从包里拿出那本厚厚的《射雕英雄传》,转身。
许晔轩看到她停下来,上前,原以为她是——没想到,她却递给他书。许晔轩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
林艾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她怕自己会爆发。她清楚的知道,他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人生。
等了好一会儿,许晔轩接过书,“林艾,能解释一下吗?”
林艾咬了咬嘴唇,望着眼前的少年,原来消瘦的不只是她,想到突然倒下的妈妈苍白的脸,不想让妈妈、自己再难堪了。
“市长公子,我高攀不上。”一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深深的扎向许晔轩的心窝。
“你——”许晔轩冷笑,顿了顿,“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生命中有一个人是无法取代的,就是她的妈妈。她可是饱受轻视,饱受难堪,她绝不会让她的妈妈同样。也许她没有能力,可她不怕。
她扬起了头,“回去替我向你母亲问好。”
许晔轩的嗓子沉了一沉。
林艾华丽的转身,不是不伤心,也许就是上天所说的缘分天注定。这一切来的太早,让人措手不及。
许晔轩看着手中的书,摩挲着,似乎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她的温度。他嘴角上扬,冷笑了一声,右手一扬,池塘里溅起一阵水花,书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却改变不了沉落水底渐渐腐蚀的结局。
高二下学期,S中发生了两件大事,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林艾决然地由物化班转到了政史班,这件事在年级上掀起了轩然□。然而不久,许公子转学,让S中女生们暴躁了, S中惋惜不已。
青春还在继续,我们能否在时间的旅行中,机缘巧合,再一次遇到曾经的那个你。也许,等待的那个人未必就是最初的那个。
第十一章
林艾做了一个梦,梦很长很长,梦里回到了高二的那个冬天,她感到很冷,全身颤抖,身上冒了一层虚汗,后背一片潮湿。尽管她刻意遗忘,一切依旧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