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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王建辉这么说,王汉荣略微有些放心,说:“那就好。建辉啊,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跟唐本强发生什么不愉快。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么多年,你知道的只是我们两个的观点之争。其实,我们两个还有一点点过节,现在我跟你说说也无妨。当年组织上有意叫我去岭南省当省长,唐本强坚决反对,我才在南方省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上一直干到了退休。现在,我们都老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你现在要是跟他们发生什么冲突,唐本强一定会认为是我指使的,明白吗?”
“明白。”王建辉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父亲和唐本强有过这个过节。那么,当初唐本强为什么反对父亲去岭南省做省长呢?肯定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唐志波一定知道。王建辉现在就认定唐志波是幕后黑手了,只要是有关唐志波的事情,他都可以拿来做证据。
他现在要回局里开会,尽管局长没当上,他手里的权力依旧不小,必须好好利用。今晚开会研究的是一个大案,公安部督办大案,这个案子要是破了,他王建辉就在中国刑侦界奠定了自己永远的位置。
王建辉回来不久,王汉荣便接到张忠煌打来的电话,说他派林溪岙又去俱乐部摸了摸底。那个总经理表示只要是王建辉以后不去闹事,不找麻烦,这件事就算了。不过,要是以后王建辉还利用手中的权力难为俱乐部,俱乐部就会把手里的证据公之于众。
王汉荣有点紧张,问:“他们手里有什么证据?”
张忠煌回答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这么说吧,肯定是能置建辉于死地的证据。”
王汉荣倒吸一口凉气,问:“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个证据拿回来?放在他们手早晚是个事。”
张忠煌沉吟了一会儿道:“我想,这也是他们一个自保的方式,双方互相都退一步,两边都相安无事,要是有一方有变,那么事情就不好控制了。”王汉荣的心现在又悬起来了,这个消息可不是好消息,这个俱乐部的证据到底是什么?这些就像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不行,要想办法拆除这些炸弹的引信。
于是,他道:“忠煌,你再叫你那个小弟做做工作,看看拿回那些证据需要什么代价。记住,要不惜一切代价。对了,千万要对建辉保密,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保不准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派人去偷也不一定,那样不是又留了证据?”
张忠煌答应了一声,说:“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王汉荣现在几乎要骂娘,这个王八蛋儿子,究竟叫人家拿到了什么证据?可是,他激动归激动,常年政法工作养成的思维模式还是叫他冷静了下来。这事也许还真不是那么简单。
现在问题严重了,人家的证据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可能还不止一种,至少估计会有照片、录像什么的。而这个东西就难办了,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会把这个证据存在哪里,随便一台电脑随便一个文件夹,再弄个密码,你到哪里去找?
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搞定那个总经理,可这又有个问题,王汉荣研究过那个俱乐部,是会员制的,所有的会员都是老板,只有一个管理委员算是董事会,但又不是董事会。总经理只是管理委员会聘请的,她要是把这个证据交给管理委员会,估计她自己也拿不回来。
王汉荣坐在书房里,看着眼前的电话头疼不已。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王建辉擦屁股,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人生就像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
现在,他根本不对张忠煌的那个小弟抱什么希望。他现在只是在想,怎么才能让那个炸弹暂时不要引爆,看来,自己有必要去一趟鹏城了,必要时可以到那个俱乐部走一趟。
想到这里,他又打了个电话给张忠煌,说:“你叫你那个小弟安排一下,我去一下那个俱乐部。”
张忠煌问:“老爷子,您想干什么?”
王汉荣回答道:“不干什么,我去开开眼,看看是什么龙潭虎穴。”
张忠煌问:“要我陪吗?”
王汉荣道:“不要,你最好离这件事远点,必要的时候你再出面。”
“要通知建辉吗?”张忠煌问。
“要通知他,我还叫你安排什么?”王汉荣发现张忠煌越来越笨了,真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什么会看好他。
“我明白了,鬼子进村,打枪的不要,我也不会对那个小弟说你是谁。”张忠煌有点开窍了。
“嗯,这两天警卫不在,你就安排到下周一吧。”王汉荣放了电话。
富豪俱乐部,不就是一群暴发户吃喝玩乐的地方吗?能有什么?王汉荣心里很是不爽。
坐在山顶一号别墅的观景台上极目远眺,远处的大海深处隐约现出几座小岛,近岸有几点白帆,那是一些帆板爱好者在与大海互动。再远处,应该是一条货运航线,几艘船拉开一定的距离相向而行。
唐本强很有感慨,鹏城的发展与岭南省的岭东市几乎是同时起步,政策也差不多,为什么发展模式居然如此不同,效果如此不一样呢?自己在岭南省做了十年的省委书记,也和很多同事和专家探讨过这个问题,一直没有什么令人满意的答案。岭南省,尤其是岭东市周围地区,是吸纳外资拉动经济的代表地区,而南方省则走出了一条依靠民营资本发展的道路。他们采取的措施主要是放宽了对于民营资本的限制,率先允许民营企业进入服务业和金融领域。在政府的鼓励下,南方省民营资本的发展如雨后春笋,并开始走出本省,对全国产生辐射效应。
现在有个非常奇怪的现象,你到全国各大景区,听到的全是南方省的人在唧唧喳喳。如果是自驾游,那些车绝大多数又是南方省的牌照,其中鹏城的牌照又占了其中一大部分。
当年唐本强做省委书记时,岭南省引进了不少国外的大项目,以为这样可以发展高新产业。而那时,南方省则相反,他们大力发展民营企业。现在看来,尽管岭南省吸引了很多外资,但是技术还是掌握在外国投资者手里。南方省模式虽然以民营经济为主,但是却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技术。别的不说,就说自己的儿子唐志波的盛唐公司不就是个典型的民营企业吗?而这个盛唐公司只用短短的十几年,就成为了中国的行业老大,甚至剑指世界老大,这不能不让他深思。
唐志波出差了,去欧洲了,他这一趟,可能又会从那几个世界上老牌的通信公司手里抢下几个大单。唐志波有句话:“到敌人后方去,把敌人全干掉。”现在想想,这小子还真有点邪门歪道。
其实,儿子唐志波早就希望自己能来鹏城住一阵子,可是,对于鹏城,他一直有点心结。鹏城的发展一直强于自己非常重视的岭东市,这让他总有点心里不那么痛快。
这次,唐志波本来是想让自己住在家里的,但是,唐本强拒绝了,这次既然是来鹏城,那就要多接触一下鹏城的人,看看他们平时都在想什么、做什么。他这回只带了一个警卫员和一个秘书,而且要求唐志波不准派公司的人来照顾,理由就是,他想自由一些。
关于这个俱乐部,他事先了解了一些,知道这里都是一些顶级的富豪,而这些人现在的实力都可以影响一方的经济数据甚至社会的稳定。因此,他打算在这里接触一下这些人,并且跟这些人好好聊聊。
唐本强告诉俱乐部的人,不要向外界透露他的身份。他只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跟这个俱乐部里面的人接触,从而了解一下这些人的真正生活和想法。尽管来到这个会所之前,唐本强了解了一下这个地方的基本情况,但到了这里以后,他还是被这里的奢华震惊。作为前省委书记,这么多年他走过到过的地方太多了。但是,这样的地方还是少见的。
昨晚,俱乐部的总经理——那个漂亮女孩子陪唐本强吃完晚饭,带他在会所里走了走。唐本强问有没有老年人玩的地儿。尹诗双莞尔一笑,带他到了一栋别墅里。到了那里唐本强才发现,别的不说,光是棋牌室里的那些东西都让他惊讶。这里不仅有玛瑙做的围棋,还有灵璧石做的象棋,在风格上走的是中古世纪古典优雅的复古感觉。
唐本强真的有点吃惊,不由得直摇头:“看来世界是真的变了。”
尹诗双柔声道:“要是没有你们这一代人的努力,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
唐本强这人历来讨厌拍马屁的人,但还是觉得尹诗双这个马屁拍得他很舒服。是啊,想当年,他们那一代人要想点事,是那么容易吗?观念上的羁绊、政策上的束缚……每做一件事都要冒着丢位子的危险。现在,世界一天天地美好起来了,可谁又知道,这些美好背后有唐本强们的艰辛?
唐本强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总经理,淡淡一笑说:“可是,骂我们的也不少呢。环境破坏了,腐败增多了。”
尹诗双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我带您去二楼看看养生馆吧。”然后,伸出手扶住唐本强。
唐本强把她的手拿开,说:“不用扶,我还没到走不动的时候。”然后他回头对紧跟着他的警卫和秘书说:“你俩在楼下吧,我跟尹总随便看看随便聊聊。”
在养生馆走了一圈儿,唐本强对两张按摩椅产生了兴趣,他坐了下来,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你也坐。”两个人坐下来,有服务员过来打开按摩椅按摩的一种模式,这种模式让人感到像是躺在一汪碧波之上,温暖而有律动。
“尹总,像你们这样的地方别的地方还有吗?”唐本强闭着眼睛。
尹诗双回答道:“不多。因为这个俱乐部不仅是为富人,还是为最富有的人开设的。”
唐本强叹息一声说:“是啊,虽然我刚来,却能感到这里纸醉金迷啊。”
尹诗双问:“唐书记不喜欢?”
唐本强闭着眼睛,想了想,摇摇头说:“不,我很喜欢。当年我们入党,有个信念,就是让我们的人民过上幸福的日子。什么是幸福?这也是一种幸福。虽然目前过上这种日子的人不多,但是,我想,以后过上这种日子的人会越来越多。共产党是要为人民谋幸福的,人民感到幸福,共产党自然感到幸福。”
尹诗双直起身体,默默地看着这个老爷子,心里颇有些感触。
见尹诗双半晌没说话,唐本强睁开眼睛,看着尹诗双问:“怎么?觉得我老头子很怪?”
尹诗双摇摇头,很感慨地说:“要是共产党的干部都像您这么想就好了。”
“你觉得我是共产党里的另类?”唐本强和蔼地笑道。
尹诗双摇摇头却马上又点点头,说:“您很包容,但有人说这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唐本强冷哼了一声,说:“有的人就是左,什么叫资产阶级生活方式?高品质的生活方式就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什么逻辑!”
“唉,现在像您这样的官员太少了。”尹诗双不无感慨地说道。
唐本强有点警觉地看着尹诗双问:“怎么?丫头,遇到难事了?”
尹诗双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就是前两天我们这里有个房间被一个当官的给砸了。”
“现在居然还有这种事?这不跟土匪一样吗?你们跟这个人的上级反映了吗?”唐本强问。他真不敢想象,这样的高档俱乐部也有人来捣乱。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我们这行的,多多少少有些把柄在人家手里,还是息事宁人吧。”尹诗双面带难色地回答道,“好了,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