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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两次没事儿,长期大量用,会得精神病。”厉娅边说边歪着嘴巴,做了个鬼脸,“以后就变这样了。”
孙菀心情复杂地笑了一声:“鬼样子!”
厉娅打了个哈欠:“如果这个事情是假的,那孩子的事情,多半也有问题。你还是找个机会,跟卓临城和解了吧。”
孙菀有些纳闷:“不对啊?你以前对他,恨不得鸡蛋里面挑骨头,现在他出了道德危机,你怎么还费心费力地帮他补篓子?”
厉娅懒洋洋站起身,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半真半假道:“你们这样分居,我有什么好处?你们和好了,他还不得捧着大把人民币来巴结我这个小姨子?”
“原来你心里已经把我拆骨论斤地卖了!”孙菀半羞半恼地说。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说完,厉娅“砰”地掩上了卫生间的门。
孙菀再也没有心思工作,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没头没脑地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打转。她大脑高速旋转,不停地猜想、证明、反证明。直到大脑几乎被各种推论挤爆,她终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给周雅打了一个电话。
周雅的丈夫是市内颇有名气的私人医生,她或许应该见一见他,让他佐证厉娅刚才的话。
得到周雅“老公在家,欢迎上门拜访”的答复后,孙菀风风火火地关机,将笔记本装袋。拧开门把手的瞬间,孙菀忽然想是否应该也叫上厉娅。想到厉娅,她看了眼卫生间依然紧闭的大门,又诧然瞟了眼手表:她居然在卫生间里整整待了四十分钟!
孙菀走到卫生间门口敲门,顺便揶揄:“厉娅,你该不是在越狱吧?”
见里面没有声音,孙菀又道:“你难不成已经沿着管道爬去对面楼里了?”
这时,卫生间里传来厉娅缥缈的声音:“去你大爷的。”
孙菀没有心情再管她:“我有事儿出去,你自己待着。”
说罢,她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周雅家离得并不远,孙菀很快便见到了周雅的丈夫陈政。夜晚上门已是唐突,孙菀便不再假客套,简明扼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打开电脑,放大照片请他鉴证。
陈政扶了下眼镜,低头往照片上看去,一眼之下,他冷不防“咦”了一声。
孙菀见他的目光落在余小菲脸上,不禁疑道:“您认识她?”
陈政迟疑了一下,还是承认道:“我最近在为她做孕期健康管理。”
孙菀苦笑了:“世界真是太小了。”
周雅为孙菀端来新沏的红茶:“你们在聊什么?”
说着,她躬身往电脑屏幕上看去,见是余小菲那张床照,周雅讶然看向孙菀:“你不是要对嘉宾做这样深的调查吧?”
孙菀后悔自己没将那张床照做些处理就贸然拿出来,她讪讪道:“和余小姐无关。”
周雅看了会儿卓临城,欲言又止:“这位先生很面善……”
孙菀抿了抿唇,尴尬地说:“这是我先生。”
周雅掩住唇,尴尬地笑了下:“这样啊。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他好像总在公司附近等你。”
见自己在这里妨碍到他们的谈话,周雅善解人意地说:“我去厨房看看汤,你们慢聊。”
周雅走后,陈政放大图片,认真看了看卓临城脖子上那片奇特的红疹,良久,他字斟句酌道:“像是药物过敏导致的,但我不能断言过敏原就是致幻剂。你先生有没有过敏史?”
“没有。”孙菀斩钉截铁道。
“那不排除他摄入了某种非常规药物的可能。”陈政回答得很小心。
孙菀失望地坐回沙发里,发了一会儿呆。她见无法从陈政这里得到确定的答复,连声道谢后,便提出了告辞。
周雅见时间不早,也没有强加挽留,却坚持开车送她回去。到了车上,周雅一改在家里的婉约,感同身受地痛骂余小菲是无耻小三,倒比孙菀这个当事人更激动。
这日,孙菀正在校对蓝纸,卓临城忽然打来电话,叫她陪他去医院看刚诞下千金的大嫂。
自他一个月前提出大家静一静后,便再没出现过,连电话都很少打来。孙菀一度以为他这是要从她生命里彻底撤离了,然而一个简短的电话,又将彼此拉回到原有的轨道——他们还有对彼此应尽的义务。
孙菀问清大嫂是在哪家医院后,回了一句:“我回家换下衣服就打车过去。”
“我去你那边接你。”
孙菀尚未来得及回答,周雅就将一叠资料放到了她桌上:“梅姐让你下周前帮她做完‘牡丹亭’的软宣,她说最好从元曲的现代文化意义切入。”
孙菀顾不上卓临城的电话,只得随意应了声,便匆匆收线。她将周雅拿来的资料粗略翻了一遍,就去人事那边告了假。
赶到家时,孙菀见卧室的门仍处于紧闭状态,不禁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她将买给厉娅的便当随手丢在餐桌上,推开卧室门:“瞌睡虫……咳、咳!”
卧室门洞开,一股刺鼻的烟气朝孙菀脸上扑来,孙菀一边用手扇着烟气,一边怒道:“我说了不许在卧室……”
孙菀还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卡住,就像被人猛地扼住了喉咙。她圆睁着眼睛,骇然看着眼前的画面:
只见厉娅歪歪扭扭地软瘫在烟雾弥漫的床上,浑身颤抖,胸口急剧起伏,像正沉溺在某种极致的兴奋里。她的下巴高高昂着,张大的嘴如金鱼般不断开合翕动。她黑色的瞳仁明明正对着孙菀,却视若无睹地不断往上翻,直翻出大片骇人的眼白。
孙菀的目光缓缓移向床头柜上,那里散乱地放着冰壶、打火机、锡纸……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软软地撞在身后的冰箱上。她死死掩住唇,就像按着一处即将血崩的伤口。片刻后,滚热的眼泪并冷汗一起从她脸上滑落。她撞鬼般跌跌撞撞地冲出客厅,将大门从外面反锁上。
她靠在门板上溺水般喘息,本能地翻出手机,却不知道该打去哪里,只能死死地将手机攥住。
就在这时,电梯口传来“叮”的一声响,孙菀吓得心魂俱震,惶然朝那边看去,见卓临城从电梯里走出来,孙菀只觉得天崩地裂的世界霎时稳住,绝望、惶恐、惊痛如找到突破口般轰然从心底喷出。
她绷着脸,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忽然伸手抱住他,扑进他怀里嘶声号啕道:“怎么办?怎么办?”
手里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她死死揪着他的衣服,像刚从噩梦中醒来,一边绝望地大哭,一边反反复复地问着那句“怎么办”。
卓临城紧紧拥住她不断下坠的身体,胡乱吻着她脸上的泪珠,紧张地问:“菀菀,发生什么事了?”
“娅娅……娅娅在吸毒!”她咬紧颤抖的牙关,将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
卓临城倒吸口冷气:“厉娅回来了?她在你这里?她吸毒?吸大麻吗?”
孙菀使劲点头,又使劲摇头:“是冰毒!”
闻言,卓临城的脸色也陡然变了:“多久了?”
孙菀“呜呜”地哭着:“她回来一个月了,我一点儿也没发现!我简直是全世界最笨的人!”
卓临城伸手扶住她的肩:“别怕,会没事的。我答应你,不管花什么代价,都会帮她戒掉毒瘾。”
孙菀哆嗦着嘴唇抱紧他,很久之后才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卓临城缓缓松开她,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和汗迹,接过挂在她食指上的钥匙串:“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
孙菀机械地点头,双手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目光哀恳地看着他。
卓临城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
孙菀立在原地,目送着他开门进屋,紧握的手心不知不觉又布上了一层冷汗。她脚步动了动,却不敢上前。这一刻,她承认自己的怯懦,她鼓不起勇气进去面对厉娅,只能将希望悉数寄托在卓临城身上。
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从客厅虚掩的门缝里传来,孙菀凝神屏息地听着,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沉闷的空气像块大石,重重地压在她的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忽然传来东西落在地上的碎裂声、厉娅的尖叫声,以及追赶撕扯声。孙菀再也控制不住,快步冲到门口,大力将门推开,只见披头散发的厉娅被卓临城反握双臂紧紧箍在身前,厉娅不顾一切地尖叫、挣扎、踢打,全然不顾彼此身体可能受到的伤害。
见到孙菀的瞬间,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一只手,朝孙菀的方向探去,她猛烈地挣扎,表情扭曲地哀求:“你救我,我不去戒毒所!我宁愿死也不去戒毒所!”
孙菀被她魔鬼附体般的狰狞吓得头皮发麻,她犹疑着上前,用力捧住她冰凉、蜷曲的右手:“娅娅,你镇定一点,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厉娅歇斯底里地哭喊:“不!我受不了那种苦,你这是要我的命!”
孙菀握着她的手,抬头望向卓临城:“临城,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卓临城顿了一下:“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但送她去戒毒所,是最好的选择。”
第41章 同悲欢喜恶过一生(2)
厉娅梗着脖子,绝望地呻吟:“不,去了那里,我的未来就完了!卓临城,我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我一条生路吧。”
随着毒品带来的亢奋逐渐减退,厉娅的反抗一点点弱了下去,她不再挣扎,膝盖绵软地朝地上滑落。
卓临城将她从地上拉起,带到沙发边按下。他深吸了口气,擦去额上的淋漓大汗:“我这就是要给你生路!”
厉娅脱力地靠在沙发里,喃喃自语般威胁道:“我一进戒毒所就自杀,我要让你们下半辈子都在噩梦里过……”
卓临城脸上稍稍变色——他与孙菀之间已经有了余小菲这个噩梦,断不能再多这样一重阴霾。他抿紧双唇,定了定心神,恼怒道:“谁让你自甘堕落,往死路上走?你现在半条命已经埋在鬼门关了,想回来,就得千辛万苦地往活路上爬!”
孙菀轻轻拽了拽他的手臂,提醒他不要再用过激的话刺激厉娅。她从桌子上的外卖袋里端出一杯热奶,递到厉娅手边,柔声道:“娅娅,听话,忍一年半载,出来重新做人,好吗?”
厉娅挥开她手上的牛奶,态度坚决地冷笑:“我比你们清楚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做人。我再说一次,如果你们坚持送我去戒毒所,你们马上就会变成逼死我的凶手。”
她怨毒的话如一阵寒风,从他二人心头刮过。屋子里骤然静了下来,三个人陷入无声的对峙。
很久,孙菀无声从浴室拿来湿毛巾,俯身将厉娅脸上的狼狈擦去,将她蓬乱的头发理顺。最后,她做出妥协:“临城,我可以辞职,在家里照管她。”
“不行,我不同意。”卓临城断然拒绝。
“不然还能怎样?眼睁睁看她去死?”
卓临城默默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倦然支着额角:“一旦她的毒瘾发作,你根本控制不住她。”
孙菀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将头轻轻覆在他的膝上,面色灰败:“临城,我只能这样了。”
卓临城终于发现这世上也有他无能为力的事情。他叹了口气,伸手触上她的发心:“你跟我回家,我安排人来这里二十四小时照管她。”
目前来看,这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折中的办法。孙菀合上眼睛,无声地点头。
孙菀搬回家后,卓临城高薪请了一位退役女兵和一位戒毒专家对厉娅进行贴身看护。为了保证孙菀的心理健康不受影响,卓临城只允许她每周去探视厉娅一次,且必须是在厉娅毒瘾过去之后。
孙菀第一次去看厉娅时,厉娅一听到她的